機遇與挑戰往往相依相存,大酋長和問方的先后暴斃給了據渠翻身的可能,但這條路同時又充滿了艱辛坎坷,眼下剛化解了兄弟鬩于墻的危機,沙城便前來要人了
按理說,這是問方在世時惹出的事端,據渠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盟友的支持,為了自己的長遠發展,他只能硬著頭皮把這活兒給應了下來
值得慶幸的是,據渠早先主動出擊與北原議和并交換了質子團,因此在北原面前多少有些好印象,現在既然有求于人,據渠決定干脆把質子團的人全部放歸回去,同時派遣使者與他們同行,借此促使北原看在這份誠意上把飄和給放了
北原中鹍鶴等部族皆是能飛善走之輩,而犬戎一族也因身材高大尤擅奔襲,因此這支隊伍的行進速度幾乎可以用風馳電掣來形容,早上方從營區出發,還未到中午便抵達了兩族邊境
雖說已經達成了停戰協議,但基于眼下犬戎內部混亂且敵對的關系,琳音并不敢放松警惕,在撤走主力部隊的同時仍然留下了為數不少的邊防巡邏小隊
附近的巡邏小隊很快便發現了面前這支各顯神通的隊伍,令他們感到既驚且喜的是,隊伍里幾乎全是熟面孔,于是他們當仁不讓地擔任起了先頭部隊,領著質子團一路暢行無阻地來到了琳音的衡一宮
衡一宮修建在恒山山腳,兩側以萬年寒冰所筑起的冰川作為天然屏障,宮闕四壁皆由漢白玉砌成,連屋頂的琉璃也是淺藍色,看得出歷代神女對白色系的熱愛
因為在地形和氣候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北原有著九州最為豐富的藥材資源,比如聞之有腐尸之味食之卻有活人之功的樗柏、莖梗如劍戟莖內流黑血的地血草等都生長在恒山及其周圍的名山大川中,故而北原人天然地喜愛種植各種草藥,衡一宮甚至直接將它們成片移栽以妝點宮內環境
負責守衛內殿的辰詳遠遠地便看到了犬戎的使者和與其隨行的質子團,雖然與朋友們久別重逢讓她很是高興,但她還是牢記使命將眾人截留在了殿外,并差人火速進殿稟報
難得各方都暫時相安無事,琳音此刻正邀著童州、鹍聚一起玩葉子戲,聽說犬戎使者帶著質子團求見,她頭也不抬地吩咐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負責本次出使任務的是成功促成了上一次和談的散李,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知道琳音是一個極有主見且自視很高的人,所以他并沒有一見面就滔滔不絕地兜售自己的觀點,而是恭順地將據渠手書的牛皮卷遞到琳音手中,而后安靜地立在一旁靜候下文
“你們怎么看?”在童州的指導下,琳音學習犬戎語的進度可謂是突飛猛進,如今就連閱讀和書寫犬戎的文字都已不在話下
雖說表面上是在征求二人的意見,但鹍聚并不認得上頭的文字,而琳音到底想聽誰的她更是心知肚明,于是索性也不搭話,歪著頭和琳音一起望向童州
童州接過牛皮卷簡單掃了一眼,而后故意用犬戎語高聲問道“哎呀這不太好吧?萬一把飄和放走之后他轉過頭來又吹得我們灰頭土臉的呢?”
一旁的散李很默契地聽出了童州的話外音,于是上前說道“這個先生請放心,別的且不談,我們主上在還沒得到圣女的答復的情況下便主動歸還了質子團,這難道還不能彰顯我們的誠意嗎?再者說,飄和的巫術雖然厲害,但對于北原而言已經是敗軍之將,到時候縱使他反殺回來,諸位顯然也是可以輕松應對的”
“所以說,我們是當放喏?”童州起身打趣地問道
“當不當放,這里只有圣女有資格定奪,但如果要問我的意見,我覺得放了飄和對北原有百利而無一害”散李望向琳音神情嚴肅地回道
散李繞過童州直接回答琳音,這讓她非常受用,于是也扔掉手中的葉子戲起身說道“我喜歡聽聰明人說話,當然也不介意采納他們中肯的意見”
“那我就先替主上謝過圣女了”
琳音笑著擺了擺手,隨后又望向童州說道“看來又要麻煩你一趟了”
“呵,應該的,畢竟那結界是我親手布置,換作旁人也沒法放他出來”
前線的危機解除后,原來關在營地邊水牢里的飄和等人都被轉移到了妙女峰下的地牢中,為了避免有人前來劫牢,童州又在一旁施加了幻術結界,尋常人去了只會看到一片密林,根本找不到地牢入口
“嗯,還有,既然我們的人人家都是親自送來的,那他們的人咱也送一送吧,畢竟作為未來的鄰居,也應該多走動才是”
琳音曾與童州商議,想找個機會探一探據渠的虛實,因此童州立馬就聽出了背后的意圖,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說道“那我這就啟程!”
