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變故
- 重生成蛇,我燭照九陰
- 兩儀隨吾生
- 2401字
- 2024-03-27 08:50:00
見寧遠縣城隍點頭,府城隍若有所思地單手托著下頜。
“既如此,想必那位柳仙的道行也快摸到化蛟龍的門檻了。”府城隍邁步踏上長階,一屁股坐在寶座上,從袖口扯出一方厚重的精美大印。
和縣城隍的玉印有些相同之處,只不過質地明顯更細膩華美,鐫刻著層疊云紋。
將四四方方的大印扣在寶座扶手上,發出啪嗒聲響。
宋墨聞言,抬頭仰視著看不清面容的府城隍,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好在府城隍并沒有讓宋墨答話的意思,而是微微坐直了身軀。
“那柳仙性情如何?”府城隍瞇起雙眸看向宋墨。
宋墨聞言,連忙低頭答道:“柳仙潛身修行,德行俱佳,只是······略有冷漠,稍欠耐性。”
“冷漠?”府城隍聞言,不以為意。
說到底,恐怕只是這姓宋的給不了那長蟲想要的東西罷了。
畢竟天下往來,悉歸利字。
姓宋的手底下不過一個偏狹小縣,一條即將化蛟的長蟲瞧不上他也很正常。
在宋墨眼中,府城隍只是稍作沉吟,就再次發問道:“你說他德行俱佳,可我聽聞,明水之神之所以水淹寧遠,可是因為有條長蟲竊了他廟中香火。”
宋墨早有預料,拱手答道:“府城隍明鑒,畢竟是明水之神污蔑在先。況且一廟香火遭竊,他卻水淹寧遠,未免牽連甚廣······”
府城隍擺了擺手:“好了,明水之神固然有錯,我已責問過他。”
輕描淡寫地略過這個話題,府城隍翻掌托起大印,看向宋墨:“功是功,過是過,這我老頭子還是分得清的。”
“下官不敢。”宋墨連忙將身子再次伏低。
府城隍接著道:“既然那柳仙治水有功,我身為一府城隍倒也不能太過小器。”
他狀若沉吟地猶豫半晌,道:“我欲賜他一尊神位,你覺得什么位子比較合適?”
宋墨聞言,頓時抬起腦袋:“這,恐怕不妥吧?”
聞言,府城隍詫異地看向宋墨。
剛才不是還替那所謂的柳仙說話,這么口風變得這么快?
宋墨見狀,突然明白自己話語中的歧義,解釋道:“并非下官心懷狹隘,而是柳仙自個兒不愿被神位拘束。”
府城隍挑了挑眉頭,頓覺奇怪,哪里有生靈會不愿意接下送上門來的一尊神位。
要知道,陽世生靈坐在神位上雖然不能永葆肉身活力,但是死后陰神亦可如他們一般延壽長存。
況且對于一條即將化蛟的蛇屬而言,香火愿力豈不是最補益的良藥?
相較于這尊神位的好處而言,需要改易修行道路的壞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宋墨猶豫著回答道,聲音不由自主地逐漸微弱:“柳仙治水之后,鄉眾百姓欲替其修廟塑身,但被柳仙給拒了。”
府城隍皺了皺眉:“拒了?”
宋墨點點頭,不再多言。
府城隍搖搖頭:“哪有山野精怪不愿化身正神?不過是廟宇太窄,不趁他心意而已。”
他沖著宋墨揮揮手:“告訴那柳仙,縱是司海之神也由泉眼做起。念他有功,本城隍賜他立廟之權,讓他想清楚。“
說罷,府城隍重新閉上兩眼。
天寶縣城隍和宋墨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放輕腳步聲離開府城隍的大廟。
兩個判官緊隨在宋墨身后,輕手輕腳跨出廟門。
兩個城隍關系本就不好,出了廟宇也未曾見禮,而是各自轉身御風而走。
……
決明山中,許緣慵懶地睜開雙眸,明暗不定的金瞳內顯出一條條或粗或細的極淡細線。
許緣看著這呈現著灰白色的細線,眼中生出一絲好奇。
這是什么?
