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紅子的演出并不令人失望，相反，她的舞蹈表演可以說的上是驚艷。

安以律站在人群中央，和周圍人一樣微微仰頭向舞臺上看去。這里恐怕集中了學園祭的參觀人群中的一大部分，但偌大的人群在平緩的音樂中寂靜無聲。所有人都被舞臺上少女那堪稱魔性的漂亮面容所吸引。

即使連安以律也不例外。即使小泉紅子此刻恐怕并沒有用什么魔法。她是魔女這件事本身就令她擁有了遠超常人的魅力。

別說這些普通人了，就算是……

安以律眼中一瞬的驚艷已經(jīng)消失無蹤。他略微垂下一點視線，偏了偏頭，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xiàn)在視野里。少年人往常冷靜自持的樣子已經(jīng)消失無蹤，轉而換上了少女……少男懷春的神色。

……看來就算是年少成名的高中生偵探，白馬小公子，也沒法拒絕魔女的誘惑。

演出平穩(wěn)進行，沒有意外，也沒有人命案子，白馬探身上可能并沒能繼承到死神光環(huán)。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好事。

他重新把注意力轉向臺上，發(fā)現(xiàn)小泉紅子的舞蹈表演暫時告一段落。但她并沒有從臺上下去，與此同時，另一些人畢恭畢敬地端來了一些奇怪的道具，比如說一顆大約有人兩個拳頭那么大的水晶球。

“接下來是紅子大人的占卜環(huán)節(jié)！”報幕員高聲說道，“紅子大人會挑選幾位幸運觀眾上臺來為他們占卜！”

臺下不出意外地沸騰起來。即使是對占卜不感興趣的人們也會對小泉紅子本人感興趣。而后者端坐在臺上俯視著躁動的人群，唇角帶著不明不白的笑意。

“第一位……我想，就這位小姐吧。”她在等待了一會兒之后，適時地說道。

那是個年紀不大的普通女孩，上臺之后說出了自己想要占卜的事情，是和戀愛有關的疑問。小泉紅子神秘地沖她微笑了一下，通過水晶球占卜給了她回答。從這位幸運觀眾的臉色來看，她相當滿意這個結果。

接下來上場的幾位觀眾也是如此。

這并不難理解。小泉紅子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魔女，她的占卜可不是哄孩子玩的東西。

很有趣，然而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仍然有些浪費時間。

安以律沒有興趣再看下去了，他在心里盤算著下一個地點，并且后知后覺地對自己沒能吃完的蛋糕有些遺憾。

“……嘿，你！”有人在他旁邊輕聲說道，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語氣中有壓抑著的激動，“你被選中了！”

安以律即將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抬頭看向臺上，小泉紅子的眼神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赤紅色的雙瞳中意味不明。

“是的，就是你。”她聲音悅耳，語調帶著引誘，“我看到你有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為你解答疑惑。不想上來試試嗎？”

幾乎是同時，安以律聽見了從周圍隱約傳來的羨慕的竊竊私語，以及那些投放在他身上的視線。或許并不帶惡意，但依然令他有些不習慣。

他猶豫了一下。

魔法這種東西離他的常識距離略遠，他不清楚這是否只是小泉紅子隨口一說用來表演節(jié)目的說法，還是她真的看到了什么。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不能被別人知道的東西有些多，而且很危險。

安以律再次確認了一遍她的頭頂。

沒有進度條。即使小泉紅子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也不會選擇在這種場合挑明。她姑且算是個善良的魔女。

安以律邁步上了臺，在小泉紅子對面跪坐下來。

“提出你的問題吧。”她笑瞇瞇地說。

“我沒有什么問題。”安以律直截了當?shù)卣f，“換句話說，你看到了什么？”

“嗯……狡猾的問法。”小泉紅子輕笑，“你是不信任我的能力，還是太信任我的能力了呢？沒辦法，我就看一看吧。”

她低下頭，向著她面前的水晶球內望去。安以律注意到她覆蓋在球體表面的手指上涂著鮮紅色的指甲油。

“……呀……”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后，小泉紅子忽然發(fā)出了略有些驚訝的叫聲，“逆流而上之人……真是曲折的命運，居然連我都無法看清，真是個神秘的男人。”

安以律的臉上露出一抹控制得恰到好處的挑釁，“這么說，你什么都沒看到。”

“非也非也。”小泉紅子低聲笑了笑，“有時候，無法看清本身就是一種信息了。”

“我不明白。”

“為客人解明啟示的內容是我的職責。”小泉紅子抬頭看著他，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一顆紅寶石耳墜在她的耳邊閃閃發(fā)光，“這就代表你的命運非常重要……重要到將會改變世界。”

“我該為此感到高興嗎？”

“說不準。這個改變也許是好的，也許不好。也許它會在你的預料之中，也許它會在你的預料之外。”

安以律皺起眉毛。

“你好像什么都沒說。”他尖銳地指出。

“透露命運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即使是我也該為此小心。”小泉紅子微微嘆了口氣，“在北歐的傳說中，主神奧丁的肩膀上棲息著兩只看遍世間萬物，聽聞天下諸事的烏鴉。任何一個有識之士都該提防它們的眼目。”

安以律平靜地凝視著她。

“我聽說奧丁的肩膀上棲息的是渡鴉。”

“你對自己的認知顯然不太準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留心烏鴉。”她像唱歌一樣說，然后真的哼唱了起來——

“一只代表悲傷，

兩只代表歡樂，

三只帶來女孩，

四只帶來男孩，

五只是銀子;

六只是金子;

七只是一個秘密，

永不會被告知。”

她唱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小心。盡管你也是它們的一員。”

安以律懂了。至少他聽出來烏鴉是在說組織。

但是沒有完全懂。

“……我還是沒聽明白。”他最后只能承認。

“沒人明白。因為沒有人能提前得知自己的命運，即使是我也不行。”小泉紅子輕輕地說，話語卻儼然如箴言，“沒有人能未卜先知，智者與愚人同樣后知后覺……不過是早晚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