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律想,他果然討厭謎語人。
“我當然知道要小心組織。說起來,她真的有說什么有營養的東西嗎?”他在心里和系統抱怨,并同時鬼鬼祟祟地翻過一道圍墻。
這時已經是學園祭結束后的深夜了。江古田高中一片寂靜。
“沒有。”他自己回答自己,“她倒不是什么都沒看到,我認為她至少看到了一些重要的意象,比如說代表著組織的烏鴉之類的……她那時候是在暗示組織的耳目非常靈敏嗎?”
安以律認真想了想,覺得如果不是這樣,要么是他的理解能力出了問題,要么是小泉紅子太過于謎語人——不管怎么想,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不能指望她的玄學,還是得自己調查——比如,我就知道黑羽快斗的轉學有問題。”他一個人在心里嘀咕,“我黑進了數據庫里,什么都沒找到,他根本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個人信息登記的居住地倒是還在中森青子隔壁,但是那里顯然已經很久無人居住了。以防萬一,安以律只是遠遠看了看,省得黑化版黑羽快斗警惕心爆棚,哪天發現他曾經調查過對方。
安以律對黑客技術略有研究——前世他基本上就是個宅男,也沒什么外出活動的機會,當然對網絡更有興趣。
因此他對于自己的技術還算自信,如果連他在網上都找不到黑羽快斗的信息,那么就沒別人能找到——至少這個時代沒有。他的信息一定是被故意刪除了。
但電子信息好刪,紙質信息反倒會被不少人忽略。說不定江古田高中內還留下過一些記錄,如果能找到轉學記錄的話,說不定能發現什么線索。
“誒,你覺得她最后的那句話是在暗示‘后覺者’嗎?”他在心里問系統,只是忽然想到進而隨口一問,并沒有指望能得到回復。
安以律也不能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覺得小泉紅子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這么說。
他暫時把自己的疑問放在一邊,動作靈巧地撬開了檔案室的鎖,熟練得就像他撬自行車鎖時一樣,然后閃身進入。
能這么快找到這地方還多虧了白天時的踩點。
檔案室不大,但是文件不少。安以律仰頭看了看被堆得滿滿當當的架子,伸手揮了揮飛到面前的灰塵,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拉下了本來用作偽裝的口罩。
飛舞的塵土令他咳嗽了兩聲,然后他擰亮手電筒叼在嘴里,開始在一排排架子中尋找。
這不是個輕松的活,尤其是他對于江古田高中的文件排列順序實際上一無所知,很多文件更是亂糟糟的,他覺得自己至少花了半個小時,才終于找到那個標記著“黑羽快斗”的文件袋。
“麻煩。”他含混地低聲道,將那個袋子從層層疊疊的文件袋中抽出來。
但他的動作忽然停止了。
手下傳來的觸感不對。如果里面裝著東西,這時候捏起來至少應該有一點點厚度。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安以律感覺自己捏著文件袋的兩根手指中間只隔著薄薄的一層紙。
他皺著眉頭拆開文件袋,毫不意外地發現里面是空的。
“……嘖。”安以律把文件袋按照原樣塞回去,將嘴里的手電筒拿下來,“真狡猾。”
不過他不是太氣餒,畢竟本來也沒指望從這里得到什么特別有用的線索。他沒指望能這么快就調查出黑羽快斗的黑化真相,后者比他想得還要謹慎,空空如也的文件袋證明他絕對回來處理過自己的身份問題。
安以律直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塵土,往窗外看了一眼,月光透過狹小的窗戶透進來,還很亮。他關上了手電筒。
他等著自己的眼睛適應更為黑暗的環境,環視了一圈周圍——完全是出于下意識,但兩秒鐘后他就為自己下意識的行為感到慶幸了。
安以律的視線停留在門后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暗紅色的光電閃爍著倒映在他眼中,像是一根尖銳的針。
感應器。
他花了五秒鐘,意識到這里被裝了感應器就意味著有人一直在監視這里,意味著他今晚的行動已經被人發現了,意味著如果在這里安裝感應器的人不是學校的保安,那么只可能是一個人。
陷阱……?
而他已經在這里花了足夠多的時間——足夠任何人趕過來。
安以律的心瞬間急速跳動起來。他立刻就快步往大門的方向沖,希望能在有人趕來之前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先行撤退,但已經晚了。他打開地圖的時候,刺眼的紅點和他自己的距離幾乎重疊。
安以律覺得自己遲早得和系統掰扯明白,讓它給這些出現在地圖上的紅點挨個標清楚名字,不然以后多個人一起出現的情景會讓這個地圖變得毫無作用。但眼下無所謂,對方只有一個,而他多少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他還沒跑到門口,微弱的落地聲從他身后響起。那顯然是個精巧的小玩意兒,它從通風口的縫隙中穿過,落地的瞬間就開始釋放一種安以律并不清楚用途的氣體。
安以律在第一時間屏住呼吸。如果他對來人身份的猜測沒錯,那應該是他常用的催眠瓦斯。對方顯然想活捉他,他不能被抓住。
他從盛滿了文件的架子中穿過,直到這時候他才開始嫌棄這間檔案室過大的面積和架子間細小的縫隙。他不得不低頭側著身子放慢速度前行,才不會被偶然碰倒的袋子和箱子砸到頭。
這就拖慢了他的腳步,直到他跑到門前,才遺憾但并不特別意外地發現門已經被關上了。
這也是當然的,如果是他想用催眠瓦斯放倒誰,也肯定會先保證對方處在一個封閉環境里。
門被動過手腳,安以律還沒來得及低頭檢查,他敏銳的聽覺就已經分辨出了身后輕盈的腳步聲。一個人從頭頂的通風管道落下,動作敏捷得像只貓。
他轉過身,慶幸自己至少作了一點偽裝。他對面的茲瓦尼亞沒有穿著他最標志性的基德的白西裝,而是穿著和安以律差不多的一套黑色衣服,身影在白煙中若隱若現,面容隱藏在防毒面具下。
“真有趣,”被面罩遮蓋的低沉聲音響了起來,語氣冰涼,“我該說晚上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