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漫過窗棱，映著少年的側顏和床上淺眠的佳人。他用手支撐著下頷，放緩呼吸，靜靜凝望著羅幔下面容姣好的少女，竟有些癡了。月光映亮他沉醉的眸，眸底流淌過暗紫色的華光。

其實他每晚都會回來，只是時間太晚，而早上又走得太早，他實在不忍心叫醒她。

夜靜極了，以至于當窗外梆子敲向四聲時竟是那么地突兀又刺耳，驚得少年瞬間站起。他從窗棱上飛躍而過，小心翼翼地將窗掩上。

他的動作又輕又快，哪怕是禁軍統領離蔚也會夸一句精彩。

他幾個縱躍之間便已經進入了太子府，他環顧四周，趁周圍無人之際縱身躍入了太子寢宮。

他于銅鏡前坐下，從一旁紅綢銀盤列著的數支針管中取出一支，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轉過針頭，對準了自己明亮的紫眸……

今日皇后臨時有事脫不開身，太子殿下便順禮成章地與凇檸一同到皇后的園中賞景。

說是觀景，其實初春的景也無甚可看，枝丫還都光禿禿的，原本的潔白冰雪也已經化得七七八八，看了著實掃興。

但奈何愛情使人眼瞎，兩人不僅興致極高，還吟詩作賦。

凇檸輕靠在秦旸肩頭，微風拂過，她覺得太子身上的冷香有些莫名的熟悉，她好像在另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是誰呢？

“冷嗎？”秦旸抬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

她笑笑，“還好。”

“那便再坐一會兒罷。正好我今日還有些空閑。今日去我府中如何？前幾日西藏帶來的食品里有些你愛吃的葡萄，要嘗嘗嗎？”

她想也沒想，只說好。

于是她進了太子府，卻在府中見到了秦染。

他罩著兜帽，遮住了深紫色的眸。

秦旸見了他，微有些訝異，“你還沒走？”

兜帽下的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語氣充滿了戲謔，“打擾你們幽會了?”

“你又不喜歡她，管這么多……”秦旸似乎不如往日那么凌厲。

“哦?我在父皇面前跪了三日求來的凇姑娘，原竟不是我的意中人嗎?”語調玩味，充滿挑撥之意。

秦旸臉色有些發白。

他勉強向凇檸一笑，“阿檸，你先回府。”

“……”

她本想拒絕，卻看到了秦旸眸底的堅持。

“好。”她最終還是放棄掙扎，同意了。

看著凇檸出了府門，“秦染”才拉下了兜帽，冰藍的眸在陽光照耀下泛出冷冽的光。

“秦染，我告訴過你的吧。”真正的秦旸歪了歪頭，“別做超出我會做的事的范圍的任何事。我絕不可能帶她來東宮。”

秦旸笑了笑，又道:“你知道嗎?你這是在害她。如果她看到了那些東西，就只好滅口嘍。”

“……是…抱歉。”秦染低下頭，聲音悶悶的。

他是有私心的，秦旸說的道理他又豈會不懂，可誰又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愛上別人呢?他本以為秦旸已經去了仙桃樓，才敢將人帶來東宮，誰又能想到秦旸今日會走的這么晚?

他其實希望凇檸可以察覺，她所喜愛的太子殿下有一小半時間是他注射藥物后假扮的。

那是不是說，她有一小半愛是屬于自己的?

抱著這樣愚蠢又天真的想法，他終于下定決心在今日帶她來這里……

秦旸嘆了口氣，“君子不奪人之所愛，可我那日救下她時便動了心，你說我不喜歡她，我著實委屈。而且她也心悅于我，你知道吧。若你忍心讓她以后離我遠些便好，只怕她會難過……”

“不會。”秦染抬眸，神情異常堅定，“我不會干涉你們的，我會憑自己的能力追求她。”

“……”

秦旸的神情微有些訝異，“看來你真的很認真呢。”說著他又指指自己的眼，“你的眼睛褪色了。你現在情緒很激動嗎?我第一次看見你在藥效過去之前褪色呢。”

“……我再去注射一些。”

秦旸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必了，你今日回去陪她吧，我今日不去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