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炮彈在身邊炸開。

莫刃失去了意識。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堆傷員當中了。

腦袋一直嗡嗡作響，像有十萬只蒼蠅在耳邊亂竄一樣。

“這是哪兒？”莫刃無意識地問。

“城隍廟！”張勁說道。

熟悉的聲音讓莫刃一下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守南城！

“守住了嗎？”莫刃搖著頭，腦袋里面總是嗡嗡作響。

他做這個動作是想把腦袋里面的這些聲音搖出來，明顯沒有成功。

現在他已經想起來了：鬼子的坦克已經進了城，城外的鬼子也正向缺口沖過來，自己正組織隊伍抵抗的時候，被一枚炮彈炸中。

張勁同樣也在搖頭：“城南已經有鬼子沖進來，兄弟們已經準備好了這個！”

算是間接地回答了莫刃的問題。

說著他指了指身下坐著的箱子，箱子里面還有幾枚手榴彈。

張勁比莫刃受傷還要早一些，他對前線的戰況了解也只是從傷員和抬傷員那些人口中聽來了。

情報雖然不夠精準，但是城南已經有鬼子沖進來了的消息，應該是準確的。

“槍！我的槍呢？”剛剛醒過來的莫刃開始找槍了。

“他們只把你抬下來，又匆匆上前面去了。沒有槍！”張勁陳述著事實。

莫刃打量著身邊，除了傷員還是傷員。

他們都拿著或者抱著一枚甚至幾枚手榴彈。

“其他人呢？”莫刃問道。

這里的氣氛有些古怪，傷兵營再怎么樣也應該有醫務兵的。

“兄弟們把他們趕走了！他們有手有腳的，還能夠逃得出去。

咱們這些都是走不動的人，就在這里等著，等鬼子過來！”張勁說話的時候十分用勁。

莫刃明白了：他們這是要跟鬼子同歸于盡了。

能夠這樣死，也不算辱沒先人，他笑著想要站起來。

用力的時候才發現：大腿有些痛低頭才發現大腿纏了一圈繃帶。

努力站起來，莫刃故作輕松地試圖笑一下，他并沒有發現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莫刃說道：“兄弟們！寧死不做俘虜，可我們不能夠像現在這樣死，咱們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手榴彈藏到屁股下面坐好，不要讓沖進來的鬼子看到了。

拉上幾個鬼子一起走，黃泉路上也才有樂子是不是？

看那幾個鬼子不慣的時候，賞他們幾個耳光，踢上幾腳也解氣。

黃泉路上不寂寞！”

這段話一下子就引起了一陣笑聲：“龜兒子的，這法子要得！”

所有人都在動屁股，就是為了把手榴彈藏在屁股下面。

張勁從屁股下面的箱子里面默默拿出一枚手榴彈，遞了過來。

莫刃接過手榴彈之后不再說話，默默地把手榴彈藏在屁股下。

整個人就這么斜斜地倚坐在地上，腦殼痛！

耳邊一直有嗡嗡嗡的聲音響著。

他們這些傷員并沒有等到多長時間，十幾個鬼子端著槍沖了進來。

從他們臉上能夠看得出來這些鬼子非常興奮。

“投降！”一句不太熟練的國語從其中一個鬼子口中喊出來。

莫刃看到身邊的這些兄弟們沒有人搭話，全用看猴戲的眼光看著這些鬼子。

每一個傷員手上都做著一個小動作：拉弦。

莫刃也拉開了弦！

“轟隆隆！”又是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莫刃感覺身體飛了起來。

……

“畜生！”

“禽獸！放開我！”尖利清脆的聲音響起，像在耳旁又像是在天邊。

莫刃抬起昏沉沉的腦袋，朝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過去。

三十米左右距離的地方，一個戴著鋼盔，背上插著一面太陽小旗幟，穿著屎黃色軍裝的日本士兵，正用刺刀對著一個小孩子惡狠狠地刺過去。

邊上另外一個同樣戴著鋼盔穿著同色軍裝的日本士兵，正跟一個女人撕扯著。

莫刃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這是哪兒？”他晃了晃有些昏的腦袋，目光在地上掃視。

近處全是殘垣斷壁，倒塌的廢墟中不時露出些手臂、腦袋、槍托出來。

強忍著腦袋里面嗡嗡的聲音，他看中了近處露出來的槍管，很近：唾手可得！

莫刃伸手抓住露出半截槍管，用力一扯。

一支步槍被扯出來，腦袋里面的嗡嗡聲越來越響，頭痛得像要裂開一樣。

莫刃檢查了一下手上這支步槍，三八式步槍。

槍里還有五發子彈。

三八式步槍跟中正式步槍的用法差不多，莫刃還是用得來的。

他現在隱約記起來了：自己受了傷在城隍廟里面跟幾百兄弟一起拉響了手榴彈。

不遠處那個小孩子已經被逼到墻角，無路可逃了。

莫刃看得出來，那個追著用刺刀不停捅刺的日本士兵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每次都故意避開要害部位。

只朝小孩手臂和腳上動刀，遠遠看去小孩子上身的衣服已經被劃成一條一條的。

身上到處都是血，血淋淋的樣子慘不忍睹。

兩個日軍士兵還在用生硬的中國話說道：“你的主動地脫掉衣服，我的放了這個孩子！”

聲音說得很大，很響亮！

大到三十米外，耳朵嗡嗡作響的莫刃也聽得清楚。

這兩個鬼子故意留下小孩子這條命，竟然是想要那個一直不停掙扎的女人停止反抗，甚至還要她自己脫掉衣服。

遠處的聲音隱約傳過來，莫刃聽得清楚。

也看得清楚：小孩被逼到墻角無處可逃：一柄刺刀頂在他的胸膛，刀尖劃破了胸前的衣服。

那個一直不停罵著畜生的女人突然尖叫一聲：“放了我弟弟！”

她終于停止了掙扎！

絕望的臉上，兩行淚水流下來。

任由鬼子撕破衣服，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膚。

她也沒有試圖再去阻止。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跟她撕扯了這么久的鬼子也停了手甚至還后退一步，擺出欣賞的姿勢：“自己脫！”

另外一個鬼子把刺刀對準小男孩的胸膛，刀尖已經抵在衣服上，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刺刀就會捅進小男孩的胸膛。

他們要強奸這個女人，用她的弟弟威脅著，竟然要讓她自己脫掉衣服！

樊槐花的手顫抖著伸到領口處，剛才她拼命都在保護的扣子，這個時候要自己來解開。

殺人誅心！

莫刃只覺得全身熱血上涌，腦袋要炸裂一般。

蜷縮的身體舒展開來，匍匐在地上，步槍架在一塊染血的石頭上。

閉左眼，瞄準！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