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請第0323號患者[夏明薇]到6診室就診！”

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鼻間，戴著口罩都無法隔絕這種令人窒息的味道，夏明薇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挺直腰背拿著病歷本走進了6號診室。

“來了？”穿白大褂的醫生頭都沒有抬，用力摁兩下手邊的消毒液問道。

“嗯！”

“最近情況怎么樣？”醫生透過鏡片觀察這個年輕的患者。

姑娘長得很漂亮，杏眼桃腮有些奶呼呼的，只是眼下一片青黑臉色暗沉氣色很差，雖然她身板挺直可就是讓人覺得沒精神，好像隨時會睡著。

“還是睡不著，您給我換的藥，又沒有作用了......”

等從醫院走出來，已經是中午了，最后一點錢用來買了新藥，所以即便饑腸轆轆，夏明薇還是選擇先騎車回家。

她住在三環邊兒上的一棟自建樓里，老舊的房子不知道什么年代建起來的，還是木地板，走在上面‘咯吱咯吱’作響，一路走到自己房門前，夏明薇迅速給自己泡了一碗面。

一本《造物》扣在泡面上，夏明薇緊緊盯著手機上的倒計時，“5...4...3...！”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夏明薇緩慢眨眼繃直了嘴角，先打開泡面才接起電話，“你最好是有事！”

對面聽到夏明薇嚴肅的口氣反而軟糯糯笑起來：“嘿~我是打擾到你干什么了？嘖嘖嘖！青天白日的，薇薇啊，你悠著點！”

眼見這人越說越離譜，夏明薇慌忙咽下泡面：“你到底有沒有事！沒事我吃飯了！”

“哎~瞧我這腦子！那什么，我這不是聽說你終于要找工作了，給你推薦來了么！不要工作經驗！不看學歷！工資還高......”

“不去！”夏明薇拒絕道。

“我可是有什么好事...哎？”原以為夏明薇一定會答應的韓笑笑聞言愣住，“你都沒聽我說完呢！這工作真的靠譜！”

“聽聽你自己說了什么吧！錢多還沒門檻？”夏明薇反問。

“對啊！要不是招工的是我哥同學，我也不能知道這個消息！”韓笑笑肯定點頭。

夏明薇倒不是懷疑這事兒是個騙局，韓笑笑的哥哥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那混的圈子都跟她們不一樣，她一個三本勉強畢業的，就覺得這事兒指定不行，去了也是給HR湊KPI。

“那你看我配嗎？”

“哎呀！電話里說不清楚，我在北國商城頂樓美食城等你，咱們見面聊！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韓笑笑還在試圖說服夏明薇。

“那你請我吃頓好的！”相比這個一聽就不靠譜的工作，夏明薇還是覺得薅韓笑笑羊毛更有譜。

半小時后，人聲鼎沸的美食城里，夏明薇在‘犇犇燒烤’店里找到了韓笑笑，“熱死了！你怎么還沒點吃的？”

韓笑笑長相甜美，人跟她名字一樣雙眼含笑，“這不是等你來點么！先喝口水！”

兩人七七八八點了一通，等上菜的功夫韓笑笑才跟夏明薇說起，“是我哥研究生時候的一個學長，人都在國外了，是給老板國內的一個親戚，找家政，打掃衛生外加做一天三頓的飯，一個月有這個數！”

韓笑笑夸張的伸展著五根手指，夏明薇毫不在意吃了一口肉，舒坦的瞇起眼睛：“五千啊？”

韓笑笑聽她這么說就嫌棄的撇了撇嘴，“再加個0！”

“五萬？！”夏明薇這下是真的驚了，又一想人都出國做生意了，還請了職業經紀人那產業想必不小，國內的親戚應當也是有錢人？

“啊！怪就怪在那位正主，只有一個要求！”韓笑笑說到這里還四下掃了一圈，像是做賊一樣的說道：“他要求，干活的時候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也不能住家！按道理打掃那么大的房子還要做一日三餐，時間上怎么說都是住家合適一些......”

韓笑笑說完，卻見夏明薇埋頭苦吃像是根本沒聽到，“哎呀！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

夏明薇把烤肉夾到韓笑笑面前的碟子里，這才答話：“這有什么奇怪的？這不就是他們有錢人才有的通病，叫那個什么——”

夏明薇拖著長音，期間依舊不忘往自己嘴里塞一口肉嚼吧：“潔癖吧？”

韓笑笑聞言一愣：潔癖不是來回洗自己么？這跟不讓出聲有什么關系？

又見夏明薇放肉，便直接問道：“那你到底去不去啊！這可是一個月五萬塊哎！你不是缺錢嗎？”

夏明薇張張嘴想拒絕，卻不被韓笑笑猜出意圖，先一步出聲打斷：“就是個面試機會！你怎么也要找工作，這個工作工資那么高，為什么不試試啊？”

不等夏明薇再開口，韓笑笑又補充道：“況且！”

“就這位雇主的挑剔樣兒，你沒準兒也面不上！”韓笑笑率先給夏明薇潑了冷水，以她對夏明薇的了解，這人太消極了，畢業一年一個正經工作都沒有找過，拿這個先練練手也好......

夏明薇臉上表情不變繼續往嘴里塞肉，絲毫沒覺得被冒犯到，甚至在心里也無比贊同的想：嗯，找個面試練練手倒也行~

不大的房間里漆黑一片，夏日蟬鳴孜孜不倦，上下床的下鋪里靜靜躺著一個人。

夏明薇緊閉雙眼，薄毯蓋到了胳肢窩。

“1436只羊，1437只羊，1438只羊......”

晦暗不明的房間里亮著一盞暖黃的床頭燈，窗簾緊緊遮蔽住窗外的月光，方寸之內好似只有這一點光亮，像螢火。

男人的臉隱匿在光與黑暗的交界處，盯著電腦的屏幕喝了一口水。

“姑姑，真不用這么費勁，我死不了。”

對面女人面容精致眼神犀利，她靜靜盯著青年的面容，半晌嘆息一聲說道：“齊御，命是你自己的，要死要活的確是你自己說了才算。”

齊御聞言笑了，“年少時的狂話，我自己都快忘了，姑姑還記得？”

“齊御，夠了。好好活著，行嗎？放過齊家，也放過你自己，好嗎？”此刻，女人臉上多了一絲疲憊，眼睛里也流露出心疼。

“姑姑，您這個要求對我來說有點兒難啊......”摩挲著手邊的一塊懷表，‘噠’的一聲彈開表蓋，金屬表盤上蓋里是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一個女人懷里抱著一個嬰兒，溫婉的對著鏡頭笑。

“不過，就算是為了她，我也會活下去的，您不用擔心，這么多年都沒死掉，可見閻王也不想收我呢！”

掛斷電話，齊明萱有些恍然，那個十年前找上自己的少年，嘴角掛著血滿臉桀驁的狂話好像就在耳邊，“只有我，才能讓齊家重新‘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