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止滿心以為自己可以捉住童州告慰哥哥的在天之靈,可沒想到就連這樣的口袋陣也能讓他給逃了去,心中錯愕之余更是覺得憤憤不平,終戎等人很快也殺了上來,大伙兒你看我我看你,仿佛跟撞了邪一般地杵在原地,有詩為證:
雄師虎豹向苴丘,卻奈絕地有奇謀
本是血債猶未解,如今含恨更添仇
“咋...咋整呢現在?”才威氣喘吁吁地從樹上跳下來問道
“不知道啊,不是...他們咋沒的?”終戎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里寫滿了震驚和疑惑
倒是律止第一個恢復了冷靜,不管自己信不信,煮熟的鴨子現在的確已經飛了“大哥咱別想這些了,他們肯定又使什么妖法了,我們趕緊回去交差吧!”
“**!邪門了真的是...”終戎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而后開始召集隊伍原路返回,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指著周圍的猛虎問道“對了,先前都忘了問你了,咋做到的啊你是?”
“這個啊...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反正我現在是御獸族族長的女婿了”
“可以啊你小子!”才威上前狠狠捏了一把律止的屁股,他這人最喜歡聽各種八卦了
“嘿嘿”初為人夫的律止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樣的場面,只知道一個勁傻笑,過了很久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娘家”的人,連忙把大伙兒拉過去挨個做了介紹“哦對了,他叫振鱗,是我岳父身邊的侍衛,這些劍齒虎可都是他一個人馴服的呢”
得知終戎等人是律止的好兄弟后,振鱗便很自然和大家熱絡了起來,同時還自作主張地代表族長向大家發出了邀請,邀請他們去族中一聚
終戎微笑的面龐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略顯惆悵地望著律止說道“律止老弟也知道,我們最近才吃了敗仗,如今又讓敵人從眼皮子底下溜了去,就不敢多逗留了,老弟你留下好好跟弟妹的族人聚聚吧,我們得先回去!”
聽說終戎不敢應邀,律止不免有些局促“你們都回去了,我不一起走的話不太好吧...”
“哎呀你就放寬心住兩天吧,再說沒準人家族內還有些事情要你參加呢!”
“對,族長也說過,小主君這一走往后可能難得再回去一次了,所以希望在她離開之前你們二位能夠一起參加我族的祭祖儀式”振鱗也跟著附和道
“就是就是,你們趕緊去吧,最好還能借這個機會讓我們犬戎和御獸族結成同盟,這可是大功勞一件呢!”終戎一邊說著一邊把律止向振鱗推去,律止執拗不過,只得跟著振鱗騎上虎背消失在了漫漫林海之中
見振鱗已經走遠,終戎又回頭瞥了一眼石陣,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那我們也走吧!”
傍晚時分,一行人趁著人多眼雜又溜回了營地,終戎想著還是要第一時間把結果告訴督軍,于是一個人去了青陽的營帳
“督軍和世子今天中午便走了,而且走得非常急,還騎走了斥候的懸鹿”結果青陽卻已不在營中,連一應物件都撤走了,現如今只有兩個雜役在里頭收拾
“那他們去哪里了你知道不?”
“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回大酋長的本營了吧?”
“好,我知道了”離開青陽的營帳后,終戎又去了一趟斥候營,讓他們把自己這邊的消息轉告給青陽,畢竟他覺得事情既然沒辦妥,那就應該早些報告清楚,藏著掖著只能讓情況變得更糟
卻說另一頭,青陽本想在營中等終戎等人回來再收割一波心能,結果一大早就被問方叫到了營中,兩人剛一見面問方就拉著他的手說出大事了,可當青陽問他是什么事時卻又不肯回答,只一個勁地催促青陽趕緊收拾好上路
一直到走出營地很遠后,問方才含著淚花告訴青陽,說他得到大祭司綏欲的密報,大酋長這幾日的狀況一日不如一日,大限之期恐怕就是這幾天了
“怎么會呢?不是聽說前一陣子都可以睜眼看人,甚至還能下地行走了嗎?”青陽驚詫地問道
“哎,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前幾天才聽說巫醫正在用附片燉鷓鴣給大酋長固本救逆,聽說吃了之后都很有效的,結果阿父卻又說他這些天突然咳得特別厲害,人也跟著一天比一天虛弱,現在連東西都吃不進了”
附片燉鷓鴣?這是哪個神仙想出來的方子!
