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眼睛,到底為什么看不見顏色啊?“回府的路上,凇檸問著他,眸中有著不加掩飾的擔憂。
秦染偏過頭,有那么一會,他就靜靜地望著凇檸,不說話,就那么直直地望著她。
直到凇檸被他灼熱的目光燙到,不自然地扭頭時,他洋洋盈耳的嗓音方才在她耳畔響起。
“是我自己的選擇。雖然我不這么選很可能會死掉,但這確實是我自找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是笑著的。
雖然我別無選擇,可我不愿去恨、去詆毀。
那樣太累了,你明白嗎,我不想再一次去過逃亡的生活了。
哪怕不過是回到起點,重新被追殺,我也不愿了。
我想一直守在你的身邊,直到我尸首分離的那一天。
“別問了,好嗎?“
求求你了,不要再問了。
不只是怕你擔憂、怕你難過,比起這些,我更怕得到你的憐憫。
如此,至少我可以假裝我將真相告訴你時,你會愿意與我同甘共苦,會愿意再如從前般溫柔地牽起我的手,會愿意同我說一句,“秦染,其實我,心悅于你。”
而不是如同對豬狗,對奴隸般抱以憐憫的目光……
那樣對我,是不是太殘酷了?
我又做錯了什么啊?
“好,我不問。但是你要答應我。”松檸回眸看他,神情中是他從未見過的認真與堅定。
“不論何時,都請你好好愛自己。”
我明了你的心意,但奈何已心有所屬,我只好以這樣的方式來回應你過于熾烈的愛意,緩解我無處安放的愧疚。
我雖無法奉上真心一片,但亦愿君得香茗一盞.望君終于得遇良緣,余生平安喜樂……
秦染哭了。
他甚至已經忘記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十年、十五年,有或許是更早以前?
他抬手遮住了自己已被淚水沾濕的睫羽,可一行清淚還是自他頰邊滑落,落入微敞的衣襟。
他原不是如此脆弱之人,可眼淚為何就是止不住?最后,秦染囑咐幾位家丁定要將三皇子妃送回府中后,便逃一般地離開了。
他去了仙桃樓。
他只去過一次仙桃樓,那年,他十五歲。
而后謠言四起,不,說是謠言也不準確。因為的確有人一月有十幾日都去仙桃樓,只不過那人,是冒充他的秦旸……
門扉之中,昔日輝煌依舊,濃厚的脂粉氣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主事的媽媽見來了客,笑著迎上來。待看清來人相貌時卻吃了一驚,“三、三皇子?”
“他在嗎?“
“啊?哦,在的,在的。”
秦染皺了皺眉,真不知道秦旸是怎么在這漫天香料里活下去的,這秦旸為了收集情報爭奪皇位也是夠拼的。
“帶我去見他。”
樸素木門前,秦染有一瞬中的猶疑。只要推開這扇門,他便再無退路了。
可是真好笑,就算不推開這扇門,他就有路可退了嗎?他這么多年培養起來的兵力和人脈,根本連自保都不夠,可自從他開始計劃逼宮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真的還能回去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還回得去呢?
秦染推開了門。
這一次,他沒有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