凇檸壽辰當(dāng)日及之后的一整日,秦染都在三皇子府陪著她。
凇檸一個人獨(dú)處慣了,本就不適應(yīng)身邊忽然多了一個大型人形擺件,更何況還是個一直說話且到處亂動的擺件?
“阿檸,這是什么?”
“阿檸,中午想吃什么啊,我托人去買。”
“阿檸,你繡的花好漂亮啊。”
“阿檸,你教教我女紅吧。”
“阿檸,你看我繡得好不好?唉?你笑什么啊?是不是我繡的太好了?不過,阿檸,你笑起來,好漂亮啊。”
“阿檸……”
阿檸……
淡淡月影下,秦染將自己繡好的手帕折好,輕輕放在凇檸的枕邊。那方素白的帕子上繡著一個染字,但也許是因為繡者能力的緣故,又亦或是其他可能的緣由,那“染”字竟像極了“九木“二字……
秦染彎了彎唇角,伏身在松檸額間落下輕柔一吻。
凇檸似乎被驚動了,半夢半醒間拉住了秦染的袖。
“別走……”
………………
近二更天時,秦染在宮中找到了離蔚。
“陛下今日宿在何處了?”秦染身上披了件寬大黑袍,遮住了他懸于腰側(cè)的利刃。
“陛下還未歇息,三殿下須我通稟一聲嗎?”
“這么晚了,陛下還在批閱公文嗎?”
離蔚搖了搖頭:“陛下已入了寢殿,但還未熄燈。”
“那就煩請離將軍引路了,我有事要同父皇商議。”秦染偏頭笑笑,眸中泛起的點(diǎn)點(diǎn)冷意卻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陛下請您入殿。”離蔚微微躬身,側(cè)身將門讓開示意秦染進(jìn)去。
“好。”秦染推門而入。他沒想到計劃會如此順利,心中更是隱隱有些不安。
然后秦染再次見到了那個人。
那個曾許給自己母親萬里河山的人,那個曾信誓旦旦說要立自己為一國儲君的人,那個輕易拋棄了曾經(jīng)所愛的人,那個將自己的痛苦與墮落都視若無睹的人。
“染兒,你來了。”
“我知道早晚有一日,你會來尋我的。”
“唉,染兒,你是來殺我的嗎?”語氣平靜卻悲傷。“你恨我嗎?”
秦染抬起頭,紫眸深幽,似是窺不見底的兩池深譚,“我難道不該恨你嗎?”
“染兒,我勸你不要沖動。離蔚已經(jīng)奉命召集百官去了,一刻鐘之內(nèi),文武百官都會到。若你殺了我,輕者腰斬,重者凌遲,絕無幸免可能。所以,染兒……三思而后行啊。”老謀深算的狐貍,終于露出了尾巴。
“這就是你如此淡定地召見我的原因嗎?”
皇上千算萬算,也算不到……
“可是我既敢來,便沒想過能活著回去。”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身為九五至尊的他今夜第一次有些慌了。
怎么可能?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顧自己死活只為報了十幾年前的仇怨?為什么?值得嗎?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陛下您,聽不懂嗎?”
今夜,我只為殺你而來,所以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了。
“染兒,染兒,咱們有話好說。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好不好?染兒,我是你的父親呀,血濃于水啊。你先冷靜冷靜好不好?你先回府,先回去好不好?”
秦染低頭看著抱住自己雙腿的那個人。
這人的嘴臉當(dāng)真好惡心。真可笑,母親是怎么愛上這樣一個人的呢?
“把劍放下,好不好?”他依舊在哀哀乞求。
秦染忽然笑了,“好啊。”
皇上心中一喜,卻忽又聽到秦染說:“殺了你之后就放下,陛下覺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