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姜茶
- 山巔之火
- 寒燈花開
- 6810字
- 2025-01-24 17:28:37
今天的郭朔風起得比平常更晚一些,因為之前李老頭特意叮囑過他需要多休息一會兒,所以今天特讓李羨卿來叫他,不然他自己早就訂個鬧鐘去田徑場訓練了,又加之今天是校運會老師對學生要求只要八點半之前到看臺集合就行了,郭朔風原本可以美美地睡上了一覺,但是奈何他預訂的是李羨卿的叫醒服務
就在這時李羨卿一腳把虛掩著的宿舍門踹開了,宿舍里只有睡覺的郭朔風,楊益瑜早起去打球了,王巍和資狀程去教室找人打三國殺了,李羨卿大喊一聲:
“棗~~~尚~~~~嚎~~~~~”隨后一個箭步飛到郭朔風的床上,四人間的宿舍,郭朔風睡在C床,臺階的上床樓梯被李羨卿踩得咚咚響,郭朔風剛一睜眼,只見一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大漢張開大跨按住他的雙手,用黑臉張飛粗獷的聲音沖他的臉大喊一聲:
“起~~~床~~~~”
郭朔風被他這樣一喊立馬抬手,準備往李羨卿的臉上扇去,只見李羨卿將他的手一捏,隨即跳著走下床去,大叫著:
“差不多要去準備熱身咯”。
洗漱更衣,郭朔風將藏在衣柜最里角的鞋盒拿了出來,那是一雙嶄新的釘鞋,白色的皮質鞋面,鞋外側藍紅相交叉的線條,后跟處的橢圓logo,這一雙嶄新的亞瑟士釘鞋,他在網上挑了很久才終于點下“購買”,倒不是因為他買不起,而是貨比三家,他反反復復地在nike的s9和這雙釘鞋之間猶豫,一會兒翻翻商品底下的評論,一會兒去網上找測評視頻,總感覺各有各的好,也總感覺兩雙都適合自己,兩款都是新手釘鞋,但兩者之間一些細微的差別,總讓他在即將付款的時候去看另外一雙。
郭朔風平常訓練穿的是一雙李寧的不知名釘鞋,塑料的底板早就被他踩得破爛不堪,同樣的訓練他總是比別人更用力一些,練力量的時候如此,跑強度的時候也是如此。
他用紙巾蘸了點水,擦了擦鞋頭上一處細小的污漬,隨即用起釘器一圈又一圈地把每一顆鞋釘扭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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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徑場周圍早已圍上圍欄,每個年級每個班分好了位置,而一班在看臺的最上方,剛好在主席臺的背后,可以正正好好地看到面前這一整條一百米跑道,王巍和資狀程拿了把雨傘都在最角落的位置,找了別班的幾個人在躲在那打三國殺,馮妍憑看見那把雨傘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位置沒有太陽,純粹是掩耳盜鈴,隨即一把將傘拿開,雙手分別揪著王巍和資狀程的耳朵,將兩人的耳朵往嘴邊靠,咬著牙齒地說道:
“待會兒有咱們班的比賽,你倆要是不加油的話,回去把這個學期古文帶注釋抄十遍”
說完馮妍憑便走去女生那一片,不一會兒就傳來曾霜云那好似水壺燒開了般的笑聲,王巍和資狀程只得轉移據點,去其他地方打三國殺。
女生們和馮妍憑聊著八卦,按理說馮妍憑這樣一位快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與這十五六歲的小年輕應該有不小的代溝才對,可是在聊天的過程中,馮妍憑非但沒有接不上她們的梗,反而有些時候大家都在懷疑,這老師怎么和學生一樣?
