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村沿黃土高坡依坡而建，整體成彎月形配置，半面向陽，半面背陽，太陽東升西落，村子剛好成陰陽交錯之狀。可能因為特殊的風水地理原因，村子顯得“人杰地靈”，孕育出不少陰陽風水大師，歷史上也出了不少名人。只是進入新社會，經歷破四舊，掃除迷信活動的洗禮，好多陰陽大師都金盆洗手，老老實實當起了莊稼人。但是由于易學傳承文化濃厚，依然有一些易學興趣愛好者私下里學習研究。

東方斌從小聰明好學，9歲那年因為發高燒，找了村里的赤腳醫生打退燒針，因為學藝不精，針扎在了東方斌的大腿神經上，后來留下了終身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后來那個醫生再也不敢再用西藥了，學起了中醫。東方斌靠著自己勤奮好學，一直讀到高中畢業，高中畢業后就安排到鎮上初中當老師。沒教兩年就趕上學校合并，因為自己不是公辦在編老師，東方斌就被迫辭職回家了。

那個年代是集體社會，每家每戶都要有勞動力到地里掙工分，東方斌家里只有兩個姐，而且都已出嫁，家里的勞動力只有老爹和自己，因為腿上有殘疾，很多重體力活干不動，家里掙得工分比較少，一年日子過得很凄涼。但東方斌有個愛好，就是讀書，他深知自己靠體力勞動根本沒有出路，只能依靠知識改變命運。考公，考編，創業做生意？在60年代的農村根本不存在。

村子里有個70多歲的老中醫，既會中醫看病，也會測字算命。當然比較厲害出名的是算卦。每天都有人去找老先生算卦，一般都是家里丟了東西，或者給孩子測姻緣，或者選個黃道吉日。當然都不會空著手去，大部分都帶些副食，煙茶等，個別人給點錢。老先生基本無卦不準，也就有了張半仙的稱號。東方斌不甘于當個沒用的殘疾人，自己還很年輕，人生才剛開始。思來想去，決定拜張老先生為師，學習易經，成為一名玄學大師。

拿定主意后，東方斌用自己攢的20元錢，買了兩條卷煙和兩盒陜青花茶，正進了張老先生的家。

“斌斌，你得是讓爺給你算媳婦來了？”老先生笑著問道。

“不是，我想拜你為師，學習周易給人算命。”東方斌把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你這娃，不好好走正路，學這干啥嘛？”

“你看我這樣子，啥活都干不動，那有什么正路可走嘛”

“唉，也是的，你腦子聰明，學習成績又好，學這個肯定比我有出息，就是有些可惜了。”老先生惋惜的說道。

“有啥可惜不可惜，易經也是中國傳統文化嘛，總要有人繼承。”東方斌肯定的說。

“那行，我簡單考你一下，看你有沒有悟性。易經的主要精神是啥？”

東方斌因為拜師之前買了一本易經入門書，看了一些，雖然不懂卦辭爻辭的具體含義，但也有了陰陽的概念，特別是乾卦里的上九爻爻辭“亢龍有悔”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他回答了一句“我覺得就是兩句話，一陰一陽之謂道，物極必反。”

聽到這個答案，張半仙驚訝了，不由驚訝一聲：“他媽的，你真是學易經的奇才啊，你爺我學了一輩子才明白這兩句話。你這自己就明白了。”

其實東方斌也是自學時看到這兩句話，覺得這兩句話很深刻，就記住了，離真正理解運用還差的遠呢。張半仙把自己兩本書拿給東方斌讓他去看，有啥不懂的隨時來問。一本是《梅花易數》，一本是《四命通匯》。這個徒弟就算認下了，其實張半仙也明白自己年事已高，也想把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承下去，剛好遇上東方斌主動拜師，也就成人之美了。

東方斌按照師傅教的步驟，背天干地支，背卦辭爻辭，背萬物類象，腦袋里記了很多東西，但就是不知道如何運用。每次請教師傅，師傅總說，不要著急，先把這些都記得滾光爛熟，然后再談運用。就這樣過了兩年，東方斌把師傅要求背的知識點全部記得已經倒背如流了。師傅覺得時候成熟了，就把東方斌叫到跟前，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讓你背的這些東西怎么用嗎？我今天就把要訣交給你。”東方斌興奮的準備聆聽師傅的教誨。

