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扇了耳光的人絲毫不敢還嘴，低著頭一個勁的認錯。

胡大春手嘴并用，邊打邊罵，過了好一會，終于打累了，才氣喘吁吁的回方文斌的話。

“手下的人做事沒分寸，今天多有得罪，輸的錢如數奉還，另外再加五百，略表我對你和你兩位兄弟的歉意。”

方文斌也知道這場打罵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他從帶著旭子阿強出來的時候，就不停的打著自己心里的算盤。

他要接過張老四的位置，當碼頭話事人，就必須步步為營。

碼頭上華人勞工數量十分龐大，方文斌曾經作為其中的一員，深知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吃草擠奶，苦日子過久的。

這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如果能團結起來，有個能給出正確方向的帶頭人，一定可以創造出更大、更多的價值。

怎么做才能讓這些人對自己心服口服，這是方文斌這幾天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第一點毫無疑問，肯定是錢。

而怎么去展示自己的錢，也是有門道的。

當一個人兜里有一百塊，他的朋友兜里有一千塊時，這兩個人可能就做不成朋友了。

但是當一個人兜里有一百塊，他的朋友有一萬甚至更多時，這兩人的關系就會趨于穩定，至少不會再因為個人財富的問題而產生嫉妒或者其他罅隙。

在碼頭上，最能彰顯自己財力的地方無疑就是眼下這張賭桌。

十賭九輸，一點也不假，方文斌當然知道這種賭局是藏有貓膩的，但他不在乎。

輸了幾千塊，眼都不帶眨的，那是圍觀者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賺到的錢啊！

今天過后，方文斌財大氣粗、闊綽豪氣的名聲便會傳遍碼頭。

但胡大春敏銳的察覺到了方文斌的想法，他唱的這出戲，顯然是為了阻止方文斌的算盤。

而且他還能借機順勢讓大家看看自己的格局，給自己撈個好名聲，在爭取碼頭老大這件事上打下基礎。

方文斌和胡大春各自都明白對方心里的小把戲。

在方文斌思考如何服眾的時候，除了錢之外，那便是勢了。

巧了，給自己造勢的人直接送上門了。

胡大春開出條件后，方文斌不置可否，先是面帶笑容，然后立馬變臉，口氣不悅道：

“胡老大，看不起誰呢？我這才輸了萬了八千的，你就這樣，至于嗎？”

人群中立馬炸開了鍋，議論聲不斷。

“什么叫才輸了萬了八千的？這小子到底多有錢！”

方文斌看了看激動的人群，繼續道：“一點小錢而已，尋個開心，愿賭服輸嘛，倒是你，手下人正常做事，你非打即罵，難道你平時也是這么對手底下人的？”

他說完，眾人的眼光仿佛一道道審判的利劍，齊刷刷的看向胡大春。

胡大春被看的很不自在，他在碼頭上吆五喝六慣了的，哪里受得了這種氣？

當下指著方文斌大吼：“你小子不要不識抬舉！就按我剛才說的，拿了錢趕緊帶著你的兩個殘廢兄弟滾出碼頭！”他突然冷笑，用威脅的語氣說道：“要不然，接下來上的可就是罰酒了。”

方文斌看了看旭子和阿強，好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說到：“喂，旭子，阿強，這人說你倆是殘廢。”

阿強從方文斌的表情中好像明白了什么，立馬會意，哈哈大笑。

“對，你說的沒錯，我倆確實被人打成了殘廢，要不是文斌哥，我們小命早沒了！不像你，對手下薄情寡義，當著這么多人一點情面都不留。”

人群發出一陣噓聲，胡大春那個挨了揍的手下聽到阿強這話，像是遇到了知音，偷偷的豎起了大拇指。

方文斌突然縱身抬腿，一記高鞭腿生生甩在胡大春的胸膛。

這一擊來的迅猛又突然，胡大春沒有防備，被踢倒在地上。

“媽的，找死！”他罵了一句，從腰間抽出刀子就要朝方文斌刺去，但他的手還在蓄力時，便怎么也不敢動了。

因為他的肚子上正頂著一只涼冰冰的東西。

方文斌錯身把槍頂在胡大春的腹部，外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胡大春的脖子被方文斌用另一手緊緊扣住，他一字一句冷冷說道：“對我不敬，不行，對我的兄弟不敬，更不行。”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能聽到。

平日里有些被胡大春的團伙欺負的工人早已開始叫好。

胡大春算到方文斌可能會鬧事，但如何也沒算到他會突然掏出這么個唬人的玩意兒。

爭權奪利，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斗爭，技不如人，只能認栽。

“今天算你小子狠，但你記著，只要你在這個碼頭上，我們就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那好，看在同胞的份上，今天饒你一命，我倒要看看你怎樣和我不死不休。”

方文斌悄悄收起槍，胡大春急忙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灰溜溜的跑了。

就在眾人疑惑胡大春為什么不敢反抗時，方文斌提高了聲音對眾人道：

“各位兄弟，前段時間大家還是一起流汗一起吃大鍋飯的工友，今天我就把事情挑明了說，張老四死了，碼頭不能沒有個說話抗事的人，各位要是相信我，認為跟著我方文斌做事痛快順心，那么我敢保證，在一年內，所有人的收入會至少增加一半以上！”

話音剛落，眾人歡呼。

這里的人都懂，什么情啊義啊的，都沒錢來的實在。

“我要跟著你混！”一個聲音率先喊了出來。

剛剛那個被胡大春打的鼻青臉腫的手下捂著臉，迫不及待的舉起自己的手。

方文斌笑了，旭子指著他問道：“喂，半個鐘頭前你還是胡大春的手下呢。”

阿強也罵道：“你這個出老千的狗東西能不能要點臉？”

方文斌當著所有人的面問道：“我兄弟說你出老千，你剛剛出了嗎，當著眾兄弟的面，跟我說實話！”

“出......出了。”他說完，便捂著臉嚎啕大哭。

“我這點手藝給胡大春賺了那么多錢，可做事稍稍不符合他心意他就這樣對我，我一把年紀容易嗎我......”

方文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一小沓鈔票塞進他的手中，他停住哭聲，滿臉不解。

“這錢是買你手藝的，以后跟碼頭的兄弟們玩，可不能再出老千了，否則這錢就是買你命的了。”

什么叫格局？這就叫格局。

背叛方文斌的人都能得到一沓鈔票，那么將來忠誠于方文斌的人會得到什么都不敢去想象！

他轉身對眾人喊道：

“愿意跟我做事的，現在可以去孫旺那里登記上自己的名字，登記上名字的，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日后文斌若是有得罪的地方，大家去留隨意！”

方文斌說罷，人群一哄而散，爭先恐后的朝孫旺那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