仆人很快備好了車駕,因為體型差異,散李顯然無法登車,只能在一旁隨行,而童州也索性讓仆人再去換了一頭冰原象,自己坐在象鞍里與散李一路攀談
“你我兩族斗了得有大半年了吧?可我還是最近才知道有先生這樣一號人物!”散李剛好與冰原象差不多高,童州坐在上頭與他聊天可以說是省了不少氣力
“呵呵,童州先生有所不知,我出身鬼族,在犬戎族內算是最下等的賤民,不管是曾經的大酋長還是世子,都不屑讓我這樣身份低賤的人隨侍左右,也就只有如今的據渠公子不在乎我這些”
“嗯,你的這位主上確實有其過人之處,居然能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迅速形成割據勢力,不過我猜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肯破格任用你吧!”
散李聞言愣了一番,沒想到北原也有說話這般魯直的人“是的,先生所言的確不差...”
“哈哈,先生別見怪,我在犬戎當中頗有一二好友,所以與你相處說話行事不由得就直率了些,君臣之間確實是相互利用,但從另一個角度說,又何嘗不是相互成就呢?他有了你,就有了與各方勢力縱橫捭闔的底氣,而你有了他,也就有了施展報復的機會”
這番話讓散李不禁莞爾,童州簡直是把事物之間的辯證關系看得透透的“是的,主上在這方面確實有著遠超常人的膽識和魄力,我和俶歡將軍被稱為主上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我是賤民出身,而俶歡也是因為欠債賣身為奴之人,這要換作他人,有誰敢這么不拘小節!”
兩人便這么一路走一路聊,氣氛甚是歡快,而飄和則一個人騎著冰原象走在前面,雖說北原現在還了他自由,但畢竟還是被囚禁了那么長時間,要讓他與囚禁他的人言笑晏晏還是太勉強了些
約莫過了半日時間,散李帶著隊伍回到了據渠的領地,俶歡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此時正帶著一支十人小隊在城外迎接
在俶歡的安排下,侍衛們已經提前在路邊挖了一個火坑,按照犬戎氏族的習俗,每一個剛剛脫離牢獄之災的人在回家前都要從火坑上邁一下,這樣才能燒死附在他們身上的邪祟,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飄和一躍跳下了冰原象,他先是朝著氏族的方向行了五體投地的跪拜禮,而后才大跨步越過火坑,末了還不忘往火坑里狠狠地啐上一口
簡單的儀式結束后,俶歡又從侍衛手中接過一個蓋著紅色葛布的盤子遞到飄和面前,他揭開葛布一看,發現是顆碩大的牛頭
飄和見狀心頭一震,這是在他的故鄉才有的習俗,在那里,若是族中長輩突遭疾厄,人們便會找來一頭牛將其殺死,然后將長輩的血點在兩個牛角上,如此這頭牛便成了長輩的“替身”,人們就可以用這顆牛頭向諸神和祖先祈求贖罪
據渠此舉可謂用心良苦,沙城星隅氏人人敬重鬼神,尊重他們的習俗就是尊重他們的文化,而用彼族的祭儀來迎接其族內的少主,這也體現了作為東道主十足的誠意
飄和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從俶歡手中接過銀匕首,要說先前他心中還有什么怨氣的話,此時便都在據渠的懷柔手段下化作了云煙
之后便是兩個部族完成正式的交接,老朋友回歸加上特使駕到,大擺酒宴顯然是題中應有之義
在宴席上,據渠再次展現出自己長袖善舞的天賦,提起酒缸豪爽地說道“我據渠是個很簡單的人,誰對我好,我便加倍對誰好,飄和之前肯為我們犬戎一族勞心勞力,如今我作為一族之主自然不會不管不問,而北原的朋友送的這個人情,我據渠也會牢牢記在心里,日后犬戎與北原之間將再無嫌隙,永修和睦!”