附片,性大熱,雖說確實有回陽救逆、補火助陽之功效,但因為殺伐太重,中原各地的巫醫都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胡亂使用,要說有人因為北地苦寒而錯用附片尚屬情有可原的話,那么使出附片燉鷓鴣這種方子的顯然就是居心叵測了,因為但凡有些巫醫基礎的人都應當聽過“附片燉雞一命歸西”這句諺語
想到這里,青陽不禁覺得蹊蹺,于是又試探性地問道“那巫醫對這事怎么說?”
“巫醫說大酋長的咳嗽是因為他本就體虛,如今又感了風寒,所以身體自然承受不住”
哼,一派胡言,分明誤食是附片引發的熱毒!想到問方的母親曾經是大巫之女,于是青陽又問道“主母知道大酋長的近況嗎?”
“哎...”問方深深嘆了口氣說道“自從大酋長決定親征,母親就已經回了自己的氏族,兩人已經絕交有些日子了...”
“主母不在的話,你的那些兄弟們豈不是會...”
“嗯,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他們幾個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我現在真怕他們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來,所以才這么著急催著你上路”
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大酋長膝下的四個兒子也是風格各異,但除了問方心慈人善外,其他三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棍,尤其是三子疑讀,更是以生性狡詐、殘忍暴虐而聞名,連大酋長都覺得他品行過于不端,從而早早就把他放逐到了北海之濱,讓他跟雪魔一族廝殺去
“三公子知道我們這邊的消息不?”想到這里,青陽不禁打了個寒戰
“目前還不太清楚,但以他平日里在大酋長身邊安插的眼線來看,這事只是怕是瞞不住他”
“可真是黑云壓城啊...”青陽望了一眼天外的烏云喃喃自語道
“可不是么,我已經讓莽祜幫我把特夕送回自己的氏族了,接下來恐怕還有一場硬仗!”
如果疑讀單純地是無差別的殘暴好殺,問方倒還不用如此緊張,畢竟自己好歹還是大哥,大酋長之位的欽定繼承者,可壞就壞在兩人還有一段風流債
問方的妻子特夕在當年可是出了名的風華絕代,后世甚至專門有《攤破浣溪沙》這么描繪道:
纖肢皓腕彩鳳綾,蓮步吹來鬢絲輕,丹唇未啟先含媚,似曾聽
玉容莞爾曉風驚,柳眉半蹙月色凝,歸來輾轉揮不去,是多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包括問方、疑讀等一眾的世家子弟排著隊地想與她交好,特夕的父親哪見過這陣仗,為了誰都不得罪,便干脆把女兒獻給了大酋長
當時的大酋長還不似如今這般色迷心竅,聽說自己的幾個兒子都喜歡特夕,心里暗自吃驚之余也對她有些感興趣,于是便把小姑娘叫到了跟前,一看果然美得不可方物,當即決定要親自給她挑一個最如意的郎君
疑讀聽后一度覺得自己還有希望,一個勁地在父親面前爭表現,搞得人們都在懷疑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可惜臨時抱佛腳終究是于事無補,疑讀在這場求偶之戰中毫無懸念地輸給了哥哥問方,不僅如此,大酋長還因為氏族聯姻的需要,強迫疑讀迎娶了碧蓮一族的丑女邇實,一樣紅燭兩對新人,強烈的反差給本就心理扭曲的疑讀帶來了多大的傷害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覺得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得盡快團結與我們交好的各個部族,有些事情早做打算的好”想到這些之后,青陽越發覺得此行兇險異常
問方顯然知道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可是一向寬仁的他始終不愿面對兄弟鬩于墻這樣的局面,過了很久方才長嘆一口氣說道“到時候你我再相機行事吧!眼前只能寄希望于大酋長能夠度過此劫,早日重掌大局了”
懸鹿不僅身材高大蠻力驚人,而且善于長距離奔襲,是犬戎一族最中意的坐騎,經過近一日的跋涉后,兩人于當天辦完成功抵達了本營
基于現如今微妙的局勢,軍事議會臨時接管了本營的安全防衛,現在四周里三層外三層都是身披重甲手持長刃的甲衛,壓抑和緊張的氣氛正悄然侵蝕著每一個人的心智
與之相對應的,本營四周的山谷中也升起了陣陣煙火,就好似一群守在瀕死的獅王身邊的鬣狗和禿鷹一般,他們蟄伏著,觀望著,只等時機一到便要上來在這殘軀上分一杯羹
問方接見了他安插在本營的斥候并簡單詢問了近況,他的三個兄弟都已經得知了這里的消息,并先后糾集了十數個大小部族,如今人馬就在周圍
入夜時分,莽祜也回來了,三人圍坐在石桌邊邊吃邊討論著眼下的形勢
“你送特夕回去的路上沒人為難你吧?”問方問道
“大哥放心,我走的是小道,他們想為難也沒機會!”莽祜得意地回著,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湊到問方跟前小聲問道“我回來之前嫂子曾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跟前,讓我問你需不需要她去找父親請兵支援,大哥你看這是...”
