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律劇烈地喘了口氣，不悅地發現自己的腦子的確在催眠瓦斯的影響下昏昏欲睡。

他沒法不呼吸，他之前測試過自己閉氣的時間，靜態大約在4分鐘左右，比平均水平要好一點，但這不代表他在劇烈運動和緊張狀態下還能保持相同的閉氣水平。

再不喘口氣他就得因為缺氧而暈過去了，或許呼吸催眠瓦斯還能讓他多保持意識一段時間。無論如何，他都得盡快從這間屋子里出去。

而茲瓦尼亞的身影在逐步逼近，他看上去不緊不慢，動作中有令見過怪盜基德做派的安以律熟悉的優雅，然而殺意凜然，和他們上次見面時的氛圍相去甚遠。

顯然，他沒法在這種情況下專心對付鎖上的門。

安以律瞟了一眼身后，就是這一眼令他失卻了先機。令他意外地，茲瓦尼亞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直接揮拳攻上來。

他手里沒有武器——不排除他身上攜帶著其他武器的可能，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沒有用。安以律卻帶著一把匕首，他毫不猶豫地抽了出來。

然而甫一交手他就在心里罵了一聲，茲瓦尼亞的動作并不重，卻快得令人心驚膽戰，一招一式凌厲至極，如果不是安以律在前一段時間給自己上了幾節體術訓練課，現在恐怕幾招過后就會落敗。

他確實在組織里不算精通體術，但對面這也太強了吧！你是以打敗京極真為目的進行訓練的嗎？

——該死的黑化強十倍。

安以律臉色很難看地在心里罵街，但鑒于他不會變聲而對面恰好是變聲大師，他也只能在心里罵罵。

而交手之后催眠瓦斯對他的影響就更重了，在茲瓦尼亞一拳擊中他側腹而他一刀劃破了對方的胳膊之后，茲瓦尼亞暫時后退了幾步。

“你是誰？你的身手可不像一般人。”他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漫不經心，似乎篤定了安以律沒法逃走。幾滴血從他的胳膊上滴落，他沒有在意，“江古田高中平平無奇的檔案室是怎么吸引來你這種人的？”

安以律很想說你這樣說豈不是有些不打自招，但他眼前一片發黑——雖然這里本來就黑，但他幾乎能感到自己的視野在逐漸消失，像是一副一點一點被橡皮擦擦掉的鉛筆畫。

他沒有說話。茲瓦尼亞站在原地，探究的視線幾乎要透過防毒面具如有實質地落到他身上。

“讓我猜猜，”他緩慢地說，“你是來找人的，你都知道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夠謹慎。安以律幾乎要笑出來，如果他不是落在下風的話。

他開始覺得腿軟了，本來就靠在門上的身影不得不往下滑了滑。他用手勉強撐住門，強撐著不讓自己露出軟弱的一面，但隨即他就意識到對方實際上把他的動作都看在眼里。

茲瓦尼亞似乎是覺得他已經不足為懼，抬腳朝他走了一步，卻又突兀地停了下來。

因為安以律說：“黑羽快斗。”

“你——”茲瓦尼亞失聲說出這個字，又很快收斂了情緒，謹慎地看著他，“你是從哪知道這個名字的？”

很好，他沒認出我故意偽裝得嘶啞的聲音。安以律想。大概是因為注意力被他所說的這個名字吸引了。

“這不重要。”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要半昏迷了，如果不是他左手正握著刀刃帶來的疼痛感讓他暫時保持著清醒，他早就失去意識了，“我們都知道你的身份，不是嗎？”

“……你到底是誰？”

“無名小卒罷了。”安以律說，“但我既然能知道你的身份，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周圍人的身份嗎？”

他瞇著眼歪了歪頭，整個環境——黑暗的房間，身上傳來的疼痛，左手尖銳冰冷的痛感，以及最重要的，對面的這個人——都令他難以抑制地想笑。

于是他順著自己的心意補充了最關鍵的那句，“比如說，中森青子？”

茲瓦尼亞有那么一會兒沒說話，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評估這句話的威力。但安以律能感到屋內的氣氛逐漸變得詭異，對面傳來的憤怒幾乎能點燃空氣。

“你敢對她動手——”

“是你在對我動手，我只是自衛。”

“你先來探究我的。”

“因為你令人好奇。”安以律揮了揮手——沒受傷的那只手，“好了，這種爭論我們就跳過吧。一個建議，如果你足夠聰明，就該裝作不在乎。”

茲瓦尼亞幾乎是在低吼了，“如果你足夠聰明，就知道不該拿她挑釁我！”

他當然知道對方所說的才是正確的應對——但他無法裝作不在乎，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對方卻顯得對他非常了解，不僅不知道從哪知道了他的身份，還知道青子的存在——而他在乎，非常在乎，所以這是正大光明的陽謀。

“顯然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樣。”安以律的態度幾乎是輕松愉快的，“你覺得我是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嗎？放過我，不然有些我們都不想看到的事就要發生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把求饒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的。”茲瓦尼亞尖銳地諷刺道。

“承讓。”安以律低聲說。實際上他的狀態已經很差了，說話全憑自己還算靠譜的潛意識。如果茲瓦尼亞不受他的威脅，那么他也沒什么辦法。

茲瓦尼亞在他半夢半醒的注視中上前兩步。

安以律略感不適地往后仰了仰，他們現在的距離只不過半臂了。

“你說得對，或許我確實應該裝作不在乎。”茲瓦尼亞居高臨下地看著幾乎滑坐在地面的安以律，“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該知道別輕易對她動手——我可以放你一馬。我不會殺死你，也不會探究你的身份。”

安以律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但是……？”

他下意識地問，然后茲瓦尼亞一把扯起他的領子，湊到他耳邊。

“我要給你一個教訓。”他輕蔑而憤怒地說，“這個教訓不至于讓你，或者你背后的人就這么對青子下手，但是一定會給你一個難忘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