童州的任務是觀察而非反饋,再加上北原骨子里并沒多大興趣與外族建立很深的關系,所以他聽后只是簡單地點頭致意了一下;而對飄和來說,曾經的大酋長已死,如今自己作何表態,可是直接關系到整個沙城的未來,于是他避席來到據渠的桌前單膝下跪說道“據渠公子無論是氣量還是能力都頗有歷代大酋長的風范,我在此立誓,為了感謝你的恩情,我族將會像效忠歷任大酋長一樣效忠于你,你的刀鋒所至,便是我族的利刃所向!”
飄和的表態雖說早就在據渠的計劃之內,但沙城的效忠對他來說畢竟意義非凡,于是當即下令讓仆人抬出琳音曾經饋贈的幾壇陳年美酒,讓眾人共品佳釀、一醉方休
酒對九州之內的其他地區而言只是祭祀的禮具和消遣的飲料,但對北原來說卻有著御寒解毒、通經活絡的重要功效,是每一個北原人在寒冷的日子里安身立命的基礎,因此他們在釀酒一事上傾注的心血最多,釀出的瓊漿玉液也最為美味
酒壇子剛一打開,幾個酒鬼的魂便被勾了去,待到分到大家杯中時,每個人都被其迷得神魂顛倒,連童州這個北原土著都忍不住多飲了幾杯,心里感慨這出口的東西品質就是不一樣
但大家都只顧著解饞,卻忘了北原的酒既純且烈,幾輪觥籌交錯下來所有人都有些站立不穩,有幾個更是直接醉倒在地上傻笑,可謂窘態百出
律止也在今晚的宴席上,可沒想到冤家居然如此路窄,連這都能碰到害死哥哥的仇敵,俗話說酒壯英雄膽,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能顧及據渠的情面,可現在大家都有些醺醺然,有些危險的想法就難免開始要萌芽了
他看了一眼據渠,發現他已經眼神迷離東倒西歪,再看看童州,雖然他喝得不多,但現在也是面部通紅手舞足蹈,簡單掙扎一番后,他端著酒杯悄無聲息地迎了上去
“先生您好,我是主上麾下的一員小將,名叫律止,先前在席間見您神采飛揚地介紹兩族的各種風土人情,其中諸多秘聞讓我大開眼界,感覺您甚至比我們的大祭司還要博學百倍千倍,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敬您一杯呢?”
聰明人也怕糖衣炮彈,更何況是喝醉了的聰明人,律止的馬屁讓童州很是受用,還夸對方雖然年紀輕輕日后定能有所作為
見對方如此得意忘形,律止心中更生鄙夷,但臉上還是盡量裝得諂媚,低著頭謙恭地問道“您先前曾經提到有一種銳目小頭、大身細足的神鳥,這是真的存在的嗎?”
“那是自然,它的名字叫幽昌,是我們北方的第一神鳥,據上古經文記載,它還掌管著世間的干旱,它出現在哪里,哪里的草木就會立刻干枯”
“它是黑色的嗎?”
“嗯,是的”
“那...我感覺我好像見過”
“什么?!”正所謂好奇害死貓,童州聽到這話后一下就來了精神,自己之所以看了那么多經文卷軸,其初衷大多是為了滿足內心旺盛的求知欲,如今居然聽說有人在現實世界中見過神鳥,這讓他如何不激動
“是的,我之前還特別奇怪,世界上怎么會有又渾身漆黑又閃閃發光的鳥,而且剛您說它飛到哪里,哪里的樹就會枯死,我當初看到的也是這樣”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童州興奮得快要跳了起來,看來是真喝醉了,連男人在酒桌上的鬼話都敢信
“額...就在前面的林子里”律止指了指自己豢養劍齒虎的地方,心想著既然你這么著急送死,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那還等什么,帶我去看看!”即使漆黑的夜空也遮蔽不了童州求知的念頭,律止回頭看了一眼據渠,發現他的眼睛已經越發迷離,于是便真的取了支火把領著童州向幽渺昏黑的密林走去
“你是什么時候歸順你們公子的呢?”路途雖然不長,但夜晚卻過于沉寂,童州還沒從先前的觥籌交錯中適應過來,所以總想著說點什么緩和氣氛
“其實并不長,也就一個月不到”
“嗯,那你之前在哪里?”
