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尋找新線索
書名: 華峰會作者名: 作家X5Rb2I本章字數: 5224字更新時間: 2024-05-21 09:07:54
袁世凱以忙于督辦鐵路,加速國內工業化發展為由,多次拒絕那桐求見,他故意想讓那桐著急,這么小的案子,沒上升到國家層面前,袁世凱不愿意給那桐再提任何意見。
“怎么樣?這八寶鴨不錯吧,再嘗嘗韭黃炒肉,是老五的拿手菜,很對我的胃口?!痹绖P邊吃,邊笑意盈盈的向張鎮芳推薦。
張鎮芳吃了一口八寶鴨,剛想說話,又夾了一口韭黃炒肉,說道:“不論是八寶鴨還是韭黃炒肉,都是醇香的味道,毫無葷膩之感,韭黃鮮嫩清新,別有一番滋味,五夫人手藝真是登峰造極,我今天可是一飽口福,不虛此行了,哈哈哈?!?
張鎮芳聽到有人通報,是那桐求見,袁世凱沒有接見,直接打發走。他也不便多言,陪著袁世凱繼續聊美食,又過了一會兒,袁世凱讓夫人、姨太太們都下桌,只留張鎮芳,命下人端上兩碗人參湯,說道:“在南方,革命黨鬧得很兇,直立有你鎮守,我很放心?!?
終于說到正題,張鎮芳晚餐時間被叫來,就知道不只是吃個飯這么簡單,于是說道:“外面要求立憲的呼聲越來越高,朝廷一天不行動,外面的躁動就多一分,但是您放心,革命黨都是些民間組織,武裝力量薄弱,主要是左右輿論,暫時還不成氣候。”
“太后在的一天就不可能立憲,奕劻仗著太后的信任,嘴上說朝廷要做表率,自上而下改革,結果帶領滿人貴族官員猶猶豫豫,行動緩慢,這革命的果實,花落誰家還不確定。對了,我聽說你那邊事有波折,怎么回事?借著租界的案子抓捕革命黨,名正言順,怎么還惹上了官員和土豪士紳?你給我說說。”
“不會有人告狀告到您這兒了吧?那桐想空手套白狼,利用我們的軍隊,一兩銀子都不出,士兵只能以搜集證據為名,撈回些飯錢,沒別的意思?!?
袁世凱知道張鎮芳做事有禮有節、穩當可靠,不會任意胡來,也知道張鎮芳對部下的掌控力很強,這個做法明顯是故意激怒洋人和天津官員,想攪亂局勢。目的應該是看不慣奕劻做甩手掌柜,隨便派個人就來請兵,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局勢混亂那桐必定著急,奕劻就無法置身事外,不得不跟洋人打交道牽扯精力,導致實力此消彼長,可以間接幫自己坐穩位置。雖然張鎮芳沒直接說,但他這份心意袁世凱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邀請他來家里赴宴,好好犒勞一下,以茲鼓勵。
遭到清兵洗劫的是袁世凱一個告老還鄉的奶媽,據說清兵走后,家里圈養的雞鴨都沒能幸免。雖只是個奶媽,但喂養過幼年時的袁世凱,在袁府內很受尊敬,回到老家也沒人敢惹,無法忍受這窩囊氣,所以差人來告狀,袁世凱才得知了天津城里的情況。
袁世凱提醒道:“告訴手下人,盡量甄別自己人,以及其親人眷屬,如果不小心做了出格的事,讓他們家里的大人來找我?!辈莶菀痪湓?,表明了對張鎮芳做法的支持。
張鎮芳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于是欣然領命,安心的喝下了人參湯。
各領事館的巡捕房變得異常忙碌,監獄里塞滿了疑似革命黨分子,管理成本劇增,牢房供應不上,由一日兩餐變為一日一餐,餓得犯人天天砸牢房門,生怕連著一餐都掐斷,活活餓死在牢里。直到幾個帶頭鬧事的犯人被當眾受刑,滾燙的大烙鐵燙在胳膊上,這才嚇得其他犯人不敢再鬧,乖乖忍受一餐的折磨。