猶豫片刻,許緣前探嗅了嗅這一條條細線的氣味。
下一刻,許緣的目光掠過驚詫。
香火?
聞上去像是香火愿力的氣味,但是仔細比較起來似乎又略有不同。
突然間,許緣抬起頭朝天上望了一眼。
日薄西山,金烏欲墜。
半輪皎月在云霧間若隱若現。
同一時間,寧遠縣城外。
兩兩三三衣著麻布葛衣的災民靠坐在城墻外。
遠處是一座座簡陋的剛搭起來的窩棚。
一個蹲坐在城墻邊上的中年漢子伸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突然間打了個哆嗦,搓搓手:“現在咋這么冷啊?”
說著,漢子兩手并攏沖手心哈了口熱氣。
一旁的老漢站起身緊了緊衣服,朝不遠處的窩棚走去:“入秋了,是挺冷。”
“唉唉唉!你就睡?”漢子抬手挽留道,“不再聊聊?”
老漢回頭看了他一眼,齜著有缺口的門牙笑起來:“咋的,吃著救災的粥撐著了,這么有精神。”
漢子撓了撓頭,露出一個憨厚的笑意。
還沒等漢子說什么,老漢感慨地朝著城墻內看了一眼,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嘀咕道:“往年可不這樣……”
漢子回頭看向老漢:“你說啥?”
“沒說啥,你聽錯了。”老漢連忙否認道。
見漢子面帶疑慮,老漢岔開話題道:“說起來,咱們這回遭的大水可真是唬人得出奇啊!”
漢子頓時點點頭,心有余悸地回頭看向那河面明顯降低了一截的明水,舔了舔嘴唇:“這大水真是怕人得緊,咱的屋、田,全都給沖沒了。”
漢子嘆了口氣,老漢佝僂著身子搖搖頭,安慰道:“好歹人還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話是這么個理兒。”漢子蹲在城墻邊上擼了擼袖子,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神神叨叨地沖老漢招招手,“來來來!”
老漢面露疑惑:“作甚么?老頭子我身子骨可不如你們這些小伙兒能熬,早些睡才行。”
漢子不耐煩地揮揮手:“不妨事,過來過來。”
看見漢子一副明顯有話要說的模樣,老漢只得不情不愿地湊了過去。
漢子頓時湊在老漢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你聽說了吧,這回咱們這大水是龍王爺發怒才招致的災禍。”
“啊?聽誰說的,恁扯淡。”老漢揮揮手,一臉的不信,“咱們這塊地兒哪來的龍王爺?”
“嘿!你可別還不信,若不是龍王爺發怒,哪里能有這么烈的大水。”漢子看到老漢一副不感興趣拔腿就要離開的樣子,急忙道“我還聽說了,之前那赤鱗大蛇就是龍王爺他兒子,之所以上岸,是因為咱們不敬龍王爺惹怒了他老人家,這才特意來警醒咱們吶!”
老漢擺擺手,扭頭就走。
漢子正覺得掃興之時,身前突然帶來一陣冰冷的風聲。
“真的假的?這么說來,那赤蛇還是條龍種?”一道訥訥的嗓音傳來。
漢子臉色漲紅,猛地抬起頭:“你可還別不信······”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眼前的人影臉色慘白得像是涂了一層面粉,瘦長的身軀上僅僅披著幾條破布,隨著夜間的冷風飄揚。
漢子的目光悄悄朝著腳底挪去,直到目光來來回回掃了三五次,臉色才徹底化作慘白。
天邊的昏黃日光照耀下,遠處的一個個或蹲坐或倚靠的災民身后都拖著狹長的黑影。
但是眼前這人的背后卻空空如也,他分明就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