“我本是問方世子的部下,后頭接到任務離開了一陣子,可沒想到回來之后就什么都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山風的原因,童州的酒勁開始慢慢退去,理智重新奪回了大腦的控制權,他終于察覺到了律止的異常,而律止的答復又進一步驗證了他的擔憂
“我看你對珍禽異獸挺感興趣的,聽說犬戎境內有一個御獸族,可以馴服很多兇猛無匹的野獸,不知道你聽過沒?”
“知道,我妻子便是御獸族的”律止猛地停住了腳步,他也察覺到了童州的變化,將手握在了腰間手斧的柄上,既然已經圖窮匕見,那邊不必遮遮掩掩了
“哎喲,我突然有些肚子疼,你等一下”童州故意沒有回頭,而是徑直向前方走去,而律止顯然不愿意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連忙吹響骨笛想要和前方的劍齒虎來一場前后夾擊
“呼!”說時遲那時快,一柄飛速旋轉的手斧夾著嗚嗚的風聲堪堪從童州的耳畔掠過,他知道以自己與犬戎人之間的身體差異,跑是肯定跑不贏的,就更不要說前方還有劍齒虎的圍追堵截了
到底該怎么辦?
一股從未有的死亡威脅如泰山壓頂一般籠罩在童州身上,他努力思考著畢生所學,想要找出一招逃生之術
化形?不行,劍齒虎的嗅覺遠超人類想象,再怎么偽裝氣味始終是藏不掉的
極速?也很懸,畢竟眼下是在叢林而不是在開闊的平地
傳送陣?來不及了,這時候哪還有結陣的時間
看來只能試試血祭傳送了!這是當初莽祜送給他的犀角杯上所記載的禁術,童州無聊的時候曾簡單研究過,算是犬戎傳送陣的簡化版
千鈞一發之際,童州奮力咬破手指并將鮮血涂在了眉心,隨著雙手飛速結印,他再次憑空消失在了律止面前
“該死!”律止將另一把飛斧狠狠扔在地上,鑿起了一大塊地衣,這童州也太難殺了!
律止不知道的是,童州此次遁走其實并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從容,因為他對于血祭傳送之術知之甚少,甚至連施放之后會去向何方都不知道
“嘩!”一陣天旋地轉式的惡心過后,童州猛地掉進了一處未知水域中,好在此處的水并不深,他嗆了幾口之后最終順利來到了岸邊
童州向四周望去,發現天色已經蒙蒙亮,而自己正身處在某個村子的池塘邊,前方不遠處有幾戶人家,但從形制上看與北原出入很大,倒更像是中原的風格
這是到哪里了?帶著這樣的疑惑,童州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屋外,試圖從中找到一點線索
從墻角的縫隙看去,屋內的空間很大,炊具、農具琳瑯滿目,墻上還掛著一張檀木弓,最關鍵的是,進門正對面的墻腳還供奉著一塊方形青石,青石的頂部雕刻著狴犴的紋樣,看起來很是兇神惡煞
童州從古籍風物志上見過這個紋樣,這是泰山城的百姓所供奉的一種叫做石敢當的本土神祇,也就是說童州竟陰差陽錯地被傳送到了泰山附近
還真不愧是上古禁術呢,連簡化版都能將人傳送到千萬里之外,那么完整版恐怕真的有上天入地的威能!