法租界巡捕長見上級遲遲沒有答復,并未對清兵的做法有任何質疑,無奈只能按照程序申請臨時費用,先負擔犯人的餐食,可申請也像石沉大海,將問題都堆在了巡捕長眼前。
警察署總督無法解決巡捕長提出的問題,不堪其擾,干脆告病躲進了醫院。巡捕長哪是吃虧之人,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見誰都不管,他干脆做起了主,命下面人提審犯人,牢獄里的刑具都使一遍,能忍住的立即釋放,忍不住的簽字畫押,認定為革命黨,然后報告上級,將其養在牢里幾日,一旦確認文書簽發,立即執行死刑,以減輕牢房負擔。
法租界警察局的做法很快便被其他租界效仿,每日都有執行槍決的死刑犯。警察局的告示欄里公布了槍決人員名單,常引得各教派信徒前去圍觀,善良的人都不愿意看到這樣的結局,不禁為自己去領事館鬧事感到后悔,默默為死難者懺悔。
案子一日不破,就會牽連更多的人,紀云峰發現清兵抓人毫無章法可言,沒背景的抓、沒落戶籍的抓、外來討飯的抓、游手好閑的抓、走街串巷的抓、半夜不回家的也抓,總之看著不順眼的統統都抓,然后警察局再刑訊逼供,這樣一番操作下來,冤假錯案堆積成山,遍地都是革命黨。
邢新焱是本案重要突破口,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法公議局局長動用了所有關系,甚至找到很多被他騙過的人,都不曾有任何消息。無奈之下,紀云峰只能先放下這條線索,從其他方面著手。
香兒沒事可做,將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每天都做好飯等著哥哥們回來。這天,她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發現墻角有很多枯樹枝,干巴巴的杵在那里,十分影響美觀,于是她伸手收拾起樹枝,一眼便看見了樹枝后面藏著的古董箱,是他叔叔的東西。那天,她看見紀云峰和鐵勇拿走了這個木箱,還帶走了店里的小瓶子,所以才按照叔叔的囑托跟了過來。
香兒打開木箱,看到里面確實是小瓶子,可為什么藏在這里?好奇不已。她扔掉了枯樹枝,將箱子搬回屋里,想等哥哥們回來問個究竟。
紀云峰和鐵勇結束一天的調查,坐著黃包車前后腳回到家中,一進屋便看到桌子上擺放的小瓶子,兩人先是一愣,然后紀云峰朝著在廚房忙活的香兒喊道:“你怎么把瓶子放在了這里?有腐蝕液體,容易傷人的?!?
香兒將剛炒好的菜盛在盤子里,端進屋,回答:“大哥,我一直忘了問,你要我叔叔這些瓶子做什么?還把古董箱藏在了墻角,是怕我睹物思人嗎?”
紀云峰讓香兒坐下,將教堂火燒案的前因后果講述一遍,然后說道:“你叔叔是重要的證人,他的這些液體是為了保命才留下的,現在他人不在,我必須保護這些證物,不能被清兵搜查時給拿走。我打算從這些液體入手,查查來源,盡快終止警察局荒唐的屠殺行為?!?
香兒盯著瓶子沉默片刻,指著左右兩邊的小瓶努力回憶道:“這幾個是舊有的,那幾我沒什么印象,應該是新的。之前確實有幾個奇怪的人跟叔叔接觸過,可是他們身穿黑衣,帶著帽子,都遮著臉,根本看不清是誰,我只當是叔叔又聯系到了新主顧,本來偷偷摸摸買假古董的都不是什么正派人,便沒有多想。大哥,你打算怎么入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做絕燃材料需要大量藥品,也就是液體,我想查查這些藥品的來源,不是國內的東西,就必然漂洋過海而來,也許能有新的發現。”
“叔叔店鋪里沒見過你說的大量液體,這點我敢保證。但他經常出門,從不跟我說去了哪里,至于他在外面做了什么,我確實不知道?!?
