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響起水聲,端木苮一遍一遍搓洗著自己的身體,從沒有一刻她覺得自己如此骯臟。
淚水混著洗澡水一起流入地漏,端木苮無助又后悔。
轉身卻撞見只著一件浴袍,系帶松松垮垮倚著門框叼著煙的趙軒。
她竟然沒發現趙軒的出現,想到他觀看了全程,端木苮羞憤欲死。
趙軒光著腳閑庭信步地走進浴室,將手中燃著的煙伸進浴缸的水里,“刺啦”一聲,煙滅。
煙灰飄散在浴缸里,到處都是。
空出來的手拉著端木苮的胳膊,讓她從浴缸中起身。
端木苮抬頭看見趙軒敞開的浴巾下胸膛上無數被她反抗時抓撓出來的痕跡,偏過臉去不理他。
趙軒似乎恢復了好心情,“怎么想在浴室里來一回?”
端木苮瞬間老實,不甘地咬著下唇,起身任憑趙軒給她披上浴巾。
端木苮站在浴室霧蒙蒙的化妝鏡前,趙軒站在她身后幫她擦頭發。
邊擦邊說道:“苮兒,剛剛我是粗魯了一點,但你也要體諒我,畢竟小別勝新婚,我們好久沒有這么深入交流了……”
端木苮一個字都聽不見,耳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嗡鳴,吵得她頭痛欲裂。
頸間傳來柔軟的觸感,端木苮偏頭想躲。
趙軒的聲音很輕但諷刺十足,“躲我?苮兒,你是忘了嗎,最初在片場時可是你主動找我交換的聯系方式。還有你在十八歲成人禮上許的什么愿,需要我幫你重新回憶?”
趙軒說著將端木苮的身體翻轉過來與他面對面。
“是你邀請我去你的房間,也是你主動說希望我給你的生日禮物是滿滿的疼愛。”
趙軒刻意咬重“疼愛”二字,“我們第一次時你忘記你是怎么纏著我一遍又一遍哀求的了?你那時多投入啊~怎么才過去八年,不過是我要得狠了些,就開始躲著我了?”
“端木苮,主動點。”趙軒命令道。
端木苮回想起剛剛的遭遇,強忍著心中的惡心,踮起腳尖配合趙軒的要求,任其予取予求。
精神恍惚的時刻,回想起最初她要與趙軒結婚時端木煬的話。
——你們是什么人家,有什么資本覺得自己配和香洲趙家聯姻?
——真愛無敵?!你要是有腦子,就去查查趙家人從上到下究竟都是什么德行!你端木苮憑什么覺得自己會成為特殊的那一個天選之女!
她后悔了,后悔當初沒聽端木煬的忠告,自以為真愛降臨,毫無保留的付出一切,卻換來如此背叛……
*
三姐妹各有各的憂愁。
端木蓮得知紀穎因為紀父犯案的緣故將與常年的理想無緣之時,內心的愧疚無以言表,坦白身份互換真相的話已經滾落舌尖,偏偏被連桓的話打斷。
一經中斷,許許多多對前路困難的想象,以及恐懼讓端木蓮再無勇氣繼續未出口的話。
回來之后輾轉反側,無論如何寬慰自己都沒有辦法放下對紀穎的無限愧疚和對自己的鄙夷。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幾輪之后,端木蓮決定找人聊聊,紓解情緒。
人選自然只有連桓一個。
她總不能去找紀穎,對著正主傾訴內心的慚愧吧。
端木蓮沒換衣服,穿著毛茸茸的睡衣在深夜敲響連桓的房門。
連桓僧袍未脫,拉開門看見端木蓮,再掃一眼她的著裝,皺眉。
沒多說什么,先請人進門。
端木蓮手上拎著裝滿瓶瓶罐罐的塑料袋,放在茶幾上后,不顧形象地坐到地毯上,拿起一瓶酒昂頭喝了起來。
氣勢豪邁。
連桓站在門口未動,轉過身盯著端木蓮的舉動,眉心的皺紋加深。
待端木蓮將一罐啤酒全部灌下,朝著不過來的連桓招呼道:“過來啊。”
連桓的神色更是黑沉如墨。
他看出來端木蓮有心事,知她是在借酒消愁,但她突然到訪在他的房間里做這些事,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連桓這么想也這么問了,“你穿成這樣深夜造訪,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端木蓮手上動作不停,拿起另一罐啤酒,先喝下一大口,才一點點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的連桓看去,癡癡一笑,“大師超脫三界之外,怎會對凡間俗物動心。”
聞言連桓的步伐頓住,站定在原地良久,與端木蓮還有幾步之遙。
“本大師也不是不可以破戒……”
他觀察著端木蓮的神情。
而這個女人不知是遲鈍得令人發指,還是真的那么看得起他的定力,連片刻的怔忡都沒有,繼續笑盈盈地說道,“那小女子也是魅力無邊,能將佛子拖入塵泥……”
明明上一秒還是笑著的人,下一秒雖然沒有哭出聲,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大師,渡我,我罪孽深重……”
連桓嚴重懷疑端木蓮的酒量,她周圍地毯上只放著三個易拉罐的空瓶子,怎么說起話來像是喝醉了一樣。
連桓盤腿坐在她身旁,等她繼續懺悔。
端木蓮卻沉默了。
“在猶豫什么?”連桓問。
聽不見端木蓮的回答,連桓又問,“你喝醉了?”
“沒。”端木蓮有了回應,“三罐啤酒還不至于喝醉……”
“不是要我佛慈悲,渡你于水火嗎,把你的經歷說出來啊。”
端木蓮向連桓這一邊轉過臉來,對上他深沉如墨,窺探不見深處光亮的眸子,心生懼意。
“我定守口如瓶。”連桓保證道。
“……”端木蓮轉過臉去不再看連桓,這一次從袋子中拿出一小瓶白酒來。
連桓沒阻攔她給自己灌酒的行為,在她被入口的白酒嗆到后,適時遞上一杯水。
真是見不慣女人自虐。
敵不動,只能我動。
連桓引導著問道:“是在擔心紀穎的事?”
端木蓮咳得淚水都出來了,眼角掛著生理淚水,聲音喑啞,“嗯”的聲音比蚊子叫還小。
“她身后有連家兩個男人撐腰,區區三百萬你無需替她擔憂。”
“不是的……”或許是那一口高度白酒里的酒精奏效,端木蓮酒后吐真言,聽連桓說完之后當即否定。
“錢的事我沒怎么擔心,即使連時難不出,端木煬也會出……他對紀穎不一樣……”
端木蓮的話斷斷續續,像是想到哪句說哪句。
連桓只聽不發言,直到端木蓮說出心中隱藏著的秘密。
“她才應該姓端木,而我,是假的……是賊、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