不過眼下可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他得趕快找個棲身之地好好休整補充體能,然后盡快回到北原才行
“在這里!”然而童州不知道的是,血祭傳送術不僅目的地隨機,動靜還極大,就在他在北原啟動傳送術的同時,這頭的村子里竟猛地響起了一道血紅色的驚雷,驚雷過后池塘邊又憑空出現了一個模樣頗為猙獰的虛空漩渦,嚇得近處的居民連夜把村子所有的男人都給叫了過來
“我**!...”童州心里暗自罵娘,今天真是狼狽到家了,無奈何,他只得再次念訣,企圖用隱形術逃過去
“噗...”令童州意外的是,他剛想催動靈力,丹田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之后便口吐鮮血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
氣勢洶洶的村民們一下子蒙住了,這都還沒動手呢,怎么自己還倒下了?
“村長,怎么辦?看樣子他好像挺虛弱的”把大家叫來的那個年輕男子壯著膽子上前查看了一番童州的狀態,有些猶豫地問道
“嗯...自從城主去世后,咱們泰山城就沒多少太平日子,如今我們村子實在禁不起任何風吹浪打了,我寧可錯害無辜,也決不能養虎為患!”
“好!”年輕男子點了點頭,緊緊握住手里的耒耜,準備直接將他一棍子敲死,可當再次直視童州時卻突然沒了先前的氣勢,帶著哭腔說道“村長,我下不去手...”
“廢物東西!”村長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身旁一個大漢說道“你去!”
大漢看了看童州嘴角的血跡,心里也有些犯怵,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到現在可憐雞都沒殺過一只,磨磨蹭蹭半天后,大漢也不敢動手,眨巴著眼對村長說道“要不我們把他扔到雷劫臺執行天決吧!”
村長狠狠地白了大漢一眼,他本想親自上前解決掉童州,但沒想到自己也下不起這個手,遲疑片刻后,他黑著臉說道“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雷劫臺,是位于泰山周圍長暉嶺山頂的一塊巨石,長暉嶺周圍的幾個村子有個共同的習俗,就是如果村子里出現了罪孽深重但又爭議很大的人時,村民們便會把他五花大綁抬上雷劫臺,如果這個人真的有罪,那么他要么會被雷劈死,要么會被吹到山下摔死,要么會被飛來的群鷹啄食;而如果他是無辜的,那他后面便會毫發無損地回到村子中
人類的想法真的很怪,以童州現在的狀態來看,明明把他捆上雷劫臺多半也是個死字,但大家卻不像之前那般再有思想包袱,而是覺得即使他死了也是天意為之,把自己的責任撇得干干凈凈
雷劫臺千百年來一直孤零零地盤踞在山頂處,在風云變幻的光影中透著神秘和肅殺,再加上四周那些被處死之人所流鮮血而染黑的土壤,陰冷的氛圍讓幾個壯小伙都不免汗毛倒立
幾人把童州扔上雷劫臺后很快便一溜煙逃到了坡下,一起遠遠地觀望著山頂的反應,只見先前還晴朗的天空瞬間陰暗了下來,周圍的烏云不斷旋轉著向雷劫臺上方的天空聚攏,山間也跟著刮起了大風,把四周的樹木吹得搖搖晃晃
“我都說吧,他一定不是什么好...”村長頗為得意地指著山頂向眾人說道,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一道驚雷便從云叢中直射到了石臺上,一怒之威震得圍觀的幾人氣血翻涌眼冒金星,過了好久都沒有緩過勁來
“我的媽...這得連渣都不剩了吧?”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扶著旁邊的灌木顫顫巍巍地說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剛才的閃電顏色不太對,好像...是紫色的?”另一個膽子大些的年輕人也緩過了神來,心有余悸地問道
“你也這么覺得?!”村長此時尚且捂著胸口蹲在地上無法起來,但聽到年輕人的疑問后卻猛地抬起頭驚恐地望著天上
村長小的時候曾聽老人說過,雷有四種顏色,白色為人道,多為修士靠人力所催動,紅色為魔道,常見于災厄環生之地,藍色為天道,是云雨化氣的自然狀態,而紫色則為神道,只有上古神族渡劫的時候才會引來,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紫電清霜
哎喲親娘喲,我這是送了尊什么神仙上去啊?村長心里叫苦不迭,要是自己因為這得罪了神族,那接下來豈會有什么好果子吃?正所謂是:
血色驚雷撼孤城,異人乍現阡陌驚
疑怪妖魔呈天戮,卻見青霜紫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