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孕期敏感,還是出于那些歷歷在目的美好,她忍不住落淚,雖竭力壓抑,但哭腔總會偷偷溜出來。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聞言,對面的陸詩舟怔了許久。
一時間,話筒里只剩下林阿九的啜泣與道歉。
他澀著嗓音問道“你、都知道了...”
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陸詩舟連忙找補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都怪我,我不應該把你自己扔山上,那么危險,又下著大雨...”
林阿九沒繃住情緒,打斷他裝模作樣的遮掩,一字一句道“陸詩舟,我說,我已經都知道了。”
“我已經和他分開了,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會這樣對你,我...”
“阿九,”陸詩舟出聲打斷她,雖聲音悲切,卻又異常堅定,“馮逸陌對你很好,你不要因為我跟他置氣,我不值得。”
聽起來,好像條心碎小狗。
林阿九不合時宜的想著,心里難過不已。
她一句話,就堵死了陸詩舟所有的勸告,她說,“我和他,已經走不下去了,不只是因為你。”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馮逸陌的態度。
難道他高高在上,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普通人嗎?
憑什么?
他憑什么輕飄飄一句話,就奪走了陸詩舟的腿,只是因為她接受不了,想要離開,就對她百般折辱。
她看不透他的心,也讀不懂他的愛。
她林阿九有自知之明,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只是運氣要比其他人好一些,得到了馮逸陌的青睞,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沒有。
沒有強大的背景,也沒有能為她出頭的親人,所有的特殊,都出于馮逸陌的愛。
那如果有一天,馮逸陌不在愛她了呢?
她曾經所有的抗拒都會變成馮逸陌心里的一根刺,是他有損顏面的罪證。
屆時,她一個普通人,又要如何自保?
她不敢賭,也不能去賭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生出良心,會一直善待她。
再者,他們的身份天差地別,要知道,就算是灰姑娘的故事,灰姑娘也是出身貴族,才能順利的來到舞會。
她沒有仙女教母,也沒有出身,又不甘心做一個玩意。
可她資質平平,縱使再過努力,也比不上天賦,注定了她的路不會走的長遠。
得知真相那天,碎掉的不僅僅是虛幻的謊言,還有自我欺騙的牢籠,赤裸裸的現實擺在眼前,讓她不得不選擇離開。
只是可惜,她現在沒有錢,所以離開的決定只能一拖再拖。
話已然吐露到這種地步,林阿九索性不在隱瞞,直接說道“陸詩舟,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句話很不合時宜,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她緩緩吐出口濁氣,說道“我現在手上錢不多,我想盡快做個孕檢...”
“阿九,你...”陸詩舟頓了頓,語氣歡喜,還夾雜了些許期待,“你可以搬回來嗎?我不治腿了,你不喜歡的我都改。”
話落,他又低聲祈求道“求求你...別丟下我...”
聲音弱不可聞,卻又清清楚楚的飄進林阿九的耳朵。
又是一陣無言。
最后林阿九還是故作輕松道“我孕檢前一天會和你說的,現在孩子很健康,我覺得這樣的生活,貌似也不錯。”
說罷,她不給陸詩舟繼續挽留的機會,果斷掛了電話。
她怔怔看著手機屏幕的頁面,輕飄飄一聲嘆息從唇角溢了出來。
林阿九數了數口袋里的現金,加上手機銀行里的幾百塊,也不過四千左右。
當初她搬出來的時間很趕,家里連個煮飯的鍋都沒有,刨去日常生活的開銷,她還要考慮下個月的房租。
這個房子三個月一交房租,下個月八號,就是交租的日子。
要么租,要么滾。
而且在馮逸陌故意折辱她的那段時間里,她沒少聞煙味,也沒少沾染酒水,雖然從未咽下去過,但她還是不放心。
她想趁著下次孕檢,好好檢查一下。
左一筆,右一筆,都離不開錢。
驀地,她又嘆了口氣,不覺有些頭疼。
早知道自己現在這么窮,離開的時候就從馮逸陌那順點首飾出來了。
想了想,林阿九從微信聯系人里,翻出了一個很久都沒有聯系過的人。
一條消息刪了改,改了刪,猶豫許久,才點擊了發送。
“張哥,您現在有時間嗎?”
不等下一條消息發過去,視頻通話就彈了出來。
林阿九臉上赫然閃過絲驚喜,連忙點了接通。
對面有些嘈雜,伴隨著陣陣音樂與酒杯碰撞聲,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阿九,你等我一下。”
她安靜的等著,鏡頭里閃著霓虹燈,震耳的音樂過后,鏡頭的燈豁然變得明亮,周邊也漸漸安靜下來。
偶爾能聽到幾個聲音喚道“張哥。”
“說吧阿九,找我什么事?”
話落,鏡頭里出現張男人的臉,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有些偏長的碎發稍稍擋住眼睛,唇角稍彎,眸色明亮,神色肆意,身上的黑色皮衣也顯出幾分不羈來。
就好像抓不住的風,自由又散漫。
林阿九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指腹死死捏著屏幕,指骨泛著青白。
臉上緊跟著浮現抹赧然,她吶吶開口,帶著弱不可聞的祈求,“張哥,我想回去上班,可以嗎...”
聞言,張正清抬了抬眼眸,神色莫名,他淡淡開口道“算算日子,你離開到現在也不過四個多月,說吧,遇到什么事了?”
說到底,當初選擇離職,林阿九最對不住的人,就是一手帶她的張正清。
他帶了她兩年,又把手上好的資源都給了她,連帶著許多賺錢多的晚宴,也總推薦她去。
林阿九吶吶道“我,懷孕了...”
張正清一怔,眉頭緊蹙,指尖的香煙不覺被他折斷,神情也跟著冷了下來,他算了算當初林阿九離職的時間。
前一天正好參加了一場晚宴。
莫不是...
他冷聲質問道“晚宴上的?”
“不是,是...”她有些啞然,許久才繼續說道“我前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