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演信息，仍舊只有簡簡單單一行字：

【你陷入了極大的危險之中】

【當前剩余福澤寶氣：二十道，福禍同門。】

【備注：無法推演，我盡力了。】

什么意思？

玩我呢？

有過將近快二十次的推演經驗，紀塵川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簡陋的信息。

這他么是……罷工了？

更可氣的是，這還是在他全身心只關注第五排青磚上，他將到底面臨何物的威脅時，天機推演依然如此敷衍。

還有，你這句我盡力了是什么鬼？

不對不對，我的這項神技定然不會出現問題。

那么出現問題的……是我？

紀塵川迅速回憶起一路而來，身上有沒有被下降頭或者詛咒之類的特殊情況場景出現。

很顯然——

沒有。

但他卻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隨著青磚陣的不斷深入，他面對的魔物等級也在不停提高。

第一排和第二排——二階初品紙人和木魚精。

第三排，二階中品的壁虎妖。

第四排，二階巔峰的嫁衣女詭。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在第五排，他要面對的，是三階魔物以上的存在。

因此，天機推演才卡住了。

并非是它不想工作，而是自己的實力境界和所要推演的敵人，差距大于等于兩級了？

不對，仍然不對。

剛有了些思考方向的紀塵川，再次否決了自己。

他還記得第一次在落峰山中時，那只實力深不可測的大白蟒，也在他天機演算的范圍之內。

所以并非是實力差距，可那是因為什么呢？

仰仗慣了能看見未來的結果，第一次出現未知的情況，讓紀塵川的心里生出了畏懼的情緒。

鄴城那次爆炸時，還會有陳還思突破天機推演的規則，來救他于水火。

但眼前，陳還思就站在青磚外，但卻無法再來救他了，那陳還思手里最大的底牌八卦鏡，也被他握著。

無人、無物，可以再救他。

如果，我在這兒死了，怎么辦，這個新世界，我真的還沒有感受太多……

我甚至沒有享受過宏福齊天的大運生活，我還未娶一堆妻子，我還沒富可敵國……

我……

我為何有些害怕了？害怕死亡。

紀塵川心里想到那座怒目圓睜的金剛佛像，手指開始微微發顫。

“他怎么了？”

鄭涯望著紀塵川遲遲不肯邁步的身影，絲毫沒有先前的成竹在胸，對身旁人疑惑問道。

陳還思閉目感受了一息，輕輕啟口：

“他在害怕。”

“害怕？”

“嗯。”

鄭涯盯著那道踟躕不前的身影，大喊一聲：“紀盈山！紀伯常！”

紀塵川聽見有人在喊他，怔怔轉過身子，鄭涯果然看到，他面無血色的臉上，布滿了驚懼。

這還是第一次在這個混不吝的小子身上，看到這種情緒，鄭涯問道：

“盈山，你怎么了？”

紀塵川的嗓音都有些發抖：

“我……我想回來。”

“回來？你回來我們之前做的，不全都白費了？”

“我……我害怕，我很害怕。”

就在這時，陳還思的柳眉微皺，她輕輕對鄭涯開口道：

“他似乎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什么意思？”

陳還思搖了搖頭，不確定道：

“我的實力不夠，但我能隱約感受到，有一股外力在侵蝕他的心智。”

“嘶……”鄭涯一個兵家武者有點不明白陳還思在說些什么，他急切問道：

“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

陳還思美眸中精光閃爍，似是想到些辦法：

“把他喊醒，讓他知道他是誰。”

鄭涯聞言先是一愣，他完全不明白怎么把明明醒著的人，再次喚醒。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張嘴對著紀塵川破口大罵：

“你害怕？

你紀伯常會害怕？

落峰山上，熊妖的菊眼你都敢捅，你害怕？

黑甲軍軍牢中，斷頭飯你吃得比誰都香，還他嗎打飽嗝，你害怕？

朝堂上，監軍你都敢懟，你害怕？

鄴城街上百魔夜行，火光沖天，是你拉著我戰到最后一刻，你害怕？

你紀伯常告訴我，你能害怕什么？

現在跟我說要做慫貨、孬種，

普天之下，有你害怕的東西嗎？！”

鄭涯說得青筋暴起，唾沫橫飛，把小黑貓舒瑤和陳還思都驚到了，可好像也是罵醒了對面的那人。

“鄭涯，你他嗎的，你才是怯戰蜥蜴！”

此話一出口，紀塵川感覺身上的包袱像是輕了很多，那種心里的惴惴不安，頃刻間蕩然無存。

對啊！我他么為什么會害怕！

推演中所說的，是我會陷入險境，又沒說老子一定會死！

我怕個屁！

不給我推演，我就自己來戰！

鄭涯看著回懟他的紀塵川，雖然他不知道怯戰蜥蜴是個什么鬼，但肯定是個罵他的話，不過他反而笑起來了：

“這他么才配我叫你一聲紀伯常。”

紀塵川甩了甩腦袋，雙拳緊握。

無論是什么想讓我畏懼，不好意思，想讓我慫，不可能的事！

他一腳邁出步子，腳下的磚石開始閃動，這次浮現的……

是兩具身影。

他們皆頭戴高帽，身穿長袍，一黑一白，詭譎無雙。

呵，黑白無常是吧？

來來來，老子非得把你們打成奧利奧。

魔海這次同前幾次都不同，一群飄散環繞的魔物，竟然自動退出了兩條通道。

在這兩條通道里，分別走出了一黑一白兩道高高的身影，加上各自頭頂的那道高帽，身高快要到他娘的一丈了。

白無常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雞毛撣子，吐著長長的舌頭掛在胸口。

黑無常手里捧著的，是一個靈牌牌位，兩只眼睛漆黑如墨，甚至都沒有眼白。

尼瑪……說是不害怕，看到這兩滲人東西，還是怪不舒服的。

這也太陰間了。

連鄭涯看著這兩個奇行種，都覺得自己方才罵的有點狠了，這誰不害怕啊……

陳還思不漏痕跡的往后退了一步，臉上還是一副高冷樣。

全場最輕松的就屬小黑貓了：

“喵，你還是打不過他們，快點放大招吧。”

“好！”

紀塵川不做猶豫，被這兩黑白雙煞近身，無疑是自尋死路。

他將八卦鏡捏在手心，全部的玄氣盡數灌入，同時對準了那兩道身影大喝道：

“這是我最后的波紋了！”

“嗡嗡嗡！”小小的鏡子在紀塵川手中劇烈顫動，險些握持不住。

下一秒，一道刺目的白光從鏡中爆發而出，巨大的光柱一分為二，一左一右的將黑白無常全部籠罩在內。

奪目熾光再次從場中爆發，跟他嗎中了閃光彈一樣。

過了班上，紀塵川才緩緩將眼睛睜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已經盡數倒地。

這就是寶器的威力嗎？這還僅僅只發揮出了兩成，就如此恐怖如斯。

他的身子忽地一軟，仿佛在舒福閣經歷了一場狂日許久的惡戰。

“啊……我好想不太行了，舒姐姐，快扶我起來，我再試試。”

小黑貓也是個老司機，直接聽出他話里的含義，嘲笑道：

“呵，銀樣镴槍頭！”

但下一刻，小黑貓卻止住了嘴，眼珠子瞪得滾圓。

紀塵川順著視線望去。

只見遠處地面，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緩緩爬起。

衣衫襤褸，帽子都飛了。

但兩詭臉上都掛著一個恐怖的微笑。

危險。

也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