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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華峰會
  • 作家X5Rb2I
  • 3317字
  • 2024-05-23 10:47:56

正如紀云峰所料,各租界區都不平靜,被槍決的死難者家屬組成了游行隊伍,高舉手中的條幅,吶喊著要為親人討回公道,將幾條主要街道圍堵得水泄不通。

法國公議局局長召見警察署督長,將告病在家的督長強行拉了回來,讓他親自去跟董事局解釋。督長一臉委屈,反饋道:“調查、審訊都是巡捕長的職責,死刑申請由巡捕長代為簽字,我確實毫不知情。”他不肯面見董事,將責任推得一干二凈。

當年,警察督長想用自己人做巡捕長,結果被局長一口拒絕,局長并非要跟督長作對,而是在租界區,警察署是除軍隊外,最有利的震懾武器,必須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警察署上下通氣,鐵板一塊,會對上層的支配和管理非常不利。但督長不明就里,心里結了疙瘩,始終無法釋懷。巡捕長向上級申請死刑處決,公議局審批通過,督長認為巡捕長是得到了局長的授意,現在東窗事發,讓他背黑鍋,本來就諸多怨言,這個罪過更不可能擔。

普通案件直接由督長做決斷,流程比較簡單,因為這次案件上升到了國家層面,需要公議局聯合審批,巡捕長提交的死刑處決申請,言之鑿鑿,證詞清晰明了,還有兇手的簽字畫押,局長以為通過了督長認可,才予以審批。他平日最討厭做事推諉之人,于是直言不諱,道:“你請病假不假,但你負有管理責任,請病假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嗎?如果領事館官員都請病假,是不是就得請總統大人來負責了?”

督長也沒想到巡捕長竟然一口氣槍決了50個人,雖然釋放了大多數,但因受刑傷殘的人也加入了游行隊伍,聲勢浩大,極易演變成群體事件,一旦處理不當,鏈條上的所有人都別想把自己完全摘干凈。他思來想去,強忍心里的不悅,說道:“報紙上那個叫魏元慶的巡捕,原來在咱們警署工作,后來辭職去了英警署。我來之前問人事檔案科,他辭職的理由是家人重病,需要照顧,完全是個人原因。他這次爆料,針對的是各租界,不只損害法租界的利益,我已經派人去找魏元慶,各種緣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董事局要求警察署給出解釋,你打算怎么回復?”

“警署的行為確實有些過激,但清政府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們抓到大量罪犯,不管是不是革命黨,統統扔給巡捕房,拿監獄當收容所,造成管理上的巨大負擔。這些簽字畫押的犯人,未必就不是革命黨,警察署會把犯人的認罪材料公之于眾。已釋放又致殘的百姓,我打算帶著巡捕長出面道歉,能安排治療的盡量安排......董事會任命我來做警督,這份榮耀和信任我不能辜負,上述情況和處理措施我會一一報告清楚。但清政府的做法我堅決反對,并要求他們給出合理解釋。”

見督長端正了態度,看清了形勢,回答還算中肯,局長的表情才漸漸緩和。他聽紀云峰提過魏元慶,去邢新焱店鋪打聽消息,就是魏元慶帶的路,案情相關人員陸續出現問題,說明兇手一直在幕后操控,極其狡猾,于是說道:“我推測魏元慶不好找,他得罪了各領事館,肯定有很多人在找他,這條線索我也幫你留意,動用關系尋找。清政府那邊我跟領事長匯報,讓那桐親自來會談,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們必須承擔責任。向死難家屬公開道歉這部分,就由清政府來做吧,你只管跟董事局解釋,然后繼續查案,清政府由我來對付。”

面對外部矛盾,暫時擱置內部矛盾才是明智之舉,警督在官場混跡多年,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心里拎得很清,既然雙方都各退一步,也沒必要非辯個誰對誰錯,眼下只有合作才是唯一出路。于是兩人又就細節問題稍加討論,然后便展開各自行動。

街上游行的聲浪此起彼伏,紀云峰很識趣的沒去打擾局長,他知道想找到魏元慶絕非易事,租界內很快會發布對魏元慶的通緝令,他索性不去湊這個熱鬧,按照原計劃執行。

鐵強還在屋里睡覺休息,鐵勇和香兒已經去碼頭打聽消息,紀云峰剛要出門,就聽見院子外面有人敲門。他打開門,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身上全是傷口,血肉模糊。紀云峰問道:“你找誰?”

還沒等對方回答,就聽見遠處有清兵的喊聲:“去那邊看看,我看他往那邊跑了......”

中年男子沒來得及回答紀云峰的話,慌慌張張沖進院子里,哀求道:“麻煩行行好,我就躲避一下,等清兵走了我馬上離開,謝謝好心人,謝謝......”

