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

一句‘怎么了！’卡在嗓子里，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鼻子里充斥著濃郁的雨后青草的味道，明明是清爽的味道，卻濃到了嗆人的地步，奇怪的是夏明薇這次并沒有覺得困。

張謄被打倒整個人眼睛大睜著躺在茶幾上，而茶幾上餐盤里的飯食因為碰撞，撒的到處都是。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齊御，正背光蹲在椅子里。

一向一絲不茍的發絲凌亂的耷拉在眼前，可夏明薇依舊看到他一只手在脖子前攥拳，墨綠的眼珠里有種嗜血的光芒，殷紅的嘴唇像是，像是吸了血......

看到夏明薇站在門口，他聲音沙啞著問道：“就憑你，也想搶我的東西？”

夏明薇明明應該害怕，卻不知為何眼前出現一個與齊御輪廓相似的少年的身影，他長得很高也很瘦，一臉邪笑的擦一下嘴巴說了一句：“就這么點兒能耐，也敢來堵人？”

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腦海里浮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夏明薇的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她緩緩關上了身后的房門。

眼前人與前幾天面試她的溫和男人絲毫扯不上關系，夏明薇卻只覺得他...可憐！

“我不搶你的東西，你的就是你的，跟我沒關系！我只是...”夏明薇掃了一眼躺在茶幾上忍過疼痛漸漸回神的張謄舉了舉手中的拖把：“來看看，你的房間需不需要打掃衛生。”

現在的齊御的確狀態有問題，聽到夏明薇明顯漏洞百出的話竟然沒有反駁，只是像只保護自己地盤的動物，豎起渾身的尖刺，警戒著。

夏明薇被齊御侵略性極強的眼神盯著，一時間根本不敢動，只能小聲的問張謄有沒有怎么樣。

“張特助，你沒事吧？”

“沒事！”

張謄似乎傷的有點重，喘息了幾下才回了一句沒事。

“他，滾出去！”

一直沒說話的齊御突然出聲，他臉上又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邪性的很。

張謄卻并不想走，“你還沒有吃飯！”

“滾！”

夏明薇被他中氣十足的吼聲嚇得一個激靈，立刻不斷給張謄打眼色：還嘴硬什么啊！先保命吧！

只是一心關心齊御的張謄什么都沒看到，眼看著齊御幽綠的眼睛里殺機乍現，夏明薇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他倆中間，求生欲極強的接話道：“滾滾滾！立刻就滾！”

夏明薇快過來的步子很大，帶了些風，她身上的圍裙都飄起來，齊御就聞到一股熟悉的煙火味。

凌亂的腦海里，不斷閃過一個女人的臉，哭的、笑的、病態的、蒼白的，最后是女人永遠合上那雙漂亮的眸子，躺在冰冷的太平間里的樣子。

夏明薇說完見齊御沒什么反應，就迅速轉身扶起張謄就要溜，誰知道這大妖一會兒會不會又反應過來了，要吃了他們！

誰知剛走了兩步，卻聽身后齊御悠悠道：“那女的，你留下！”

夏明薇一時間僵住了。

我靠，你病都病成這個鬼樣子了，怎么欺軟怕硬的本性還在呢！

張謄聽到這話也很是詫異，這還是第一次，精神錯亂下的齊御，要人留下陪他的。

“你留下，我出去找大夫。”張謄小聲安撫了夏明薇，就自己一個人往門外挪去。

夏明薇一時間有些憋屈。

天地良心，她進門前真不知道齊御是這么個不清醒的狀態，要是知道她一準兒有多遠躲多遠！

倒不是歧視心理有問題的人，夏明薇自己也是失眠癥的患者，腦子里的病誰說的準，主要是齊御這家伙都不是個人，那一旦失控，妖力控制不住，萬一......

“過來！”

齊御在張謄出門的一瞬間放松了身體，他甚至朝夏明薇招手，讓人靠近些。

夏明薇望著齊御像是招狗的動作，內心抽搐：這都什么事兒啊！

夏明薇一步一步挪過去，可再長的距離也有盡頭，來到齊御面前，她才發現，齊御臉色很差。

之前只是蒼白沒有血色，此時卻是灰敗沒有生機。

“坐！”齊御長臂一撈，就把對面的凳子拽到自己面前。

夏明薇嘴角微抽，還是膽戰心驚的坐下了。

不知道齊御想干嘛，只是出于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夏明薇覺得自己要是不順著他，張謄的例子就在眼前。

然而夏明薇沒想到，她剛剛坐下，人都沒坐穩，齊御就忽然整個人都湊了過來！

他仍舊一只手緊緊攥拳，另一只手卻一把摟住夏明薇的后背不斷把人往懷里送，只壓得她后背生疼。

靠靠靠靠靠靠靠！疼死了！

瑪德，大力怪！

齊御臉埋在夏明薇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就是這種味道，汗水和飯香味兒雜糅在一起，煙火氣。

眼里的紅漸漸就散了，只剩如幽深寒潭的墨綠色眼珠，“你說，人為什么要活著？”

夏明薇被齊御奇怪的舉動嚇得不輕，聽到問題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回答道：“這、這屬于哲學范疇，我一個學歷史的，搞、搞不清楚！”

齊御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警惕兇狠的眼睛一瞬間迸發出異樣的神采，夏明薇看在眼里只覺得，齊御長得真好看！

鬼使神差的，夏明薇補了一句，“反正不是為了別人。”

齊御聞言怔住，同樣的話他七歲時就聽過了，母親生病了，精神不好卻總是在寬慰他，“阿灼，人要死很容易呢，活著才難。好好活著，更是難上加難，所以答應媽媽，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你自己！”

“為自己。”

夏明薇意外會聽到齊御回應，當即點頭，只是一不小心磕在了齊御肩頭的大骨頭上，疼死了！

“嘶！”

妖怪的骨頭，都這么硬嗎？！

“就是！”

“可活著，就已經很難了。”

聽到齊御感慨，夏明薇難得覺得他就是在胡說八道。

“你有什么好難的？錢，你有了；名，你也有！已經超過很多人了，即便身體不好，又不是不能調養，你這心態不大行啊，兄弟！”

夏明薇放松下來就有些貧嘴，她平時也不是話少的人，尤其跟韓笑笑一起時間久了，已經習慣兩個人互損，這會兒都說完話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頓時覺得不大好。

“那什么，我的意思是，錢能解決的都不是問題，你這么有錢，很多煩惱都能迎刃而解啊！”

“呵...”齊御被她的說法逗笑了，只是眼神依舊晦暗不明。

錢能解決的都不是問題？

可不是么！

當時要不是齊正宏擋著，母親怎么會錯過最佳治療時間，又怎么會受盡病痛折磨后離世？！

錢啊，的確是個好東西，輕易就能決定別人的生死。

所以，齊正宏死的不冤。

他還沒報仇雪恨，怎么能就這樣認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