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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劍意書

許緣垂眼看向地上零零碎碎的物件,用尾巴在其中撥弄來翻過去。

沈鑿垂手而立,盡量不把目光放在那里。

許緣用尾巴撩起一本巴掌大的褐封冊子,封面沒有字樣,只是用幾道粗獷的線條勾勒出半個劍尖。

“這是什么?”許緣的視線落在冊子上,眼里泛起些許好奇。

在他的視線之中,這本冊子本身的材質(zhì)倒是尋常,只是封面上寥寥幾筆畫出的劍尖吸引了許緣的注意力。

分明沒有什么炁息糾纏附著,但是就帶給了許緣一種莫名的銳利感。

仿佛現(xiàn)在攤在許緣跟前的不是一冊泛黃的舊書,而是一口藏鋒于鞘中的利劍。

沈鑿聞言,答道:“這是我?guī)熡诎爰鬃忧八鴦σ鈺!?

“劍意······書?”許緣眼瞳內(nèi)燭火搖曳,這名字倒是貼切。

書封上就帶著沖霄的銳意,足見著作者的劍法造詣之高。

這已經(jīng)不是尋常的技擊劍術(shù),以劍法傳神于筆墨之間,更類似于話本小說之中“劍意”一類的本事。

如果這姓沈的沒有在欺瞞他的話,這所謂“懸劍客”興許還真有些神乎其神的本領(lǐng)。

稱劍仙不知過不過,但在凡人武夫間縱橫睥睨已經(jīng)不困難。

許緣對于武藝劍法之類了解不多,止步于聽聞流言。

不過道行日益高深之后精神壯大完足,倒是比之凡間經(jīng)年揣摩招式的老武夫或是老教頭更容易瞧出這劍意書的門道。

有點意思。

許緣翻開冊子,泛黃的紙張偶有缺了邊角,不過內(nèi)容保存的還算完善。

草草翻了一遍,劍意書中并無文字,也沒有想象中繪畫著一招一式的小人圖案。

只有一張張意義不明的濃墨線條,雖然一筆筆墨跡筆走龍蛇,但在常人看來顯然沒有具體意義,最多參考其中某個筆畫用以書法。

不過在許緣看來,這一頁頁紙張間的濃墨線條卻無異于那位懸劍客親自拎著長劍在他跟前反復(fù)施展精妙劍招。

線條間流轉(zhuǎn)不休的銳意讓許緣略微咂舌,很難想象這是三十年前所著的劍意書。

歷經(jīng)三十年,承載在尋常紙張上的劍意依舊如此囂烈凝練。

許緣目光閃動,看向那面色緊張的沈鑿,瞇起兩眼:“這劍意書······”

沈鑿率先開口,打斷了許緣的話:“這劍意書乃是我?guī)熍R終前傳下,稱其為畢生劍法之絕巔,不過我們師兄弟都不能領(lǐng)會。”

說著,他眼中掠過一絲落寞:“我若是能看出其中什么門道,也不至于維持不住懸劍山門?!?

不遠處,那師弟沈刳安慰道:“師兄,這劍意書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學(xué),師父所言說不定只是教我等勿生倦怠之心,鉆研劍法而已?!?

聞言,師弟沈刺贊同地點點頭:“不錯,縱是我等弟子愚鈍,總不該全都瞧不出半點門道?!?

沈鑿嘆了口氣:“······”

許緣注視著在他眼中不斷流轉(zhuǎn)的沖霄劍意,那紙張上的筆畫仿佛都要活過來化作持劍身影,行云流水地耍一通劍。

瞥了一眼陷入低落的沈鑿,許緣沒再多說什么,將劍意書的小冊子給劃到一邊。

他沒興趣指點這幾個失意的武夫,何況他們此行可是要對自己喊打喊殺。

除了劍意書有點意思之外,三人身上只搜出來一包袱散碎銀兩,大約有二三十兩重。

幾沓泛黃白紙,筆墨硯臺俱全,但唯獨沒有許緣想要的武學(xué)典籍。

許緣都成了條蛇,哪里還用得著這些玩意?

銀兩包袱丟回去,許緣又看向那喪眉耷眼的沈鑿:“就這么點東西?”

