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密坐在一旁,看著在火光的映照下,易峟專注而熟練的動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她仿佛被什么東西觸動了,眼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易峟注意到了棠密的異樣,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問道:“棠密,你怎么了?”
棠密輕輕搖頭,揉揉眼睛,聲音有些哽咽:“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很想流淚。”
易峟伸出手,輕輕握住棠密的手,說道:“不要想過去那些傷心的事情了。我,還有季昜、叔先,都把你當作親人,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
棠密看著自己被易峟握住的手心,柔聲說道:“我也會一直陪著你......你們的。”
夜幕降臨,篝火在夜幕中跳躍,魚肉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垂涎欲滴。
季昜、叔先等人圍坐在石板旁,早已迫不及待。
叔先立即拿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只覺得魚肉鮮嫩多汁,口感細膩,仿佛在舌尖上跳躍。
他們一邊品嘗著這美味,一邊贊不絕口,紛紛向易峟大呼好吃。
易峟看著他們滿足的表情,泛起了溫暖的微笑,他輕聲說:“今日是除夕,你們盡情享受這美食,吃飽后,還能圍著篝火,一同跳舞。”
季昜好奇地問道:“跳舞?是那種祭祀的舞蹈嗎?”
“不,不是祭祀的舞蹈。你可以隨意跳,哪怕只是圍著篝火轉圈圈,或是隨意扭腰,都是可以的。”
“太好咯!”孩子們興奮地歡呼起來。
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與篝火的火光交織成一幅溫馨的畫面。喧鬧的聲音很快吸引了附近的族人們,他們紛紛聚攏過來。
季昜見狀,又忙碌起來,用火爐子烤制了更多的魚肉和羊肉,并將這些食物分發給在場的每一個人。
“雖然這是我們第一次舉辦除夕夜晚會,可能有些簡陋,但我相信,我們昜國明年會比今年更好,未來的晚會一定會更加精彩。”
易峟高聲說道,“我提議大家繞著篝火圍成一個大圈子,一起跳舞、轉圈,盡情玩耍,直到天亮。”
感到新奇的族人們,都被召喚上來,人們手牽手地圍成一個大圈子按易峟的提示跳起舞來。
火光映照下,聽著四周的歡聲笑語,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驅散了舊一年中關于戰爭和殺戮的可怕回憶,帶來了對明日生活的美好憧憬。
......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日子一天天過去,伴隨著氣溫的逐漸升高,郊野之上的新邑城墻已經初具規模。
除了糧倉和南郊的圜丘,新建的糧倉城內無需再建帶有夯土高臺的大型房屋院落,普通的半地穴草屋即可滿足需求,因此筑城所需的人力得以減少。
正值春播之際,易峟決定讓剩余的戎人俘虜在昜國人的監督下,開墾郊野之外的野林荒地。
同時,在距離新城不遠的地方建設幾個帶有環壕的定居點,供戎人居住。
他的考慮是:戎人無論身處何地,終究需要耕種或放牧。
在哪種地不是種?
而如今在昜國郊野,還有巡野百人隊的巡視,比起他們以前居無定所的日子,無疑更為穩定和安全。
況且,戎人早已按照易峟的要求,以鄉、里、甲為單位組織生活,逐漸適應了這種適合古代農業生產的組織劃分方式。
未來分配新開墾的農田時,便可直接按照這一組織體系進行。
至于這些戎人本身,從人身自由上講,他們已是昜國邦伯的奴隸,對于易峟這樣的安排,他們沒有拒絕的余地。
司工棣站在新城的夯土城墻上,眺望著遠方被戎人開墾出的長條形徹田,心中充滿疑惑。
他轉向身旁的邦伯,問道:“邦伯,為何這些新田都是長條形,而非我們族人慣用的方形?難道戎人的耕作方式與我們有異?”
“戎人能懂得刀耕火耨就不錯了,哪里會在意農田的形狀。
長條形農田是我特意要求他們整備的,因為這樣的形狀更利于牛耕,從而提高耕作效率。”
“牛耕?如何牛耕?戎人何來的牛?”司工棣驚疑道。
“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以后會有一種叫曲轅犁的東西出現,很適合牛耕。”
易峟目光深邃,“世事變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戎人窮啊。”
司工棣誠惶誠恐地回應:“邦伯目光長遠,非我等能及。”
易峟繼續道:“你們度田之后分配妥當,我會將戎人遷至新城外的定居點,以便他們就近耕作。
并且,我會設定一個激勵制度:在位置相近的農田中,哪一甲的戎人耕種出的糧食產量最高,我就贈予他們一頭羊。”
司工棣又問道:“若將戎人遷走,新城內部豈不顯得空曠?”
邦伯搖了搖頭,說:“我自有打算。每旬末尾,我會在新城內的空曠處開設集市,讓戎人之間能夠方便地進行物品交易。
屆時,我不僅會向戎人收取土地稅,還會征收商業稅。”
“收……稅?”司工棣顯然對不斷出現的新名詞感到陌生。
易峟耐心地解釋:“收稅是按照一定比例,向戎人征收的一般等價物。
吉金會被人做成禮器,貝幣的價值也高,都不適合小額交易使用的一般等價物。
思來想去,目前還是粟米,鹽等最合適。
所以,我會讓戎人上交部分谷物或鹽作為稅收。
反正我們新糧倉也需要大量收糧。”
邦伯的話語中涌現出越來越多的新詞,司工棣聽得更糊涂了。此時,他們立足之地下方,羌人正忙碌地搬運木頭,搭建簡易的工棚。
“邦伯,羌人曾對我說,他們帶來了一種新的糧食種子,名為麥,并請求我為他們找一塊地來種。”
“你竟能聽懂羌人的話?”
易峟暗想:麥子在早期的食用方法是直接煮熟做成麥飯,麥飯口感不好,不受人歡迎。但是一旦將來出現石磨,把麥子磨成粉的話……
“密須國與羌方相鄰不遠,我以前接觸過羌人,所以我能聽懂一些他們的語言。”
“真是太好了。就在新城邑附近找一塊適合的地給他們種。
你讓那些有見識的羌人跟司馬宣外出找礦,而其余的羌人則留下種麥子。”
……
經過連續的征討,司馬宣成功地將周圍的戎人部落,無論大小,幾乎都一舉掃清。
易峟又為司馬宣等人布置了新的任務:他們需帶領羌人尋找附近的赤、黃鐵礦、石灰石礦和煤礦。
雖然相較于鐵礦和煤礦,石灰石可能并不那么顯眼,但其用途卻十分廣泛,可以用于建筑、造紙、煉鐵和制造玻璃等。
夕陽西下,霞光滿天。
在轉身回住處前,易峟特別囑咐司工棣,當在徹田中間留出阡陌大道,并從易水多挖幾條引水渠,以確保剛開墾的地方能夠得到充分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