“要領就一句，萬法由心造，一切運用是全憑自己的心。”

東方斌一臉茫然，這是什么話？我要知道怎么運用還需要師傅教嗎？張半仙看出了東方斌的疑問，開口說道：“《周易》是一切占卜和算命的理論基礎，就像你自己理解的一樣，一陰一陽之謂道，物極必反，無論你采用哪種算卦方法，在解卦時都不能脫離這兩個原則。算卦其實和中醫一樣，是一門實踐學問，必須通過大量的實踐經驗才能領悟其中的奧秘。至于解卦，完全要將理論和生活實踐結合起來，不結合生活實踐結論是沒有意義的，不要怕算錯，無數的錯卦積累起來才能真正掌握要領，最后才會鐵口直斷。”

東方斌似懂非懂的聽著老師的教誨，他在學習一些卦例中也有這樣的困惑，明明同樣一個卦，不同的人解出的結果不一樣，甚至不同的人占出同樣的卦象結果也不一樣，完全無章可循，無法可依，一度讓自己懷疑周易算卦根本就是騙人的，完全沒有任何的科學邏輯。聽了師傅的話，東方斌才明白，卦象只是一個參考依據，想要得出準確的結論，必須要靠日常觀察積累，它本就是一門實踐學問。

從此以后，東方斌正式開山立派，主動幫別人占卜算卦，算算誰家的狗丟了，哪家的親人啥時回家啊等等！有時準，有時不準，大概過了一年，基本算無遺策，特別厲害的是梅花易數，聽說能算出別人身上有多少錢，火柴盒里有多少根火柴等。

因為東方斌和莫玄羽爸爸關系比較好，可能是因為兩家都比較窮吧，經常來找莫玄羽爸爸串門聊天，有一天剛好家里有幾位其他鄰居也在，當東方斌進來后，大家都好奇的想找東方老師給算算，實際上就是想檢驗一下他算的準不準，莫玄羽也在旁邊玩，好奇的聽著大人們的聊天。有個人首先讓東方斌算算他身上有多少錢？連他自己都沒有數過。

只見東方斌拿來一張紙，一支筆，開始用梅花易數起卦，就像計算一道數學方程式一樣，算了一堆看不懂的數字。計算結束后又皺起眉頭，等了片刻后，抬頭望著這人說：“你身上的錢應該是37.5元。”那人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我把身上前都拿出來，如果算對了，給你買包煙。”只見他把上衣口袋的錢拿出來，兩張10元，三張5元，還有兩張1元，一共37元。“哈哈，多算了5毛錢吧？不過已經很準準確了。”

”你再摸摸。”東方斌堅定的說。

“我自己錢在哪里放還不知道嗎，身上就這么多。”邊說邊掏口袋，沒想到在左褲兜里掏出來5毛錢。“哎呀，這5毛錢啥時放進去的，我都忘記了。”懷著不好意思的表情看向東方斌。

“你算的太準了，這包煙給你了。”周圍幾個人也都對東方斌投來欽佩的眼神。

莫玄羽爸爸的一個發小莫天航看到東方斌這么神，也蠢蠢欲試。“東方老師，你看能給我算下命不？”莫天航試探性的問道。

“可以啊，不過算不準也不要怪我。”東方斌顯然給自己留好退路。

“那不會，純粹是閑聊。”莫天航趕忙回道。

“你把你的陰歷出生年月日時報給我。”

“1953年@月@日晚上8點左右。”莫天航對自己的生辰八字記得比較清楚。

東方斌拿起筆開始排八字，劃食神和六親，整個過程比梅花易數復雜的多，紙上密密麻麻這些甲乙丙丁和子丑寅卯等字樣，算完以后東方斌開口說話：“你這命格比較怪，說不好好壞，父母早年有些家業，到你手里已經開始過苦日子了，你父親先天胃上有問題，在你幼年時就去世了，你本人爭強好勝，不服輸，憑自己掙了點錢，婚姻比較順，找了個賢惠媳婦。”

“你說的這些都對，但這些大家都知道，能不能說些以后不知道們事？”莫天航眼睛有些狐疑。

“你先別急，你今年35歲，36歲本命年要特別注意，孩子身體上會有一些麻煩。37到46歲運氣比較好，在土木方面能掙些錢，家庭位置會發生變動。之后的話！……”

