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是幾位工作人員，應該不是彩排現場的，剛才都沒有見過。

脖子上掛著工牌，多半是其他部門，已經下班了來看試音的熱鬧。

試音通常沒什么好看的，最漫長的部分就是調試各個樂器的音色，且要等好久才真正唱一遍。

下班時間跑來看排練，屬于是相當真愛的粉絲了。

“于黎！于黎！”

“我喜歡你好多年了！”

“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我辦公室里還收藏著你的第一張磁帶呢。”

幾人看著都過了追星的年紀，人到中年，社畜的臉上滿是滄桑，與靠臉吃飯的精致明星很不一樣。

看到有自己的粉絲來現場，于黎先是驚訝，然后是有些緊張，開始躲閃粉絲們的目光。

她覺得自己配不上粉絲們的支持，情緒夾在感動與糾結之間。

“休息一下吧，”周語堂見狀說，“各位老師辛苦了，今天就到這吧，抱歉讓你們加了這么久班。”

樂器收音都調整好了，僅剩的問題就是于黎暫時無法完成演唱，音響團隊又解決不了。

咽鼓管開放癥，一種很神奇的病，患病之后會長期感覺像打哈欠后耳漲，或是高鐵過隧道時耳朵里鼓起來那樣。

正常人可以很快恢復，但病人不行。

通常還會伴隨耳鳴，自聽增強，總之影響聽力，導致難以完成演唱。

看來現在于黎只要是情緒起伏一大，就會進入聽力受損狀態。

“于姨，你聽不清的時候，能聽到一點自己的聲音嗎？”

“能聽到一點，但是樂器的音量會蓋過我自己的聲音。”

“那這樣吧，咱們換種伴奏試試。”

周語堂決定拿把木吉他伴奏，這是秋田弘的原作版本，沒有其他樂器，看能不能完成表演。

姜曦月想讓母親重回舞臺，而于黎自己，應該也渴望聚光燈，只是身體條件阻礙了她回歸。

那他一定要幫這一把。

舞臺上，沒有其他工作人員，樂隊成員也都來到臺下，和那幾位不離不棄的粉絲坐在一起。

舞臺上，只有周語堂抱著把吉他，于黎一個人站在前方。

“曾經我，也想過，就一了百了吧。

“只因為看見海鷗在碼頭上悲鳴吶。”

輕輕開口，唱得十分小心，音色冷冷清清，透著一股疲勞與絕望。

音色準了。

五分鐘的歌，在現代流行歌中屬于比較長的。

唱到后面，體力有所不支，肌肉的控制能力下降，聲音略微顫抖，卻更顯得哀婉動人。

能唱。

臺下幾位粉絲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整得旁邊的樂隊成員們很尷尬，紛紛看向曹老板，這里應該只有他的歲數適合安慰這幾位中年粉絲。

周語堂現在有了信心，能完成表演，從粉絲反饋來看效果也不錯。

至少算是有了保底方案。

“這樣吧，正是錄制的時候，先用吉他伴奏版，如果于姨你覺得自己狀態可以，給樂隊示意一下，其他樂器再往里進。”

于黎猶豫片刻，看著幾位粉絲滿臉期盼的模樣，點了點頭。

時間轉眼來到正式錄制的時候。

臨時組的樂隊又“意外”地抽到了最后一位出場，真是完全沒想到呢。

周語堂已經很確信節目組有問題了，應該是給他們安排了個劇本，但是沒跟他這個主演說。

不過他倒是很無所謂，節目組無論想怎么搞，肯定是奔著熱度去，和他大部分目標是一樣的。

來錄制現場的時候，給工作人員們點了飲料，什么奶茶咖啡果茶應有盡有，飽和式供應，算是表達對昨天因為臨時組的加班的歉意。

要不是節目組不讓錄制前喝酒，可燃烏龍茶他都打算外賣過來。

錄這么幾期節目，臨時組的樂隊成員已經有了充足的擺爛經驗。

在第二現場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手機又被沒收，不找個法子打發時間可熬不住。

也幸虧手機被沒收了，曹老板現在迷上了聽小說，到哪手機都放著退役兵王回到老家，發現女兒竟然住狗窩，一怒之下號令百萬天兵什么的。

什么？耳機？老年人的字典里不存在耳機。

幾人帶了兩幅撲克麻將，就地組局，撲克麻將牌洗成一摞就行，完美解決了丟完骰子不知道從哪摸牌的技術難題。

本意是為了緩解一下于黎的緊張感，姜曦月說臨近錄制這幾天，媽媽已經失眠好多次了。

“杠！看我杠上開花！”

于黎打牌完美緩解了緊張感，甚至緩解得有點過，露胳膊挽袖子，拿出了街邊嗑瓜子，聊八卦的盤頭大姨的氣勢。

從牌堆底下抽牌的時候五官猙獰，表情管理完全失敗，抽撲克時候甚至還摸了摸，不知道的以為一張紙也能摸出什么牌呢。

“胡啦！”

驚喜的叫聲喊得第二現場的其他人紛紛看來。

“你這哪胡了？”

李禪裝在玩偶服里甕聲甕氣地質疑，打牌甚至連手套都不摘，十分有敬業精神。

“怎么沒胡？這在我們老家那就叫胡了！”

“你這都沒役。”

“役是啥玩意兒？”

看，這就是麻將運動標準化的最大阻礙，各家有各家的玩法。

國標麻將更是小眾中的小眾，以至于這門國民運動的國家隊比賽被外國人暴打。

甚至還有玩日麻的異端混入，誰能想到年輕人網絡麻將的市場，被披著二次元皮的日麻給占去了。

兩人爭爭吵吵起來。

第二現場執行導演都麻了，心說有節目效果確實很好，可你們整得也太有節目效果了。

還吸引了一堆人圍觀，活脫脫公園里看別人下棋的老大爺姿態。

第一現場的舞臺表演完全沒人在意。

本來所謂的女神合作賽就是為了噱頭引流，實際上給樂隊安插個完全不熟悉的人都是負提升。

要么弱化嘉賓的作用，主要還是樂隊唱，嘉賓就負責當花瓶，和聲，偶爾唱兩句。

這擱韓國那邊的偶像組合里就叫門面擔當。

要么就是完全不匹配的兩種曲風硬融合，比如莫名其妙加一段說唱，現在偶像組合也是這么干的。

連觀眾的熱情都快被消磨干凈。

現在急需一個能震驚全場的表演。

終于。

在導演安排下，全場觀眾擠出點力氣，鼓掌尖叫，歡迎臨時組的樂隊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