鐵勇突然插話道:“大哥,我今天跑遍了所有碼頭,沒有商人賣化學藥品,這不是普通的商品,應該不是通過買賣交易所得。”
“不是商船,就剩下了客船和軍船。”
“大哥,如果是有熟人拖商船帶運私貨呢?連船長都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自然也不會對外界透露。”
“不會,海運和陸運不同,存在很大運輸風險,海面上常有暴風雨出沒,免不了搖晃顛簸,很多時候還要比預期晚到港口,不可控因素太多,化學藥品不是普通商品,對運輸環境要求很高,萬一發生腐敗或者爆炸,都會牽連船上的其他商品,船長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幫人捎東西,這是最起碼的常識?!?
香兒呼扇著大眼睛盯著紀云峰的臉,有些出神,她發現大哥沒有不知道的事,腦子里的知識怎么用也用不盡,仰慕之情悠然而生。
鐵勇回頭看了眼香兒,誤會她對大哥產生了男女之情,心里有些嫉妒,但立即加以克制,恢復了常態,繼續說道:“照這么說,客船也不可能,客船攜帶行李,也必然要嚴格檢查,這么多藥品,不可能蒙混過關,剩下的只有軍船。”
“對,需要查查案發前一到兩周內,有哪些國家的軍船靠岸。香兒,你叔叔是哪天見到的那幾個黑衣人?可以推算一下時間。”
香兒突然被問到,嚇了一跳,回過神,思索道:“那可是很早的時候了,具體時間我說不出來,大概在你們找叔叔前一個月?!?
“一個月?那就鎖定在案發前兩周內,希望能有個好結果。鐵勇,你明天繼續到港口問,帶著香兒一起去吧,她見過黑衣人,說不定能遇到。”
“好、好的大哥,我明早就帶著香兒去?!辫F勇知道紀云峰一心想破案,還忙著找義父,不可能對香兒有任何感覺,把她當小妹妹看,這才放松下來。
紀云峰見鐵勇神情恍惚,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說道:“想什么呢?沒什么事吧?明天記得保護好香兒,咱們不確定兇手是否知道香兒的存在,一定做好充分準備,不能讓她受到傷害。”紀云峰瀟灑且帥氣的舉動,又將香兒的目光吸引過去,鐵勇穩了穩心神,發誓要做像大哥那樣優秀的男人,把香兒的心奪過來,做她唯一的護花使者。
紀云峰見香兒和鐵勇表情都很奇怪,不知道他們聽進去沒有,無奈的嘆氣搖頭,站起身獨自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鐵強連續幾天都不在家,工作到深夜有時干脆睡在香福樓。自從鐵強熟悉了香艷樓里的經營模式,就開始了改良和創新,他對客人進行了區分,不同的酒賣給不同的人,讓中產也有機會進來做客,客戶人群極大拓展。同時在服務品質上下功夫,讓面目猙獰的打手躲到幕后,不到迫不得已,不允許出來破壞氣氛,把文質彬彬的服務生派去了門口,將不同的人帶去不同的卡位區域,方便接下來的分類服務。一番調整下來,大廳竟開始排號等位,連生意最閑淡的周三和周四都人滿為患,張老板對鐵強的表現非常滿意。
這天,清晨的霞光已經泛白,鐵強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他怕自己一身酒氣影響大家休息,索性躺在外面的搖椅上透透氣,對付一夜。
鐵強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識,發現自己來到一潭碧綠的湖水邊,大哥和二哥站在湖對面向他招手,可是沒有船也沒有小橋,他不知道怎么過去。烈日當空,天氣悶熱,鐵強感到自己很干渴,盯著碧綠的湖水出了神,不知道是誰一把將他推進湖里,心臟忽悠懸起,撲通一聲,他沉入湖底,全身浸透,無法呼吸,拼命掙扎著想浮出水面......
“三哥、三哥,快醒醒、醒醒?。 ?
鐵強聽到遙遠的地方有人在喊他,仔細辨認是香兒的聲音,他以為香兒也掉進湖里,情急之下忽地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三哥,你沒事吧,剛才一直手舞足蹈,外面下雨了,別著涼,快進屋吧?!?