由此可見真正的教育并不是以一種有上下差距的關系讓知識從高處流向低處,而是以一種平等的方式讓知識自由傳播。
所有人都在觀眾席上干著自己的事,有人拿著習題集在一旁寫著習題,有的則是與朋友聊著趣事,傅嵋的眼睛一邊聽著她們的談話,可眼睛卻時不時看向在跑道一旁熱身的郭朔風。
今天的明城有些降溫,即便是出了太陽可始終是有些許涼意,傅嵋圍了一條米白色的圍巾,校服里面是一件毛呢大衣,頭發上纏著郭朔風送的發簪,手里拿著一團毛線兩根長針像是在編織著什么。
郭朔風穿著一件運動夾克,再里面是一件運動長袖,最里面則一件單薄的背心,和平常一樣,他慢跑之后在操場邊的欄桿上壓腿拉伸,準備去操場上去踢腿熱身的,可一走到場上他就發現渾身刺撓,有些不自在。
平常空無一人的操場,今天座無虛席,那么多雙眼睛有些讓郭朔風不適應,所以他跑到看臺背后的小路上一個人默默熱身,老隊員都挺享受這樣的氛圍,全場目光聚焦于他們的身上,自信的野蠻生長就在此時。李羨卿看見郭朔風熱身熱一半人不見了,于是也來到看臺后面,果然,他也去不了哪。
“緊張嗎?”
“還好”
“和一組的有個高二的學長”
“沒事兒,辦他”
“我在最高點給你錄視頻哈”說完,李羨卿轉身回看臺去調試他的設備,一臺佳能的相機,算不上特別好但也還算清晰,原本他想悄悄拿手機出來錄視頻,即便他并不害怕被老師發現帶手機,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用相機,畢竟這樣顯得正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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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道上即將進行的是,高中組男子一百米預賽”。說話的是高二特長班里的播音生,字正腔圓,但可惜是個男的,要是個女孩子甜美的聲音,連早上的風吹著都要感覺暖和一些。在這之前初中組的比賽已經比完了,不得不說的是,這一屆的初中生當中有幾個不錯的苗子,估計比賽結束有體育老師就會去問他們愿不愿意去比市運會,每年師大附中的比賽隊伍就是這樣湊出來的,文化生里找幾個,足球隊那邊拉幾個過來,籃球隊找幾個不想訓練的,東拼西湊。
郭朔風在第二組,第一組是田徑隊隊長張承志和其他幾個高三準備考學的學長,這次比賽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次測試而已,校運會結束他們就要開始冬訓,準備著在明年春天的考試考個不錯的成績。
“各就位”,發令員剛發完指令,張承志向前邁一步,跳了一個縱跳,隨后大吼一聲,其他在賽道上的運動員也跟著大吼一聲,好似讓那心底的野獸掙脫牢籠,回歸屬于他的叢林,在后面的郭朔風默默地看著,隨后閉眼聽著接下來發令員的指令,想先感受一下發令員的指令間隔。
“預備”。發令員看到所有人都在準備好之后才下達指令,只見賽道上八位運動員都齊齊將臀位抬高,待到所有人都穩定住了以后。
“啪”一聲槍響,接著便是釘鞋踩在地面上的回彈聲,不出意料,張承志是這組的第一,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破了校運會記錄,從高一開始他始終是無限接近但始終無法觸碰到那個記錄。
郭朔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隨后緩緩地吐出,他上前拎起起跑器來,按照那天晚上李政國所教的那樣,確定主干后,看著中間的數字去安裝起跑器,左腳安在20cm正當中的缺口上,右腳安在50cm下面一格的缺口上。
他俯下身子去正準備去跑一個試試安裝的對不對,可發令員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運動員退回標志桶后,郭朔風也只得悻悻作罷,不過這影響不了他,他相信那天跑了十幾個起跑后找到的最佳起跑器安置點是沒有問題的,隨后學著張承志那般聽到“各就位”后,大吼一聲。
郭朔風俯下身子,用手掌撐著地面,將后腳緩緩貼緊趾板,他用力確定已經踩穩后,再將前腳調整至合適的位置,閉上眼睛感受著雙腿微微發力的感覺,平穩地呼吸,塑膠跑道刺鼻的味道順著鼻腔流入他的肺部,入冬的寒氣在此刻清醒著他的大腦。
