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當紀綱回到錦衣衛的時候，臉上卻是愁云滿面。

剛剛陛下再也沒有提到武超，更沒提到武超在調查什么，這讓他有了強烈的危機感。

作為朱棣麾下的的情報頭子，以往這種事兒，都是他在干。

可如今，突然冒出來的武超分明在分攤他的權柄，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權力這個東西，從來就不是能與人分享的。

“這武超是入贅沈家是吧？”紀綱突然問道，“這沈家，你們可有所了解？”

麾下聞言，連忙說道：“回千戶，之前我們調查武超的時候，順便調查了一番沈家，這沈家，經營著應天府最大的酒樓之一，沈園。

據說這沈家沈榮，早年自稱與沈萬三乃是族親，最后太祖高皇帝籍沒其家之后，這沈榮立馬又撇清了關系。

如今，這沈家，在應天府也算小有名氣的商賈之家。”

“沈園？”紀綱琢磨了一番，這才說道，“沈園可有什么問題？”

“問題倒是沒有。”麾下聞言，說道，“不過據麾下所知，以往黃子澄、齊泰這些人，倒是經常在沈園飲宴。”

“怎么沒問題？”一聽這話，紀綱就怒了，“這就是問題，還是大問題！齊泰、黃子澄這些家伙，為什么不在別的地方飲宴？為什么偏偏選他沈園？

應天府難道就它沈園一家酒肆不成？

查，嚴查！

本官懷疑沈園便是背后支持齊泰和黃子澄一干逆賊的金主！”

麾下聞言，立馬懂了。

暫且動不了武超，那就從他身邊人動手。

而武超一離開，萬禧便和眾人商議了起來。

“這方孝孺該死！”萬禧說道，“不過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我們也只能遵從。”

他剛剛其實是試探朱允炆的，他又不傻，朱棣都發話了，他怎么敢帶人去謀刺方孝孺？

可如果朱允炆也有這個心思，那他斷然不會再追隨朱允炆，開什么玩笑，這種事兒都敢干，早晚玩完。

跟著一起倒霉？

“確實該死。”有人說道，“早知道陛下會放過這方賊，之前我下手就該再狠一些。”

“還是委屈了百戶啊，殺父仇人就在眼前，可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我見剛剛百戶走的時候，那一臉的不甘……哎。”

“其實我們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萬禧賊兮兮地說道。

“嗯？”眾人齊齊看向了萬禧。

“這方賊不是讀書人么？不是愛臉面么？”萬禧說道，“這樣，你們傳出消息，就說這方賊，為了活命，向陛下跪地求饒，諂媚至極，反正怎么惡心怎么來，不能親手殺了他，那也要讓他聲名掃地！

他不是愛名聲么？咱就幫他揚名天下！”

“這行么？”有人問道，“陛下要是追查起來……”

“百戶連這等機密事宜都沒瞞著我們兄弟，這點兒事兒還不能為百戶分憂不成？就算陛下追查下來，大不了一頓板子的事兒，陛下還能為了這點兒事兒，砍了兄弟們的腦袋？”萬禧當即說道，“聽我的，就這么干！”

眾人聞言，當即也是點了點頭。

“那行，就這么干！”

既然朱允炆值得追隨，他們總歸是要做點兒什么才是。

而就在他們為方孝孺揚名之際，朱允炆再次回到了沈府。

之所以回來，是因為在沈府，他不用遮掩自己心中的喜悅。

反正在沈府他跟個透明人一樣，也沒人在意他。

而且，他也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籌謀下一步的計劃。

就當朱允炆正琢磨著的時候，一個仆役敲門進來：“姑爺，老爺聽聞姑爺回來了，請姑爺前聽一敘？”

“前聽一敘？”朱允炆都有些愣神。

武超入贅沈家也有小半年了吧，自己那便宜老丈人幾乎就沒管過他。

說到底，雙方各有目的罷了。

不過聽這仆役的話，朱允炆倒也沒有拒絕，當即便起身跟著仆役一道來了前廳。

這會兒，前廳之中，沈榮及其長子沈放都在。

“岳丈大人喚小婿何事？”朱允炆問道。

對于沈放，他壓根就沒搭理。

自己這大舅哥，眼高于頂，在武超的記憶里，這大舅哥可是極度瞧自己不起的。

“今日又去哪里了？”沈榮四十多歲，身材臃腫，和身上的一身青衫布衣卻是格格不入。

這倒不是沈榮穿不起綾羅綢緞，只是朝廷有典制，商賈不允許穿用綢緞。

“老夫不是讓小女提醒過你，近來城內不太平，莫要招搖，若是惹得禍事，牽連我沈家，你可擔待得起！”

沈榮語氣中頗為嚴厲。

對這個便宜女婿，他一開始還是很上心的，畢竟是書生，萬一將來有所成就，那也是他沈家一助力，可時間長了，他發現自己這女婿，整日游手好閑，又無心上進，他就失望了，這樣的人，能有多大出息？

朱允炆聞言，倒也是不客氣。

莫說武超當時只是借你沈家隱藏身份，就是如今的他，那也不是沈家可高攀的，當即就懟了回去：“岳丈大人是否有什么誤會？小婿是沈家的女婿，可不是沈家的仆役？

難道說，小婿連基本的自由都沒了？”

“放肆！”一聽朱允炆這話，沈放當即怒道，“你一小小贅婿，怎么和阿爺說話的！我沈家供你吃供你穿，難不成還供出不是了？

虧你還是個讀書人？”

沈榮這會兒，也是一臉的怒容。

朱允炆倒是不以為意，他又不是武超，犯得著受這鳥氣？

再說了，就算是武超，估計如今也不愿意受這鳥氣，當下便懟了回去：“你又算個什么東西？一介商賈，也敢輕賤于我不成？老……”

“阿爺，不好了，錦衣衛去沈園將二公子抓走了，說我沈家勾結齊泰，黃子澄……”

朱允炆話都還沒說完，便被一人急急忙忙跑進來打斷了。

這會兒，朱允炆也愣住了，好家伙，這沈家居然勾結齊泰、黃子澄？

早知道如此，他在方孝孺身上下什么功夫啊？

捉了自己這老丈人不就了事了？

而沈榮這會兒卻是呆住了。

“什么？我沈家什么時候勾連了黃子澄等人？”

他是真的有些不解，不過頓時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臉絕望地說道，“完了、完了，我沈家完了。”

沈放比他更是不堪，這會兒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