沈鑿聞言抬了抬頭,道:“我?guī)熛扇ブ螅瑧覄ι介T作價三百兩賣予其余門派,銀兩分吧分吧勻給了懸劍們上下老小。”

“我們四人攏共也沒分到多少銀兩,一路上靡費甚大,就剩下這點了。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起了拿懸賞的心思。”

許緣搖搖頭:“除了這劍意書,你們的其余武學(xué)呢?”

見到赤蛇眼中的懷疑之色,沈鑿咽了口口水,蹙眉道:“武學(xué)典籍乃是開宗立派之寶,如何會隨意帶在身邊?”

許緣點點頭:“有理?!?

還沒等沈鑿松口氣,赤蛇就再度獅子大開口:“那就在山中少待,謄抄一份予我?!?

沈鑿神色僵硬,有點不可置信地看向赤蛇:“啊?”

且不說一個妖怪要凡俗武學(xué)何用,就是抄與這赤蛇,對方也根本修習(xí)不了。

許緣望見沈鑿眼中的詫異,才懶得同他解釋:“記得什么抄什么,別?;ㄕ?。什么時候抄完了,我什么時候放你們走?!?

話音落下,許緣抖了抖粗大環(huán)繞著赤色鱗甲的身軀,將兩個狼狽靠坐師弟禁錮的上百縷細小金焰剎那間潰散消失。

沒等兩個師弟露出喜色,洶涌的猩紅光澤將兩人吞沒下去,帶著二人托舉而起,宛如一個飄拂在半空的血液泡沫。

許緣不緊不慢地朝山下蜿蜒游去,包裹著兩師弟的血色泡沫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劍意書也被一縷猩紅光澤裹挾著帶走。

沈鑿呆滯地立于原地。

直到下方傳來一道嗓音:“跟上?!?

沈鑿才回過神來,倉促抓起地上的包袱和雜物,回頭瞄見山頂幾頭像在看大戲的禽獸。

一頭頭禽獸模樣各異的面龐上卻帶著如出一轍人性化的戲謔笑意,讓沈鑿脊背發(fā)涼,逃也似的朝山下追去。

直到一蛇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頂,幾頭開智禽獸對視一眼,視線接觸后又迅速挪開。

山間誕生靈智的飛禽走獸一般比之尋常野獸要更狡猾,也更強壯矯健。

雖然暫時還沒有超脫凡俗的能力,但是無疑都是躍居于這片大山中最超然的地位之上。

當然,是在剛才那位駕臨大山之前。

凡俗野獸尚且知曉權(quán)衡利弊,它們這群靈智漸深之輩自然不會動輒拼狠斗勇。

恰恰相反,誕生靈智的它們更加惜命狡詐。

在原本的決明山中,這份惜命的體現(xiàn)便是互不干涉,一頭開智精怪不會輕易踏入另一頭精怪的地盤。

直到那位突兀降臨決明山,霸道地截斷了山中日月精炁,出于這份惜命,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去做點什么。

因為失去日月精炁的補充不會立刻殞命,但是觸怒了大妖卻可以。

秉著多做多錯的原則,山間精怪在這半年內(nèi)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直到那位主動拋出了訴求。

獻藥便能分得山頂一角之地,談不上劃算但好歹那位愿意講道理。

畢竟分明能強搶逼問,到底還是愿意拿東西來換。

不過山中寶藥是有數(shù)的,大多數(shù)精怪縱然有獻藥之意但到底沒有寶藥可獻。

但那山外人族不過用一些凡俗武學(xué)就能換回性命,這不禁讓幾頭精怪動了些心思。

要知道,凡俗武學(xué)雖然在大山罕見,在山外卻是有跡可循。

各自懷著隱晦的念頭,孤松搖曳,一道淡黃翎毛飄飄蕩蕩灑落,金雕撲棱一聲驟然騰空掠起。

花豹舒了舒筋骨,慢條斯理地朝山下走去,灰狼挑了相反的方向離開。

山頂上只剩下白狐和山鹿,山鹿眨了眨懵懂的雙眸,垂首看向用余光打量它的白狐。

白狐連忙抖了抖毛發(fā),躥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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