“預備”。發令員的聲音此時在他的腦海中格外清晰,他看著面前跑道上的一粒塑膠顆粒,肩胛骨收緊,固定住上半身,緩緩抬起臀部。
“啪”。發令槍聲響起,此時看臺上的三位心神隨之一緊,一位屏住呼吸生怕呼吸聲干擾視頻的拍攝,好似一絲雜音都會破壞著這有意義的第一次,另一位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用手捂住了口鼻,期待著在第五條跑道的少年必出不錯的成績,而在最不起眼角落里的那一位,觀察著少年的一舉一動,檢驗著小灶的教學成果,一塊完美的璞玉終于將掃開他周圍的泥沼。
九步抬頭,九步之前眼睛盯著地面,保持核心發力,雙臂快速擺動像是掙脫綁在身上無形的阻力帶,腳踝繃緊享受著釘鞋撕裂跑道的力量。
郭朔風一抬頭,用余光看著左右,最外側八道的高二學長此時在他余光中靠后一點的位置,此時的他明白,起跑非常順利,拉開了不小的差距,用力將大腿抬起,從容過渡到途中跑,目光聚焦在遠處的教學樓,保持身體的高重心,用腳扒地,后腿折疊,震動感讓他意識到離目標越來越近,此時的他只聽見風從耳邊經過,不知道是風迎向他,亦或者是他奔向風。
終點的白線越來越近,他用力將身子朝前一壓,他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聽見周圍人的喧鬧打破了他心中的寧靜,那份自由是只存在于這十多秒的時間當中的,不知為何,訓練時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郭朔風不知道的是,他跑出的成績已經遠超同年齡段的張承志,他減速著朝前走了幾米,停下來的時候,環顧四周,看到了看臺最高處攝像機鏡頭的反光,再看得遠一點,一位少女手里握著保溫杯與一位眼帶墨鏡的硬朗老頭在樓梯上擦肩而過,杯子里是讓食堂阿姨昨晚上幫忙熬的姜茶。
他繞過跑道,尋找著認識的人的身影,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少女,一句話也沒說,郭朔風便知道誰也不用找了,只見傅嵋將脖子上的圍巾解開后,輕柔地放在他的肩膀上,隨即將手中的保溫杯擰開,吹了一口上面飄出的熱氣,向前一推,示意他喝下去。
“拿第一了”
“是嗎?沒注意”
“累嗎?”
“不知道,現在感覺人懵懵的”
“下午我在終點等你”
“好”
李羨卿將郭朔風的衣服從起點的檢錄處拿了過來,傅嵋先回看臺等他了,兄弟二人收拾整理之后去看臺背后的公告板看成績,等了一會兒老師用雙面膠將一張比巴掌大一點的白紙貼在告示板上,郭朔風找著自己的名字,白紙的正當頭的便是他。
“11.7”,這是郭朔風的這次比賽的成績。由于電計時和手記時之間存在著零點五至零點八的誤差,從實際成績來看這次的成績在同齡人之間也并沒有那么突出,但只訓練了一兩個月就能達到這樣的成績,不得不說郭朔風在短跑方面是有著一定的天賦的。
李政國在看到這個成績之后,心中并沒有太多的起伏,他見過太多的天縱奇才,這條跑道上從來就不缺天才,但令他欣慰的是,郭朔風的技術動作有很大的改善,這樣看來把郭朔風的力量提上去,他很有可能能在半年之內到達國家二級運動員的標準。
兄弟二人在看完成績之后就溜去食堂了,早些回去休息,為下午的比賽做好準備。
“跑著啥感覺啊”。李羨卿一邊嚼著飯菜,一邊問道。
“沒啥感覺,和平常訓練差不多”。郭朔風將嘴里的飯菜咽下之后,看著李羨卿的眼睛說道。
“和師哥比有壓力嗎?”
“你說下午那場?”
“那不然呢?”
“嗯..........”。這時的郭朔風將筷子杵在餐盤上,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舉起左手,隨后緩緩抬頭說道,
“拿捏”。左手五指向中聚攏,在空中張開后合上,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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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午后的紫外線格外強烈,曬得人睜不開眼睛,臉上涂滿了防曬,帶著遮陽帽,再加上看臺后的巨型遮陽棚,即便是這樣也絲毫不覺得舒服,這座城市是怎么做到在冬天了還要人做好防曬措施的??
