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樓一樓的會議室，窗戶開著換氣，中央空調傳來的冷風和窗外吹入的暖風混在一起。

連善恕從電梯中出來帶著招牌的笑和通路的老師禮貌打招呼，走在邊上像是美麗的背景板，聽他們聊天的內容。

兩個月前副校長接到調令，調到隔壁做校長。今天這場會議可能是公布新的副校長人選。

連善恕心里對誰做副校長沒興趣，他的目標從來不是學校這方小天地。現在為止積攢的力量沒到釋放的時候，還需要周遭人對他處于毫無防備的狀態。

他挺惡劣，喜歡看人被從未想過的對手一擊斃命，破防的表情。

連善恕腰背挺直地坐在椅子上，面上并未表露出對新任命沒興趣的高高在上姿態，反而恰當地露出和周圍人一樣帶著幾分八卦的心態，看向主席的座位。

時間到，校長在秘書的陪同下準時抵達會議室。

年近六十歲的老人家卻生機勃勃活力滿滿。容貌上看得出歲月的風霜，然而氣質是學者獨有的矍鑠。

“各位稍等，副校長馬上就到。”

聽到校長說副校長馬上到眾人都露出驚訝神情。

有人小聲嘀咕，“不只是公布人選嗎？調令已經下了？”

沒人給那人回答，大家都伸長脖子將腦袋探向大開的會議室門口。

新·副校長并沒有讓眾人等太久，走廊傳來規則的腳步聲。聲音不大不小格外強勁有力，聽起來像是一個人踏出來的，節奏感十足。然而出現在會議室門外的卻是三個人。

為首的男人一身中山裝，上衣扣子沒系，大敞著露出里面板正的白色小立領襯衫。整個人又板正又桀驁。

身后跟著一個戴眼鏡的男人，一眼看上去便知是秘書，形象很典型。另一個雖然一身西裝，但怎么看怎么像警衛員。面上毫無表情，身姿筆挺，護在為首的男人身后。

男人掃視一眼會議室，微微勾唇。看起來不像是打招呼，怎么都看都像在嘲諷在場所有人全是垃圾一樣。

就是那么傲氣。

“我遲到了？”疑問的語氣沒有絲毫歉意，反而有一種興師問罪的意思。

校長起身迎上前，伸手跟男人打招呼。“沒有，我讓秘書將時間提前五分鐘。”

男人倒沒駁老人家面子，伸手與他握手，嘴上卻是不饒人。“我還以為這是要給我下馬威呢，迎接我大可不必如此大陣仗。”

老人家面上不見尷尬，笑笑表示：“端木先生還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什么，沒說。

端木煬這次笑得開朗，“哈哈哈，薄老您也是一如既往為人寬和。您快請坐，別讓人以為晚輩有意刁難您。”

薄校長回到座位不動聲色地膩一眼秘書，責怪他擅作主張調整時間。秘書心虛低頭。

端木煬的秘書幫他拉開椅子，端木煬像是大爺一樣大馬金刀地坐下，背緊靠椅背，全然放松姿態。帶著薄笑沒有絲毫溫度地開口：“開始吧，我已經浪費大家五分鐘了，別浪費更多時間。”

眾人心中皆感陣陣涼意。這位新來的副校長怕是不好相與。每一句話都好像藏著刀子，殺伐氣息十足。

薄校長起身為眾人介紹：“這位是端木煬先生，本校的新任副校長……”

簡短地幾句話將端木煬的來歷以及任期負責的工作介紹清楚。“端木先生跟大家講幾句話吧。”

端木煬起身，身姿筆挺，跟他身后站定一動不動的警衛員站姿絲毫不差。比之多的是王者的氣質，上位者常年俯瞰眾生的氣場早已纏繞在他周身，無需刻意釋放。

開口聲音不高，卻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滿含力量，響徹整個會議室。“各位已經知道我是誰以及我今后的工作，希望大家多多配合。我不會在這個位置叨擾太久，望大家懂我的規矩，聽指揮，好好工作。”

說罷示意秘書將他準備的資料分發下去。

人人手中都出現一份A4紙打印出來的工作守則，上面寫滿禁止事項。

“不愧是部隊里出來的，完全是軍事化管理。”有人小聲吐槽一句，下一刻立刻噤聲。

端木煬收回視線，神情嚴肅。“我知道這里不是部隊，你們也不是我帶的兵。但是，做我的下屬一天就要守好我的規矩，這就是我的規矩。如果對我不滿意，你可以走。”隨后是戲謔一笑，“或者，可以將我弄走。”

說這話的時候端木煬的眼神挑釁地看向坐在他斜對面的連善恕。

“有什么疑問，三分鐘。”

會議室陷入詭異的沉默，大家僅僅是瀏覽A4紙上的條條框框所需時間就不止三分鐘。

“都沒有嗎？那散會。”端木煬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那一個，即便上頭有比他級別高的人存在，他也絲毫不改做事風格。

畢竟他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等一下。”一道溫潤的聲音打斷端木煬的動作。

端木煬臉上不見不滿，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和這樣才對的滿足。

“哪位？”

明明剛剛是他先挑釁，現在卻裝作好似不認識自己的樣子，連善恕不由得感嘆這人比他還能裝模作樣。

“外院E語系教授連善恕。”

“沒有其他公職？”端木煬的語氣中有一種不可思議，仿佛在問‘一個搞學術的教授可以隨隨便便出現在這種高層會議上？’

“國際合作部副部長。”

“哦，副部長。”端木煬咬重‘副部長’三個字，其中譏諷明顯。“那連副部長有何指教？”

連善恕此時的心境跟許久前的夢境重合。他似乎在這個叫端木煬的男人面前占不到上風，全盤的節奏一直掌握在對方手中。

向來說上句占上風的人久違吃癟，讓連善恕心中著實不爽。他看到端木煬的瞬間，便想起這人毫不客氣地單手將紀穎扛在肩頭帶走的監控畫面，身體本能似乎在控訴他們二人是死敵。

“最后一條教學助手的人數規定，是不是不太合理？”

端木煬的守則上寫著每位有教職的人員最多只能雇傭一名教學助手。

連善恕覺得這點十分不合理，并不是因為他有兩名教學助手，他才出頭。

這個職位本就是為給學生提供勤工儉學的機會。無論雇傭幾名都是按照時薪付薪資，不存在人員過剩，畢竟排班表要提交給總務科審查，沒有同日同時間同時多名助手工作的情況。

薪資的總額是固定的，只是一個人分或者兩個人分或者更多人分而已。

連善恕也如此闡述自己的意見，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他的意見。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