看來就連特夕都已經嗅到了眼下緊張的氣氛,但問方依舊不為所動,搖了搖頭說道“她的心意我當然知道,不過再等等吧!這樣,青陽你明天一早替我跑個腿,把我的密函帶到渭河交給我母親,我相信只要她能回來,事情就一定會有轉機”
青陽聽后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從這里到渭河距離很遠,即使我最終真的說服了主母,一來二回也要耗費很多時日,大哥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嫂子的建議嗎?”
“不用,等她的部族領兵過來母親怕是早都到了,再說現在北原敵軍還在眼皮子底下,孰輕孰重,我想他們多少還是能分清的”
因為大家都裝著沉甸甸的心事,這頓飯吃得格外的快,不一會兒便各自離席忙自己的去了
這一夜的月色尤其動人,山高風定,一輪明亮的玉盤怯生生地爬上了樹梢,嫵媚而又不染纖塵,好似雪后初晴的圣山,又好似浴后含羞的佳人
可是此時的問方卻毫無賞月的心情,腦子里不斷掙扎糾纏的念頭吵得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甚至覺得月神也在和他作對,刺眼得讓人心煩意亂
“北原的賊人來偷襲了!”突然,一聲沉悶的鼓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隨后便是人們呼喊的聲音,和兵器碰撞的聲音
偷襲?北原從未有過偷襲啊...問方的心里充滿了疑問,正準備出門查探,卻先看到一個身穿重鎧的甲衛急匆匆地沖了進來
“稟世子,北原的賊人騎著冰原象襲營來了,情況緊急,軍事議會特命我來護送您去中軍避險,還請您跟我這邊走!”甲衛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又大又笨重的鎧甲之中,在月光下投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他的聲音也因為戴著頭盔而聽得不是很清晰,有一種沉悶渾濁之感
“哪個長老叫你來的?”問方挺身而立,手也不自主地放到了腰間的短刃上
還不等甲衛回答,一支冷箭便“嗖”得穿破帳篷直直得飛到了問方榻前,甲衛則順勢一個箭步沖到了問方身邊,一手護住面門一手攬住問方快速向外逃去
門外已經停好了一輛三乘戰車,兩名甲衛正警惕地守在一旁,問方在電光石火間便被強扶進了車中,三個甲衛也快速跳到車上,而后揮鞭疾馳而去
借著昏暗的光線,問方只見得車內四壁如蛛網一般交錯地貼著很多黃色的布條,每根布條最終都匯聚到了問方的頭頂,布條上還隱約可見一些古奧的文字,仿佛是什么上古禁制
不好,這是鬼巫的封魂陣!