下午的比賽于三點鐘準時開始,相比于早上各個年級組漫長的預賽,下午的決賽賽程更短,同時也更加具有觀賞性,從初中組的初一年級決賽開始,一直到高三年級組的友誼賽以及最后增加的一場田徑隊表演賽結束。
郭朔風在兩點鐘下午太陽最狠毒的時候來熱身,他參加的是最后一場的田徑隊的表演賽,早上的小組第一,李犇特地把他放到這一組來,讓其他隊員好好看一看,文化生轉過來訓練,跑得比這些體育特長生好,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激勵作用。
傅嵋打了把傘,蹲在臺階上,身旁放著一瓶運動飲料,她吸溜一下冰棍,就抬一下頭去看郭朔風熱身,那好兄弟李羨卿呢?下午拿到手機就出去買東西了,至于買什么東西,去哪買,那就別管了,時間再長一點他都可以坐高鐵去隔壁崖城買雞腳了。
“請田徑隊表演賽的同學到檢錄處檢錄。”拿著喇叭的高二播音生通知著檢錄,她搞不懂為什么只有她被分配到到這里來了,其他播音生的工作就是念念加油詞,和同學聊天,只有她在太陽底下暴曬。
郭朔風坐到傅嵋旁邊,喝了一口運動飲料,用袖子擦了擦汗,隨即非常自然地開始脫褲子,旁邊的傅嵋急忙把剛入口的冰棒拿出,大喊道:“你干嘛呢”。這突然一下的動靜著實嚇了郭朔風一跳,他有些不明白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你不是都看過了嗎?”此話一出,傅嵋的臉更紅了,明亮的眼睛睜得更大,想說的話先從眼神里出來了。
“什么叫我都看過了!我看過什么了?”傅嵋有些氣惱,郭朔風講話怎么總是讓人容易誤會,隨即將頭一轉,有些氣惱。
郭朔風看傅嵋的動靜,頓時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什么,但是回想自己說的話,再聯想她可能誤會的內容,這下輪到他臉紅了。
“我說的是看過我穿訓練褲了”。這不說不要緊,一說傅嵋頓時覺得不對勁,這樣一看好像是自己想歪了。
“我知道,可是你不要那么自然地就脫了,我是女孩子啊”。她冷靜下來仔細一想,真是自己想歪了,所以與其扭扭捏捏的,還不如大方承認,要是再發小脾氣,那就顯得自己有些蠻橫了。殊不知在接下來的幾十年時光里,在兩人相處的過程中,傅嵋像今天這樣的對自己坦誠,使得兩人幾乎沒有吵過什么架。
換做是正常的女孩子肯定覺得郭朔風的行為,那絕對是耍流氓,但她是傅嵋,她反而希望郭朔風再多“流氓”一點,不要總是那么溫順。
“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我要上場啦,你也回觀眾席吧”。郭朔風說著,系好了釘鞋的鞋帶,看了一眼傅嵋,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怎么傅嵋又一直盯著他。
怎么有點像老公出門工作,和妻子說“我要出門啦”,傅嵋這樣想著,等再回過神來,郭朔風已經到等候區了,她連忙跑上觀眾席,從書包里掏出李羨卿的“遺產”——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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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跑道,郭朔風緩慢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后一邊吐氣一邊睜開了眼睛,他在心中預想了一遍比賽的全過程,這時發令員發出指令“各就位”,郭朔風在心里為自己打氣,告訴自己和早上一樣就很好了。
反觀左右兩側的師哥們,在郭朔風左邊道次的是隊長張承志,他打著哈欠,像是剛睡醒的模樣,的確他剛從宿舍狂奔過來,中午沒人吵他,他難得睡一次好覺,更何況作為參加過全國中學生錦標賽的選手,對校運會這樣的小比賽也并不在意。
要說算得上是他對手的,只有郭朔風右邊道次的洪山越,他是誰?郭朔風心里這樣想著,他好像從來也沒在隊里見過這么一號人物,當聽到張承志主動和他搭話,郭朔風才知道這位師大附中的隱藏人物。
