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清松了口氣，揚眉問道“你那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她低低應了聲，眼眸微斂，略顯拘謹的揉搓著指尖，再次開口祈求道“張哥，我知道我當初說走就走很不負責，也很對不住您，但我現在實在沒辦法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眶不知何時也掛上了淚珠。

張正清眼眸半瞇，神情晦暗，全然讓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開口問道“這個孩子，你什么打算？”

“我想生下來?！?

聞言，張正清直接氣笑了，他語氣嘲諷，又透出些許嚴肅來。

“你拿什么生？”

“產檢，刨腹產，坐月子，你是生完孩子之后請月嫂，還是準備放棄工作在家帶孩子，這一筆一筆的支出你算過嗎？”

“林阿九，你有錢嗎？”

最后一句，莫過誅心之言。

先前，林阿九可以信誓旦旦的跟瀟瀟保證，自己會好好將養這個孩子，是因為她手里有錢，有底氣。

但現在，她甚至連下個月的房租都掏不出來。

雖然陸詩舟口口聲聲會還錢，但錢不在手上，她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她一直信奉，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

她囁嚅著唇角，卻怎么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沒錢的焦慮與不安一直圍繞著林阿九，現在孩子還沒生下來，就這么窘迫，再過幾個月，真把這個孩子生下，她又該怎么辦...

她第一次對這個孩子的去留生出了茫然。

如果...如果注定生下來要跟自己一起吃苦，在自尊心肆意生長的年紀，卻早早就被貧窮壓彎了脊梁，她還會，選擇生下來這個孩子嗎？

林阿九的臉上寫滿了茫然與無助，甚至恐懼。

她害怕，她害怕她的孩子步上她的后塵，卻又害怕，沒有這個孩子，再無人能夠支撐她走下去。

見她這般，張正清嘆了口氣，也不好再說什么，默默思索著手上有什么空缺的位置，能給她填進去。

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走投無路。

半晌，他開口道“我有個朋友最近開了家清吧，缺駐唱，工資市場價，日結300，點歌有提成，而且禁煙，就是需要熬夜，去不去？”

林阿九的眼睛瞬間亮了，她嘿嘿一笑，連忙應道“去！謝謝張哥！”

末了，她又添了句，“還是張哥最照顧我了?！?

張正清意味不明的瞟了她一眼，冷哼道“這次你好好干，別說走就走，就算是你照顧我了?！?

林阿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保證道“張哥你放心，這次肯定不會了?！?

張正清想繃住臉，但一瞧她那副模樣，就憋不住情緒，忍不住笑道“行了，我帶的那幫人里，就屬你變臉最快?！?

他低頭掃了眼手腕上的表，說道“現在才七點多，九點開場，一共十二首歌，唱完結束，如果有人點歌，就繼續唱，今天去試試？”

“那我現在收拾收拾，位置在哪兒？”

“你還是把你位置發給我吧，我去接你?！?

“好的。”

掛了電話后，林阿九看著聊天界面上，張正清發過來的ok表情包，忍不住翹了翹唇角。

先前所有頹敗的情緒都被一掃而空。

她低頭撫上自己的肚子，恰好手機又響了聲，是條銀行的轉賬短信，又多了三千五百塊出來。

是陸詩舟轉過來的。

加上下個月的工資，她有足夠的錢，可以支撐下個月的房租和產檢。

真好。

林阿九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淺淺給自己畫了個淡妝，又換了件衣服，才下樓。

她孕期折騰的厲害，整個人就沒胖幾斤，四個月左右的肚子瞧不去也不是很明顯。

以至于張正清到了之后，接連瞧了她肚子好幾眼，也愣是沒敢猜她居然有四個月左右的身孕。

最后只愣愣的吐出句，“太瘦了，不是我說，他對你也太差了吧，我吃撐的時候肚子都比你這大?！?

一句話，瞬間讓林阿九對他的濾鏡碎了一地。

她扯了扯嘴角，無奈勸道“張哥，注意形象?！?

張正清正系安全帶呢，聞言睨了她眼，問道“什么形象？”

“他們說你是不羈的云，自由的風?！?

張正清不明所以，開口問道“所以呢？”

林阿九翻了個白眼，揶揄道“誰家不羈的云，自由的風，會拿吃撐后的肚子和孕婦比啊。”

說到這兒，張正清可就來了興致。

他索性把車停到路邊，解開安全帶，指著自己的肚子跟林阿九說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就掀開了上衣，坦露出肌肉線條分明的腹肌。

林阿九沉默，沉默，再沉默。

她默默抬頭對上張正清的眼眸，他眼里閃過絲得意，緊抿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臉上寫滿了驕傲。

甚至不用懷疑，林阿九直接就能確定，張正清在顯擺他的腹肌。

她突然想起了她離開前，聊八卦背張正清逮到個正著的尷尬事，偏偏聊的還是他的八卦。

說他長得好，但可惜是個白斬雞，沒有肌肉，減分，當時她還好死不死的附和了聲。

所以...

這是專門給她看的？！

林阿九心里一驚，覺得不可思議，但看著張正清的神情，突然又覺得一切都很合理。

她配合的發出聲驚嘆，夸贊道“張哥，你這腹肌，簡直絕殺。”

張正清故作驚訝的發出聲低呼，裝模作樣道“我尋思和你比比肚子呢，一不小心就忘了最近健身的事了，唉，你說我這個人。”

“練的真好！”

林阿九干笑兩聲，四目相對，默契涌動。

哦，該死的成年人之間的恭維。

不過為什么不能是相互恭維呢？

許是察覺到她在想什么，張正清想了想，又說了句，“今天的妝挺好看?！?

林阿九禮貌點頭道“謝謝?！?

嗯，滿足了。

清吧離她住的地方不算遠，也不太近，開車大概三四十分鐘就到了。

不過還行，晚上雖然沒有地鐵公交，但是有共享單車，能省一大筆打車錢。

一路上，林阿九都在默默盤算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