大祭司綏欲曾簡單給問方介紹過,封魂陣是鬼巫們用來壓制靈魂的惡毒手段,生人一旦進入陣內便會逐漸喪失意識昏死過去;不僅如此,死在封魂陣里的人的靈魂還會永世被困在陣中,最終跟著陣法一起徹底湮滅
想到這里,問方頓時慌了起來,站起身想要從窗戶跳出去,可自己的身上卻像壓了千斤重擔似的,他拼盡全力卻只是將手往前挪了一寸
看來陣法已經催動,眼下靠自己是逃不脫了,問方內心微微嘆了一口氣,而后虛弱地向著車外喊道“我不知道你們背后的主使是誰,但我相信你們應該也明白,如果我死了,整個犬戎氏族必將陷入無盡的動亂,所以,為了我們的氏族,也為了你們自己,把車停下來,我們好好商量商量吧,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正中間的甲衛聽到問方的聲音,揭開車簾取下頭盔并指著自己臉上的“隸”字烙印說道“我們幾個都是被賣掉的奴役,并不懂您說的什么大道理,雖然我們都知道世子您是個好人,但他們手里還有我們的妻小,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不過世子您放心,我們三個并沒有準備活著回去,您此去不會孤單的,要責罰您便在黃泉路上責罰我等吧”
事已至此,問方知道多說已經無益,他瘋狂搜索著自己的回憶,試圖找到一星半點兒可以破除此陣的手段,但飛馳的戰車沒法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先是被顛地騰空而起,而后又伴著呼嘯的風聲飛速下墜,過了好一陣子之后,他似乎聽到了震耳的水花聲,而后則是兩眼一黑,再也感覺不到這個世界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問方突然再次能夠隱約感受到耳畔傳來的水流聲,他猛地一睜眼,發現自己正在一束光的牽引下緩緩向水面漂去
是死里逃生了嗎?問方心里狐疑著,但旋即又否定了這一想法,因為他分明看見自己的肉身還在身后那冰冷死寂的水中
嗨,死了就死了吧!反正自己這一生也算坦蕩,對得起氏族宗親了,想到這里,問方不再留戀水底沉默的軀殼,主動向著光源游去
因為沒了肉體的束縛,問方很快就返回了水面,然后終于看清了光源的面目,那是一尊拳頭大小的墨綠色玉鼎,鼎口朝下,鼎足朝上,淡淡的綠光便是從鼎口直射出來的
是什么奪舍之法嗎?綏欲似乎曾經提到過相關的邪術;但感覺又不像,因為自己的靈魂并沒有感到被束縛或者吞噬,反而在靠近光源的時候會有一陣溫暖和安定的感覺傳來
沒過一會兒,玉鼎的光芒開始逐漸黯淡,而后不疾不徐地向西方飛去,不知道為什么,問方心底好似有個聲音在告訴它要趕快跟上,于是便真的帶著好奇和猶豫跟著一路消失在了天際
玉鼎在空中越飛越快,時而越過山巔,時而橫穿森林,時而沖上云霄,時而緊貼湖面,但奇怪的是,跟在后面的問方卻絲毫不用擔心掉隊的問題,一直緊緊地跟在玉鼎身后,就好似自己正騎在一頭懸鹿身上,而玉鼎不過是懸鹿脖子上的鈴鐺而已
在飛越了不知道多少山川大澤后,玉鼎停在了一處宮闕模樣的廢墟前,廢墟位于茫茫的雪山之巔,在白雪的襯托下顯得古老而又肅穆,雖然眼下只能看到一些斷壁頹垣,但問方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這里曾經是天地間最為輝煌神圣的存在,后世有詩這般形容道:
萬里雪峰絕前世,一門殘柱傲前川
寒星一點今猶在,曾引諸神上天山
穿過門柱,眼前是一片空曠的高臺,高臺被一層又一層的積雪所覆蓋著,只能依稀看到積雪之下漢白玉材質的磚面,問方俯下身拂去了磚石上的積雪,發現每一塊上都銘刻著一個或數個奇怪的符文
忽然間,東邊的方向升起了一團耀眼的霞光,隨后一輪紅日便在萬丈金輝的掩映下爬上了云海,給怒濤一般的無盡山巒鑲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你終于來了”正在問方陶醉于眼前恢宏的景象時,身后卻猛地傳來了一個沉悶的聲音
“誰!”問方已經只剩一縷殘魂,但仍舊感覺到了寒毛倒豎的滋味,他連忙回頭望去,發現先前還云遮霧繞的高臺在日光的照耀下已變得豁然開朗,原來高臺的正中央還有一尊以八卦陣為底座的雕像,那是一頭昂首怒目的金牛,后世有一首《壽陽曲》對它這么形容道:
霜風勁,目光寒,似雙角欲敵霄漢,天公遙望應破膽,任千年傲立重岸
“我是這通天道場中唯一剩下的神族,你可以叫我虧親”,金牛雕像閃過一陣耀眼的光華,而后便化作了長著一對牛角的巨靈
“虧親上神?”問方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依稀聽說過通天道場,那可是上古時期所有大能者的講法之地,“您剛說我終于來了,那您是在等我嗎?”
