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山中學坐落在富山村的最高處，和縣城隔了一條富山河，寬約2公里的河道早已成了莊稼地，幾十年來也沒見過河道流過河水。每天放學，家住縣城的同學們各自騎上自行車，沿著富山大橋的超長下坡一路飛奔而去，一路上說說笑笑，處處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莫玄羽上了高中后離家更遠了，只能繼續當起了住校生，好在高中時期條件有了改善，男生有了自己的宿舍，每個宿舍四張床，可以睡八個人。朝氣蓬勃的高中求學生涯開始了，莫玄羽也在高中三年里認識了很多兄弟，經歷了許多難忘的故事，但是畢竟高考的壓力擺在面前，所有同學都背負著家里的希望，沒有誰敢去荒廢這寶貴的學習歲月。

上初二時，莫玄羽的班主任李欽州老師就曾告誡過他，以他的學習能力和智商考上大學沒問題，前提條件就是改變現有的學習習慣，說直白些，就是學習必須要靠勤奮。

顯然莫玄羽沒把老師的告誡當回事，依然我行我素，高一第一學期就考了班里的倒數，氣的班主任老師把后幾名學生的練習題本拿過來檢查，發現都是干干凈凈的。又把全班成績第一的女生作業本拿給他們看，上面寫的密密麻麻，不光所有題都做了，而且每道題后面都做了大量筆記。莫玄羽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經受這種羞辱，但是孤傲的內心總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肩負著某種使命，不用像其他好學生那樣刻苦學習，冥冥之中會有一種力量來召喚自己。

莫玄羽因為中考成績比較優異，所以高一被分到了重點班，也就是把優秀的學生放在一起，目的是沖刺高考，提升學校的本科升學率。經過第一學期的殘酷碾壓，莫玄羽的驕傲自大心理已經消失了一大半，內心感覺到依靠以前的學習模式和態度已經不能適應當前形勢了。于是想著從頭再來，認真踏實起來，虛心請教那些成績優異的學生，慢慢找回學習的狀態。

有天上晚自習，有道數學題莫玄羽不會做，自己的同桌王森森學習成績比較好，于是主動請教一下這道題怎么做？沒想到王森森直接回了一句：“這道題用那個知識點去做就行了。”然后專心做自己的題，完全沒有搭理莫玄羽的意思了。

以后類似這種情況發生了很多次，莫玄羽發現，進入重點班的孩子先天自我感覺良好，從小都是在老師和家長的表揚聲中長大，尤其是農村孩子，更是有種強烈的競爭意識，都背負了家族的希望。所以導致上了高中后只顧拼命學習，不娛樂，不浪費時間去幫助他人，也就造就了很多靠拼命苦學上了大學的農村孩子，性格或多或少有些問題，個別的還比較孤僻。

當時的莫玄羽認清這點，總結出一條規律：智商越高，學習成績越好的學生越自私，越是把自己的利益看的重。莫玄羽來自農村，家里也是窮的叮當響，但卻不愿自己成為那樣的人，很不習慣重點班的這種氛圍，從那以后在學習上也從不請教別人了，自己學個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子。

毫無懸念，高二分班時莫玄羽就和幾個玩的比較好的小伙伴分到了普通班級，莫玄羽才覺得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歸宿，班級氛圍特別好，同學們互幫互助，每周一起去打臺球，晚上輪流著去校外住宿的同學房間侃大山，聊未來。

因為莫玄羽從小就經常和東方斌聊天探討宇宙人生，所以耳濡目染，對一些簡單的算命看手相有了一點了解，而且莫玄羽也覺得自己有這種悟性，只要看到一個人的長相，特別是陌生人，只需一眼，就能將這個人的性格分析的八九不離十。

