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不要說了好不好...”陸詩舟喃喃著，神情痛苦又懊悔，語氣里帶著弱不可聞的哀求。

可林阿九只是笑，笑得諷刺又譏嘲，卻又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你現在痛苦，不過是知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惡不惡心。”

“我給過你機會，我一直在等你，但你做了什么？”

她質問出聲，卻又在下一秒自顧自的恍然道“也對，不能這么說，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沒做，你在求我，求我幫你。”

“又在我答應你之后，躲了起來，陸詩舟，你到底有多怕我會反悔，嗯？”

她哼著鼻音，似笑非笑的看著陸詩舟，字字句句都讓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哀求又痛苦的看著她，嘴里不停的呢喃著她的名字。

林阿九笑了許久，唯有最后，一聲痛苦的嗚咽溢了出來，她喃喃著，不解又疑惑，“陸詩舟，你分明說過，會永遠對我好...”

是了，他們剛在一起那年，他激動的哭到嗓子嘶啞，一遍遍的對她發誓。

他說她是人間明月，而這一刻，月光終于垂憐他，灑在他身上。

明明當時那么窮，卻又那么好。

這一刻，陸詩舟臉上終于浮現出誠心實意的懊悔，他到底還是后悔了...

“對不起阿九，對不起...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一定對你好。”

“算了吧，”林阿九搖了搖頭，怔愣的看著他，許久許久才繼續說道“你起來吧，別讓人看見，記得把東西給唐甜，她知道該怎么做。”

“阿九...”陸詩舟試探性的抓住她的袖口，卻被她無情的甩開，看著她冷然的目光，他心里像被針扎似的疼，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許久許久，休息室里傳出一聲痛苦壓抑的嗚咽。

等唐甜找過來的時候，陸詩舟已經將自己整理好，唯有隱隱泛紅的眼眶訴說著他剛剛的狼狽。

唐甜走了過去，垂眸看他，還不等她開口，就聽他低語道“我后悔了。”

唐甜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他，眼波平靜，不帶一絲情緒，她說，“陸詩舟，你知道的，我們沒有退路。”

“我知道，我知道，可她...”他張了張嘴，嗓音嘶啞，帶著澀意，聽起來痛苦又壓抑，他說，“不要我了。”

話音落下，清淚跌在地上，無聲卻似有聲，清脆可聞，破碎而悲涼。

聞言，唐甜緩緩吐出口濁氣，開口道“陸詩舟，我承認我有些喜歡你，但你應該知道，在我眼里，愛情、親情、夢想，什么都能舍棄，唯有利益，高于一切。”

她捧起陸詩舟的臉頰，與他四目相對，她看見了他眸底的迷惘痛苦，而他，也看清了她眸底的野心與志在必得。

她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有舍才有得，你好好想想，事業和愛情，你究竟要什么？”

“我自認為給你的特例已經夠多了，陸詩舟，做人不能貪心。”

愛情與事業...

阿九和唐甜...

陸詩舟痛苦的閉上眼眸，腦海里一幕幕都是和阿九在一起時的回憶。

但不可否認，他們在一起時，伴隨著許多白眼和否定。

知道阿九過去的人，會滿是惡意的跟他說，他沒有錢，現在得到的一切，無非是因為阿九深陷泥潭，急需一個救命稻草。

而不知道阿九過去的人，也會嬉笑著說道，看啊，人長的是不錯，就是窮，注定走不到最后的。

甚至還有人倚仗著自身的優越條件，死皮賴臉的追求她，一次又一次的試圖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男小三同樣令人厭惡！

而他的事業...

他臉上細微的松動被唐甜看在眼里，她隱秘的彎了彎唇角，一字一句道“陸詩舟，我還是那句話，在公布訂婚消息的那刻，我們就沒有退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走。”

陸詩舟喃喃著，“是了，我沒有退路了...”

堅定一點點浮現在臉上，他想，阿九愛錢，她最愛錢了，只要他有錢，阿九一定會回來的，不是嗎？

可他忘了，他們最窮的時候，一起住地下室，一天的伙食只有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饅頭。

當時的她沒有任何怨言，默默陪他吃苦，一起為了未來努力。

她拜金，她愛錢，但錢和愛情之間，她選擇了愛情。

相似的誘惑，他選擇了事業。

唐甜看著陸詩舟的模樣，笑意一點點浮現，她滿足的發出聲喟嘆，默默給了他一個擁抱，聲音里透著說不出的愉悅。

她說，“放心，我們會成功的，一切有我。”

陸詩舟第一次沒有抗拒她的親昵，而是選擇放縱自己陷入短暫的沉淪。

他放縱著自己的沉淪，殊不知，這一切都在唐甜的預料之中

他緩緩磕上眼眸，甚至有些慶幸道“還好，還好有你在。”

唐甜和阿九帶給陸詩舟的感覺不同，一個是千金小姐的青睞，就算再怎么抵觸，也避免不了她追逐自己時，帶給他的驕傲與滿足，可以說，唐甜給了他自尊。

阿九不同，阿九象征著他苦難生活里的唯一一抹甜，是幼年的救贖與光，她需要他證明自己被人愛著，而他需要被人依賴，告訴他，他本身就很好。

感情上，唐甜比不過阿九，但事業上，唐甜能帶給他美好的未來與宏圖，至少在這點上，唐甜比阿九重要。

他可恥的對這種生活、對唐甜有那么一絲的心動，雖然很快被他壓下，但他的心正在逐漸動搖。

這一切都被唐甜看在眼里，說實話，除卻某一瞬間的動心，她其實根本看不上像陸詩舟這種男人。

既要又要，分明是他在感情中猶豫不決，卻還要裝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但很多時候，她還是有些羨慕他們之間的愛情，她想，如果不能成功，她的最終歸宿也是去聯姻，然后與一個不愛的男人渾渾噩噩的過一生。

至少陸詩舟看上去很順眼，至少她有把握能拿捏住陸詩舟，而不是被人拿捏，假裝一輩子的恩愛夫妻，一舉一動，都要考慮名聲與家族。

人不能貪心，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是她選擇了陸詩舟，而不是被人選擇。

她說，“我們會成功的。”

他們，必須成功，也只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