正說話間,山谷間突然刮來一陣罡風,吹得地上的積雪漫天飛舞,虧親連忙一抬手激活了腳下的八卦大陣,這才讓問方能夠安穩地站在地上而不是被吹上天去
“是,也不是,我本是這通天道場的守門人,神滅后便封閉神識化作雕像守在這里,但前些日子卻不知道被誰給喚醒了,還留了一方鼎在我手中,也就是你面前這個”
“鼎?”問方下意識地伸出了右手,玉鼎也十分配合地停在了他的手上
“鼎上最開始有一段上古銘文,內容大致是請托我照看并培養一個凡族的靈魂,助他以后重振天神一族,我看完這段銘文后它便消失不見了,之后便是眼前你看到的,所以確切地說,是它選擇了你”
“那上神您能夠知道是誰留下的這尊鼎嗎?”這一切聽起來都過于神奇,讓問方覺得又神秘又興奮
“不能,那似乎是我也不能窺探的存在”,虧親看了一眼問方手中的鼎,又看了一眼問方,而后隨便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眼下也不用管這么多,按銘文的指示做就是了”
“我已經查探過你的因果,你的身死乃是因為你內心的傲慢,雖說作為一個凡人過于傲慢的確會招致滅頂之災,但如果想要修行天神一族的功法,倒確實需要有一些傲氣才行,如此才能從眾生處汲取崇拜和仰慕的心能,成為天地間至高無上的存在”
“您的意思是說上神您愿意傳授我功法?”問方聞言連忙跪伏在地,人家都已經說得這么直白了,自己當然要有所表示
“倒是可以一試”虧親高興地晃了晃腦袋,示意問方趕緊起來
“那可太好了,師尊在上,受徒兒一拜!”問方興奮地連磕了三個頭才起來,而后突然才想起來自己還是靈魂形態“可是師尊,我現在連軀體都沒了,還能修煉嗎?”
“這有何難”,虧親將玉鼎收入手中,意念一動便生出了無數法訣將其團團圍繞,法訣先是流動著聚成了四肢百骸的形態,而后又裹挾著玉鼎的碎片拼好骨骼間的血肉,先前的石疙瘩就這么一步步化成了一副俊俏的軀殼——如果忽略掉頭上的角和身后的尾巴的話
“你試試?”照著虧親的指示,問方按照靈肉重疊的方位躺了下去,而后虧親伸出手在他額頭輕輕一點,二者便神奇地融為了一體
問方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好似變成了一攤水,眼下正一點點沁潤進砂礫一般的軀殼中,而原本毫無生機的骨肉也因此有了塑形的能力,從頭面,到軀干,到四肢,最后到指尖,這是力量重歸的感覺
數息過后,問方緩緩睜開了眼睛并起身看了看這具新的軀體,不得不承認神的作品果然無可挑剔,可以說每一寸肌膚都是力與美完美結合的典范
“感謝師尊再造之恩!”稍做適應后,問方再次拜倒在了虧親跟前,這一切都來得太魔幻,直到這時候他都仍覺得如夢一般,要是沒有虧親及其背后神秘存在的搭救,他的靈魂可還被困在陰冷的水底呢
“嗯,很好”虧親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后指著太陽升起的方位說道“這山下有一片叫做天山的人族領域,我會在接下來的幾天傳授你修習的功法,之后你就可以回到人間歷練了”
問方認真地記下了虧親的教誨,正所謂是:
身死魂銷沒河川,卻逢玉鼎救狂瀾
邀來神君相助力,形骸再造下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