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蓮斷斷續續講述著她得知身世的全過程，手邊的酒仿佛治愈的良藥，說到傷心處她就喝一口。

喉嚨早已適應烈酒的辛辣，端木蓮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喝醉，還在絮絮叨叨地訴說心中苦悶。

“他們都知道我是假的……所以我哥，不，端木煬才會對紀穎那么偏愛，因為欠她的，因為她值得，是我對不起她……”

端木蓮的話已經喪失了基本的邏輯，不知道是在控訴端木煬的偏心，還是在說自己的愧疚。

“我想讓她換回來，那樣她就能繼續考公，繼續她的夢想了……”

不知不覺間端木蓮的雙眼盈滿淚水，“可我又怕……怕自己回到紀家，面對那樣的父母……要還債，要背負詐騙犯女兒的名聲，要供養弟弟讀書，要……我不想，我也有夢想……”

端木蓮哭泣的時候仍不忘借酒澆愁，短短幾句話間，她坐著的地方四周散落一片瓶瓶罐罐。

連桓用手撥弄一下她帶來的塑料袋，里面還剩下一罐果啤外，其他都已經灌進端木蓮肚腹。

室內突然變得安靜，安靜到只能聽見二人的呼吸。

端木蓮用哭紅的眼看向連桓，感覺眼前人怎么有些重影，五官亂飛。

她挪蹭著靠近連桓，身上的酒氣沖得連桓蹙眉想躲。

端木蓮“啪”的一下子，兩只手掌按在連桓的臉上，將他要躲的動作堵住。

“你喝醉了?！边B桓用力想移開端木蓮放在他臉上的手，醉酒的人莫名的執著讓連桓除了苦笑別無他法。

他好不容易掰開左邊臉上的手，去掰右邊。結果右邊的臉剛重新得見天日，左邊的手又拍上來。

幸好端木蓮下手不重，否則連桓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想借醉酒泄憤，扇他巴掌。

幾番斗爭下來，連桓放棄了，與醉鬼端木蓮面對面，腿挨腿坐著，心中期盼這祖宗快點睡過去，讓他解脫。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端木蓮就那樣雙手捧著他的臉一點點靠近他。

連桓意識到端木蓮要做什么的時候，上半身向后仰，不想讓她繼續靠近。

而端木蓮則定定地盯著眼前飄忽不定的人臉，“哇”的一聲由默默流淚改為嚎啕大哭。

連桓嚇了一跳，躲避的動作卡在原地。

他長得算不得一頂一的帥氣，也不至于丑到把端木蓮嚇哭吧。

“你怎么能那么對我……”端木蓮開始了新的一輪哭訴，多日對連孝的怨氣一股腦撒在連桓身上。

他們兄弟長得算不上很像，但畢竟是同胞兄弟，不經意間的神態總有幾分相似。

端木蓮真心喜歡連孝，即使對方做了很多讓她傷心的事，初戀在她心中的地位始終無可撼動。

“我想過跟你一輩子在一起，但是你媽媽找到我痛斥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警告我不要妄想山雞變鳳凰……我作為端木家的二女兒哪里差了？”

端木蓮的思緒混亂不堪，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涂。

“不對，我現在不是了，更是門不當戶不對了……呵呵呵，連孝，你喜歡我怎么就不能用合適的方法呢，為什么要用那種方式……你只要耐心地哄一哄我，和你我是愿意的……”

連桓聽著端木蓮對著他的臉朝另一個男人訴衷腸，藏在僧袍寬大袖中的手指甲嵌入掌心，死死攥緊。

“你……就這么喜歡他？”

端木蓮不理解眼前人為什么會說“喜歡他”，她喜歡不一直都是眼前的這個人嗎？

她搖頭表示，“我不喜歡他，沒喜歡過別人，只喜歡你。但你讓我傷心了，我不想原諒你了……”

嘴上說著不原諒，但端木蓮迷蒙的眼中流露出來的是濃濃的眷戀。

她盯著眼前人的唇，那里有在她傷心難過、驚恐不安、生氣憤怒時，情緒得到緩解的良藥。

端木蓮捧著連桓的臉，突然靠近，在連桓唇上印下輕如羽毛般的觸碰。

心，安了。

連桓瞳孔微縮，良久才理解剛剛發生了什么，看向端木蓮的眼神變得哀傷。

“我……是誰？”他的聲音很輕，有多年來沉積的苦痛。

可酒醉的端木蓮聽不出來，即使是在清醒的狀態下現在的她也不會懂。

“端木蓮，你眼前的人是誰？”連桓的雙手抓住端木蓮捧著他臉而抬起來的胳膊，聲音陡然拔高，質問不清醒的人。

酒精上頭，搭配著精神的痛楚，端木蓮混沌的大腦僅憑男人的怒吼無法喚醒片刻清明。

她搖搖腦袋，想將眼前重影的人合為一，但怎么越來越晃？

“你是……”端木蓮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連桓紅潤的唇上，“我喜歡的人……”說完端木蓮撲向連桓。

連桓閉了閉眼，他能躲開的，身體卻定在原地。

端木蓮的吻技不差，短短幾次接觸下來，連桓心上的冰冷被一陣燥熱取代。

他沒有被端木蓮的酒氣熏昏頭，清醒地看端木蓮將他當做替身，拉他沉淪。

在彼此最動情的一刻，連桓突然輕聲喚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端木蓮恍然間酒醒，意識到自己正壓在連桓身上的時候，無比慌張。

她想逃，她不能做紀穎的替身。

端木蓮因為自己酒后失德的行徑懊惱不已。

可現在想抽身離開也要看身下人同不同意。

連桓的手掌溫度熾熱，撫摸著端木蓮泛著紅潮的臉頰。

“現在想逃了？”聲音低沉嘶啞，魅惑十足。

端木蓮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酒精作祟，頭腦隱約麻木發昏，但她清楚地聽見了，剛剛連桓在最深情的時候喊的是紀穎的名字。

她把連桓看成連孝，是她該死。

但滴酒未沾的連桓怎么能，怎么能把她想成紀穎？

端木蓮不理解，心一抽一抽的疼。

連桓反守為攻，在端木蓮耳邊低語，“我們互為替身，彼此安慰，不好嗎？”

端木蓮瘋狂搖頭，這超出了她的道德底線。

“端木蓮，將我心中欲念引出來的人是你！你理應負責到底。”說著，連桓抬手遮住端木蓮迷茫又空洞的雙眼，報復她將他認錯一般，重復著從來沒想過、也從未放在心上過的其他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