然而這種能力沒法教，沒法學，它就像一種本能反應。和同學們玩熟了以后，莫玄羽年少輕浮，不懂的收斂自己，自以為學了一點本領就炫耀，課間休息時間給同學看起了手相，看著手相分析同學的性格和將來命運，全班同學基本看了遍，大家還覺得看的很準，因此莫玄羽也就有了“神”的外號，外班的同學都莫名而來，莫玄羽趕緊金盆洗手，不敢再看了，哪天被老師知道，說是傳播迷信思想，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上了高中以后，因為學校不在一起，大家各自忙著自己學習的事，莫玄羽和彭月影也沒見過面，只是因為那張照片的緣故，兩人開始了每周寫信的日子，信中都是相互鼓勵學習的話，從沒有涉及到感情，只是一起探討夢想和未來。

直到高二暑假，莫玄羽姥爺生病住院，他就住在縣城陪護，恰好彭月影在縣城報了電腦學習班，莫玄羽從信中知道了彭月影學習的地方。一天下午，玄羽想回村呆兩天，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月影學習的地方，電腦學習班其實就是在一家民房的二樓小房間，玄羽靜靜在樓下等待著，想象著這奇妙的場景，兩個人關系其實很一般，小學初中都不說話，現在卻要主動見面，人的感情世界真是神奇啊，不但別人搞不懂，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啊。

月影走下樓來，明顯感覺到她也很忐忑，滿臉通紅，雖然兩人每周都寫信，可是真要見了面反而不知道說什么。玄羽只能率先打破尷尬。

“你電腦學習多長時間了？”玄羽看向月影，寒暄一句。

“學了兩星期。”月影低聲答道，低頭害羞。

“那咱倆今天一起回老家吧？”

“嗯嗯，我去拿一下書包。”

兩人就這樣一起往家走，玄羽騎著自行車載著月影悠悠的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從剛開始的尷尬害羞，到無話無說，因為要上富山大橋的大坡，兩個人只能并排走著，越聊越盡興，誰也不想早早回到家中，索性就一路走著，再也沒有騎上自行車。一路上碰見好幾個騎摩托車的村子熟人，都停下來詢問要不要幫忙仔她回家，兩個人都默契的笑著說：“謝謝，不需要”。

暑假過后，兩個人的感情完全變了，通信中不再是以前的談論學習和理想，而是有了感情和思念，都說高中談戀愛影響學習，我們的彭月影確是反面，本來學習成績很一般，但自從與莫玄羽確定戀愛關系后，學習成績突飛猛進，按之前的成績，家里也沒指望她能考上本科大學，誰知道上了高三，月影從班里二十多名直接進到了前三名，一舉考上了西山省師范大學。

反觀莫玄羽就有些耐人尋味了，不是學壞了，而是走火入魔了，按照他爸媽的說法，就是娃走上斜路了，不好好學習課本知識，卻迷上了那些早早輟學最后成功的典型。總是看一些科幻雜志，腦子里裝了一堆天馬行空的東西，特別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實際上高中物理對相對論的內容涉及很少，只是一點簡單的普及，但是莫玄羽非要把它搞懂，幸虧遇上了一個比較博學的物理老師，莫玄羽和劉宇老師在課外也就有了更深層次的對話。

“老師，狹義相對論中時空到底應該怎樣正確認識它”

”以我們三維生物的理解，時間，空間是獨立且分離的。但是狹義相對論時空觀告訴我們，時空是一體的。狹義相對論存在的前提條件就是光速恒定不變原理。為什么光速可以不依賴任何參考系而保持恒定不變呢？拋卻虛擬宇宙等上帝模式，一種假設認為，時間和空間應該是一個高緯物理量的一體兩面，也就是四維空間在三維空間的投影。”

“在四維空間中的光速到底是什么樣的物理量？”