“在省隊怎么樣?”話音剛落,周圍道次的人都看向郭朔風右側的洪山越,郭朔風一臉震驚地看向洪山越,其他道次上的學長雖也被張承志的聲音吸引,但并沒有像郭朔風那般吃驚,他們早就知道洪山越的存在,但為什么在隊里幾乎沒有人提起他呢?從接下來的話就知道為什么了。
“比在這好”。洪山越的話語極具攻擊性,這就是他在離隊時候對著所有人說的,然而為何今天他會出現在這里,主要是在省隊里閑不住了,冬訓開始后省隊教練一直在注重基礎體能的積累,這對洪山越這樣的瘋子來說,比殺了他還難受,他幾乎快要忘記穿釘鞋是什么樣的感覺了,全天的訓練都是圍繞著杠鈴端的訓練,他都感覺自己快成舉重隊的了。
此話一出,頓時賽場上硝煙彌漫,看臺上的墨鏡老頭拿起保溫杯,吹了一口飄出的熱氣,冷笑一聲,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正當他舉起水杯準備嘗嘗女兒帶來的新茶的時候,突然他注意到場上一個人的舉動,墨鏡往前一甩滑到了鼻梁前端,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水掉落在地板上,李政國睜大了眼睛看著郭朔風,
他居然在笑。
聽到了洪山越的話,郭朔風越發興奮,心中沒有一絲的緊張和膽怯,好像發現金礦的勘探家,這樣說也并不太準確,應該是發現落單小綿羊的餓狼,能和省隊的隊員切磋這是多么難得的機會,他要看看自己和省隊隊員之間的差距,要去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厲害,能代表玉省參加比賽,比完一定要去問問他省隊訓練基地是什么樣的,他是怎么被選上的。
李政國心中不免生出愛才之心,在面對明知比自己強大的運動員的時候,能夠顯露出心理上的興奮,但同時也能在駕馭這份興奮的同時保持對自己的謙卑,明白自己的實力,這種不卑不亢,他只有在執裁頂級大賽時見過那些頂級運動員才有,再加上這位小朋友平日里所展現對短跑的熱愛和對自己的嚴格要求,此時李政國心中重新出山的念頭愈發濃烈。
“各就位”。發令員的聲音暫停了所有人心中的所有念頭,郭朔風學著其他人的模樣,大吼一聲,跳著走上跑道。
起跑器已經預先調試過了,在那天李政國對郭朔風進行指導后,他就確定好了自己的起跑器的安放距離,右腳腳尖抵住起跑器的腳蹬,郭朔風故意用力踩了踩,確保自己能發上力,隨后再將左腳卡在前側腳蹬上,俯身前壓,將自己的中心向前移動至兩肩膀之間,低頭含胸,隨后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等待下一聲口令。
“預備~”
此時的郭朔風腦袋放空,整個世界只有他和發令員。
“啪!”發令槍響起,聲音干脆且響亮。
蹬離起跑器,鉤住腳尖,找到落點,支撐,發力,膝蓋前擺,另外一只腳迅速跟上,手臂大力前擺,重復,郭朔風完成著這一切,猶如一臺精密的儀器按照設定好的動作進行著活動,閉著眼睛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快,左側的張承志和右側的洪山越被他拉開了一個身位。
等到他睜開眼睛,兩側的余光告訴他,此時此刻他是第一,但這都是暫時的,馬上進入途中跑階段,這兩個階段的轉換尤為重要,他聽著兩側腳步聲意識到自己建立的優勢有些動搖,他緩慢抬起身子,非常不錯,進入途中跑十分絲滑,于是他加快擺臂,步子也越來越大,但是右側的洪山越好像會瞬移一般,一溜煙就跑到了他的身邊,拉開的身位瞬間不在了,左側的張承志此時也僅僅距離郭朔風半個身位,這不是郭朔風的技術出現問題,他到底是剛加入田徑隊,這些能力的積累上的欠缺,他無法短時間彌補。
郭朔風用力盯著代表終點的那條白線,全身想要發力卻感覺身體非常僵硬,最后二十米,張承志,閑庭信步,十分放松,一個加速,甩開了郭朔風和洪山越兩人,甚至在越過終點的時候沒有壓線,朝著觀眾席的各位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