鐵強這才發現自己還在院子里,天空已經電閃雷鳴,身上被雨水打透,香兒撐著油紙傘關切的望著自己。他酒氣還沒散,不想說話,站起身踉踉蹌蹌回到屋里。
紀云峰撿起了院門口地上扔著的報紙,抖去上面的雨水,也快步跑回屋里,坐在椅子上看起了起來。鐵勇正在廚房給鐵強做醒酒湯,他見弟弟醉成這樣,又想勸慰又心疼,怕自己嘮叨起沒完,把鐵強逼出家門,因此強忍著閉上了嘴。
整個房子出奇的安靜,只聽見外面雨水唰唰的聲音。香兒實在憋不住,說道:“你們怎么不說話?又不是在演默劇?!?
紀云峰把眼睛從報紙上挪開,微笑道:“別擔心,你三哥是千杯不醉,能把他喝成這樣的,絕不是一個高手,他心里有數,制服了這些人,日后他在香福樓的地位就穩了,沒事的。再說,還有你二哥呢,萬杯不醉,不怕對手來挑戰,咱有后備力量,哈哈哈?!?
鐵勇聽紀云峰這么說,才稍微放下心,端著一碗醒酒湯來到鐵強旁邊,說道:“大哥,你怎么知道鐵強是故意為之,這小子,每時每刻都讓我擔心?!?
“他這些天一日比一日回來的晚,說明生意紅火,打烊的晚,陪酒生意自然增加,上次那個英國人懷特不是對手,周圍的顧客看在眼里,難免會有其他人來挑戰,鐵強如果落了下風,日后在香福樓還哪有威信?即使喝多,也得讓人豎起大拇指才行。他這不知道喝倒了多少個懷特,還能找到家,實屬不易。怕影響大家休息,在外面委屈一夜,喝這么多還知道保護哥哥妹妹們,說明頭腦還清晰,只是身體有些醉意,真是可怕的弟弟?!?
鐵強聽到紀云峰的話,哈哈哈大笑著坐起身子,接過鐵勇手里的醒酒湯,咕咚咕咚兩口喝下去,說道:“知我者大哥也,哈哈哈,我昨天喝倒了四個人,確實只是微醉,但連日操勞,身體太疲憊,有些吃不消,而且不停說話,嗓子疼,真不想再說話。”
鐵勇急切的問道:“是那個懷特找人來挑戰的嗎?”
“不是,懷特現在是我鐵哥們兒,他還替我喝倒一個,現在是自己人。”
鐵勇沒想到鐵強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在香福樓游刃有余,做事很有章法,大有扮豬吃老虎的意味。他去廚房又盛了一碗醒酒湯,說道:“別把你哥哥我忘了,真喝不過來,喊我一聲,看誰還敢鬧事?!?
“好、好、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這幾個小角色還輪不到二哥出手,我應付得來?!?
紀云峰翻開被雨水粘在一起的報紙,看到了今天的頭版新聞,僅是一瞥,便騰的站了起來。
“怎么了,大哥?”香兒和鐵勇同時問道。
“是魏元慶,他將各租界警察局刑訊逼供,濫殺無辜的內幕透露給了媒體。這事可不小,各方勢力都脫不了干系,今天又有好戲看了?!?
鐵勇把湯碗塞在鐵強手里,搶過報紙,不敢相信魏元慶有這么大膽子,萬分疑惑道:“我還是想不通,魏元慶圖什么?他把內幕說出來,對自己有什么好處?日后哪個警察署還能容他,這是自斷生路的行為。上次咱們接觸,看他小心謹慎的,不是個魯莽的人,到底為什么?”
紀云峰分析道:“他手里的古董不知道消化掉沒有,邢新焱失蹤,沒人幫他賣,一個自顧不暇的人,絕不能趟這趟渾水,除非受到了脅迫,這群人真不簡單。”
鐵勇指著報紙上的照片,說道:“還把自己的樣貌留在了報紙上,魏元慶真當自己是多大的人物,怕冤親債主不認得他?這可比通緝令清楚多了,見過找死的,沒見過自己把脖子放在刀架上的?!辫F勇邊說邊搖頭,感到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