”假設我們需要測量一個三維空間的物體運行速度，就要虛設一個四維時間量作為參考標準，并且假設時間是均勻流逝的。同理，在四維空間坐標系中，假設存在一個更好維度的時間量，那么它的時間流逝速度就是C，即為光速。那么根據向量公式推導，當人在絕對靜止時，在四維時間軸上的投影為C，而在空間軸上的投影為0。對于光來說，它在空間軸上的投影為C，，而在時間軸上的投影為0，也就是對于光來說，不存在時間上的約束，一瞬即是永恒。”

“高速運動的物體它的時間是如何變換的？”

”對于高速運動的物體，它的矢量總速度依然是C，由于它在時間和空間軸上的投影量都小于C，這也就對應了狹義相對論中高速物體內的時間會變慢。對于靜止參考系中的人來講，假設飛行器以光速飛行，那么航行至四光年外的一顆行星需要四年，而的對于飛行器內的人來講，他的感覺就是一瞬間。”

”所以說，時間和空間都是相對的，只有光速是永恒的。你可以將空間想象成一塊均勻的海綿，海綿內裝有一塊手表，當在引力作用下，海綿體積縮小時，它里面鐘表的時間會變慢，而當海綿體積擴大時，鐘表會變快。”莫玄羽的這個比喻非常形象，劉老師肯定的點點頭。

”你的比喻很形象，假設宇宙是一臺大型模擬游戲，時間就是游戲內人物感知到的游戲刷新速率，當程序員調整游戲的主頻后，無論游戲速度變快或者變慢，游戲內人物感知到的時間流逝速度是均勻不變的。同理，當宇宙中某處空間活著整個宇宙的主頻調整變化后，對于空間中的我們來說，時間沒有改變，一秒還是一秒，一天還是24小時，一年365天依舊如此。”

莫玄羽回道：”光速，類似于道家講的“道”，周易講的“無極”，萬物之始，變化之源。而對佛家來講，時間，空間都是由心造出來的，只是一個虛幻的世界。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當心處于沉寂時，無思無想，前念不生，后念不滅，人就可以感知到一體宇宙的深邃光大。過去的時間已經過去，而未來還沒有來，唯有當下，此刻才是唯一的真實。找到“當下，此刻”這個特殊點，也就體會到時間的永恒。所以對于佛教的一些高僧大德，入定后幾天幾夜，而對于他來講，感覺就是一瞬間。”

劉宇老師沒想到莫玄羽會說出這樣的話，把物理和宗教思想結合在了一起，這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他不清楚莫玄羽從哪里接觸到這些宗教思想，顯得很詫異，這個孩子腦子里一半裝著科學，一半裝著玄學，兩種不同思想雜糅在一起，不知道會對孩子的人生觀價值觀產生什么樣無法遇料的結果。

劉老師擔憂了說道：“你對物理感興趣這很好，但你當前的主要任務是學習考大學，至于喜歡到的宗教哲學，可以以后上了大學慢慢學習，現在沉浸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思想里，對你沒有什么太大幫助。”

玄羽能聽懂老師說的話是為自己好，但又覺得自己的使命不應該時上大學，找工作，娶妻生子這樣平凡的一生，總認為自己是獨特的，依然我行我素，每天想著這些無邊無際的形而上的學問。

玄羽爸媽看到自己兒子學習成績一落千丈，考大學的希望也在一點點流失，非常痛心疾首，家里只有姐弟兩人，姐姐莫玄娜早早輟學去南方打工，全家人把希望都寄托在莫玄羽身上，希望他考上大學光宗耀祖，父母因為家窮長期在村里都抬不起頭，渴望莫玄羽考上大學也讓他們腰杠硬一些。可惜玄羽卻誤入歧途，怎么勸都沒用。

十二年寒窗苦讀，終于迎來了高考，不出意外，莫玄羽落榜了，本來有機會可以讀一所專科類技校，學習一門技術將來也能謀生，但莫玄羽覺得那樣是糟蹋父母的錢，堅決不去上專科，就這樣悶在家里睡大覺，父母每天見了直嘆氣。玄羽心想，我肯定把父母的心傷透了。我的未來走何去何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