“之后咋了？”莫天航焦急的問。

“之后沒啥了，我看不出來了”東方斌面帶憂色，點了根煙抽起來。

莫玄羽爸爸大概明白啥意思，趕快叉開話題，聊起來其他一些閑事。等到莫天航離開后，東方斌才給莫玄羽爸爸說：“你這發小命格火太旺，有沒有水來制約，46歲大概死于心臟上的疾病。但愿是我胡說吧。”

“應該不會吧，我看他平時身體好的很，整天風風火火的。”莫玄羽爸爸不安的說。

“這事你知道就行，可不能讓他聽到，人家還以為咱咒他死呢。

”放心吧，這話咱也說不出口。”莫玄羽爸爸望著東方斌說道。

莫玄羽目睹了整個算卦過程，上課聽老師說算卦風水啥的都是迷信，可是今天的事情太讓人匪夷所思，難道人的命運真的可以被預知嗎？看不見的東西也能算出來嗎？這種預測算命的原理是什么呢？不會就是裝神弄鬼忽悠人吧？玄羽滿腦子充滿了疑問。在好奇心驅使下，莫名其妙問了東方斌一句：“叔叔，你能給我也算下命不？看我將來長大能干啥？”

東方斌微笑著說：“小孩子一般不能算啊，命越算越薄的。”

“你就見到給娃看看嘛。”莫玄羽爸爸也禁不住好奇，想知道自己兒子將來咋樣。

東方斌無奈的向玄羽爸爸要了孩子的生辰八字，漫不經心的算起來，越算表情越凝重，玄羽爸爸心里一驚，心想：“莫非我娃有啥大災難？”但又不敢直接問，只能焦急的等待。

東方斌沉默了一會說道：“莫玄羽本不就是咱凡間的人，只是臨時下凡完成某種使命來了，天生有慧根，在佛學，道學方面都會有成就，將來有可能成為改變人類命運的關鍵人物。”

聽著東方斌的一番話，莫玄羽爸爸聽的目瞪口呆，他只想孩子健康長大，好好學學，將來有個謀生的技能就行，沒想過讓娃有這么大出息，再說這命運聽著也不像是啥好命。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莫玄羽聽完東方斌的論斷，雖然不知道道學，佛學是什么東西。但他卻聽懂了自己不是凡人。

“原來我是天上的神仙轉生來到人間的，那我注定與眾不同，說不定身上有某種神力，只是我還沒發現而已，會不會將來也會騰云駕霧？甚至72變？但這明顯不科學啊。到底我有啥神奇能力呢？”

莫玄羽雖然平時愛調皮搗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對物理特別感興趣，雖然小學生沒有開設物理課，他經常從堂弟家借來一些科普書籍雜志看，自己帶著堂弟用紙糊孔明燈，拿著家里的肥料，硫磺做火藥，把家里的一塊機械表拆成零件。有些試驗成功，當然更多的是失敗。但這種探索未知的精神會一直伴隨著他。

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有天老師大家長大后的理想是什么？莫玄羽毫不猶豫的說自己長大想成為一名科學家，因為在他心里，科學家是一個特別偉大崇高的職業，所以她一直很摒棄這些算命拜佛的迷信行為，但是今天的所聞所見讓他有些迷茫，更可恨的是自己竟然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是神仙下凡，簡直有些神經病。

以后多年，莫玄羽都記得那天的算卦場景，也一直關注著爸爸發小莫天航的命運，在莫天航36歲的時候，它的小兒子得了腮腺炎，本來不是啥大病，不知道是用錯藥還是其他緣故，孩子病情越來越嚴重，最后引起一些其他疾病，差點要了命，好在最后救回了一條命，不過此后孩子的發育受了影響，個子只長到1米6。莫天航37歲以后的包工頭生意一直干的不錯，掙了不少錢，41歲的時候全家就搬到鎮上去了，還買了兩間門面房。日子過得相當不錯，但是到了44歲就檢查出心臟上有問題，醫生建議不要多操勞，少喝酒，但莫天航根本不聽，依然我行我素，46歲時有天騎摩托車出去辦事，突然心臟病發作，人就摔死在馬路上了。

當玄羽從爸爸那聽到莫天航去世的消息時，驚訝之情無以言表，這與當年東方斌算的結果分毫不差，這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難道玄學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科學？宇宙到底有多少奧秘我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