紀云峰關上院子門,拉著中年男人往房子后面走,指著半山腰的墳地說:“你翻墻到那里去,躺在墳后面,一般人忌諱這個,不會到墳地里搜人。”見中年男人有些猶豫,又補充道:“我不會害你,那座墳里面是一對非常善良的老夫婦,一直照顧著我們這個家,你放心,不會有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咚、咚、咚、咚,清兵敲門,中年男子一咬牙,翻身從后墻出去,拼命往墳地里跑。紀云峰故意推延時間,裝著剛起床的樣子,懶洋洋的打開院子門,驚愕道:“官老爺,怎......”

清兵使勁一推門,差點把紀云峰掀翻在地,領頭的一個大聲說道:“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全身是血的中年男人?”

“回官老爺話,沒見過。”

“不可能,我們都看見他往這邊跑了,這地方四周沒有遮擋,他如果沒進宅子,還能去哪里?別廢話,給我嗖。”

紀云峰沒阻攔,站到了旁邊,不一會兒就聽到鐵強大喊:“你們干什么?”然后他被趕出屋子,見紀云峰給他使眼色,沒再多言,也站到了旁邊。

清兵里里外外搜找一遍,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仔細看過,確認屋里沒人,這才悻悻離開,順手還拿走了廚房的大米和白面。

鐵強想上前理論,被紀云峰攔住,直到清兵走遠,紀云峰關上院子門,小聲說道:“咱們不在家時,這些人不知道來過多少次,沒關系,民不與官斗,再說,這些粗人眼里只有銀子,好言好語他們聽不懂。下次廚房少放食材,現做現買,來不及就去飯館吃,一棟空房子,他們愛來就來。”

“大哥,他們找的人是誰?”

“在那邊。”紀云峰指著半山腰墳頭,繼續說:“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革命黨,很重要的人物,我讓他藏在墳后面了,躺著呢。”

“哈哈哈哈,大哥,真有你的,咱這小宅子可藏不住人,去墳地到是個好辦法。”

“看他全身是傷,有點像各租界刑訊逼供后,剛放出來的無辜囚犯,清兵又在抓,可見他們跟租界警署行動相背離,抓抓放放,忙得很。”

“大哥,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租界已經公布罪犯名單,這案子不就結了嗎?為什么清兵還這么折騰?”

“也許這才是朝廷出兵的真正原因,借著洋人的案子,想把革命黨清理干凈,但他們沒料到,警察署草草審案,把人都放了。”

“按你這么說,早上報紙上刊登的刑訊逼供內幕,難道是朝廷的手筆?”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但無法排除嫌疑。”

清兵搜查無果,已經離開,只見墳頭上有個黑影出現,停留片刻,確認安全,才從山腰跑下來,重新翻墻進到院子里。

鐵強在香福樓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卻從沒見過血流成河還能坦然自若的,他上下打量著中年男人,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是革命黨?不怕我們把你抓起來報官?”

“不怕,現在朝廷昏庸腐敗,老百姓苦不堪言,我們必須學會反抗,不再任由這些滿人肆意妄為,革命黨是朝廷的叫法,我們只是普通百姓中的一員,為自由而戰,為信仰而戰。我能一路安全逃脫追捕,就因為有好心人給我打掩護,好像你們一樣。”

紀云峰打來一盆水,讓中年男人洗去身上的污血,說道:“敢問壯士大名?先洗洗干凈,我來給你包扎,這些傷口如果不處理,會感染發膿,危及生命。”

“我叫吳思輝,本地人。”他說著脫下衣服,但很多地方已經黏在傷口上,輕輕一拽,鮮血又重新流出來,疼得他忍不住小聲哀嚎。

鐵強實在看不下去,向后退了幾步,轉過身。

紀云峰將血水倒入外面的水溝里,用清水洗去院子地上的痕跡,幫助吳思輝包扎了傷口,盯著地上破爛的長袍說道:“這些衣服要扔掉嗎?你的身材跟我父親相似,我給你拿一套新的吧。”

吳思輝有些發燒,面部潮紅,腦門上布滿汗珠,迷迷糊糊的回答:“那是我母親留下的遺物,不能扔,我拿回去洗洗,重新縫補,還能再穿。”

“大哥,怎么辦,吳大哥燒的厲害,讓他在這里睡一覺吧。”

“嗯,只能先如此,但是這里不安全,希望清兵不會折返。”

看著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吳思輝,紀云峰陷入沉思,朝代更替在歷史上屢見不鮮,衷心護主,為朝廷賣命的英雄層出不窮,但來自民間的反抗往往經不住利益誘惑,被招安的招安,被瓦解的瓦解,很少看到像吳思輝這類人,只是一介布衣,為何要堅持到此等地步,他所謂的信仰到底是什么?跟教派信徒信奉的東西一樣嗎?值得為之付出生命嗎?

“大哥,萬一清兵折返怎么辦?”

“這要看吳大哥在清兵眼里的重要程度,為保險起見,咱倆先出去躲躲,房子碰巧被外人所占,有情可原,好人也只能做到這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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