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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私印藏玄機

  • 大宋青衫子
  • 陸殼兒
  • 3162字
  • 2024-03-01 13:20:14

此事,一旁靜聽的周天和心里做了個猜想,賈家田莊的童工,恐怕正是從鬼樊樓買來的,當初占卜高人曾交給他過目的訴狀,分明寫清楚,狀告街道司買入童工,人證物證皆有,想必,和賈叔的誣告很相似。

雷照在渡船上說明事情前后經(jīng)過時,他注意到,從役張仲老心事重重,總是偷偷往扁頭那里瞄,這很不尋常,大約從那時起,他心情便忐忑難安。

種種猜想,讓他不敢耽誤,立刻喊雷照到近前,叮囑他騎乘自己的快馬,去街道司找左姑娘,尋要記載有蠻伢等人和從役張仲老的花名冊、賬本來。

“找那些做什么?”雷照不解,周天和沒時間跟他解釋,報明杜衍后,催雷照快去。

如今,聽賈叔的言辭,是城內(nèi)打擊買賣幼童的風聲正緊,李元惜愛惜名聲,暗托雷照到賈家田莊兜賣蠻伢等孩童,兩家之所以會有爭執(zhí),全是因為價格談不攏,一個白給都不想買,一個高價強賣,扁頭是個刺兒頭,雷照是個炮仗子,兩廂打起來就不認人了。

話沒說完,杜衍驚堂木落下,大聲斥責:“休得胡言亂語!”

李元惜自己倒為這無中生有的狡辯而甚覺可笑:“我售賣蠻伢?拿來證據(jù)說話。”

賈叔向前走兩步到案前,直面杜衍:“大人,街道司現(xiàn)在的童工是從何而來,你可調(diào)查清楚了?”

“現(xiàn)下童工是我從垃圾置點棚屋里帶回來的,他們也曾被拐,幸得逃生。”

李元惜答說,“我街道司作坊內(nèi)有六名幼童,此事早在幼童離開棚屋進京時,我便托左姑娘到開封府,說明六人年齡、姓名、籍貫,并告知杜衍大人,已去信德陽縣,其父母家人來尋子,必當送回。我收留蠻伢,和你買入童工,本質(zhì)截然不同。”

她說這話,有意隱瞞了孟良平參與的部分,賈叔卻理直氣壯繼續(xù)攻擊她:

“鄉(xiāng)下的瞎子都不敢編這樣的話!人販日夜看守孩子,怎么會讓他們跑脫?這些幼童,分明是你買來的!最年長的蠻伢十二三歲,與我田莊的啞巴小六是同一人販販來的,小六可以作證!”

堂下休息的啞巴小六,再次被傳喚上堂,他正是張仲老跟著扁頭,帶回來的那逃跑的小孩。平時挨打罵多了,但這孩子既然敢跑,此刻也知道做什么才能脫下身上的枷鎖,只是扁頭嘴快,威脅了句“你最好想清楚”,他便緊咬牙關,再不多說話。

“你料啞巴小六不會講話,不幸的是,他在你家田莊吃的苦受的累,不用張嘴說,那一雙手腳便能講明白,那豈是一兩個月就能揣摩起來的老繭?”

杜衍不忍叫小六再受摧殘,讓衙役再帶他回堂下,好生安撫。

賈叔愈是猖狂,他大言不慚:“大人辦案講證據(jù),我侄子說明,李管勾手下有她售賣蠻伢的人身契約一份,大人何不讓她手下呈上證據(jù)?”

話音落了,青衫們面面相覷,不覺都有些可笑。

“你這真是狗急跳墻,還能不能玩點新鮮的?”

“大人的私印一直不離身,你就算偽造契約,也盜不了印章啊!”

然而,從役張仲老卻走出列去,眾目睽睽之下,從懷里掏出張契,呈到堂上,“坦白”說,這便是蠻伢的賣身契約,要價二十兩。

一番話,講得堂上半晌沒有動靜。那契上押著李元惜的私印,為證明確是李元惜的私印,杜衍也叫李元惜自個兒蓋了個章,對比之下,兩個章兒一模一樣,連杜衍也犯了愁:這印是真印,契便可以說是真契,如果無法解釋清楚,李元惜難免要惹一身騷臭。

“杜大人,你一向鐵面無私,如果以買賣同罪判我叔侄絞刑,就該同樣判李管勾絞刑。大宋有法,不殺士大夫,杜大人不殺李管勾,就該同樣赦我叔侄無罪!”賈叔理直氣壯,扁頭聽到這里,也終于褪去惶恐的神色,轉(zhuǎn)而盛氣凌人。

“李管勾,你是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這事在杜大人手下是行不通的。”

這話難聽,青衫們都指著賈家叔侄痛罵:“這賣身契肯定是假的!”

扁頭冷哼一聲:“李管勾私印難道還能是假?”

杜衍好生為難:“張仲老,這賣身契,確是你從李元惜處拿來的嗎?”

“是,只等賈家簽字蓋章,蠻伢等六人就可送到田莊。”張仲老低頭,一副老實模樣。

周天和急得在堂下瞭望了好幾次,總算是盼來了雷照。

“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雷照氣喘吁吁地帶著花名冊和賬本來到堂下,這花名冊,是招募青衫時最原始的記載,存有每一名青衫的大致信息,張仲老這一頁,寫的是:從事刻碑、石面雕花、篆刻印章。

證據(jù)面前,張仲老仍不知自己罪行嚴重,百般狡辯:“不能因為我過去刻過章子,就認定我會刻假章,這有損我名譽!李管勾,你做就是做了,別一盆臟水都給我倒上來,街道司難道慣用的,就是這種伎倆嗎?”

雷照聽不下去,掄起拳頭就捶在他嘴上,“俺看錯你了,你竟是這等昧良心的腌臜貨——賈家叔侄私下給了你多少銀子?”

“好了,別鬧了。”李元惜走到張仲老面前,首先宣布,從此刪除張仲老街道司從役名額,此生不再錄用,再者,她走到扁頭面前:“刻章這事,著急就容易出事。照貓畫虎到底不是虎,誣賴不成反倒惹笑話,這堂審的是賈家買用童工,不是我李元惜。”

“大人,左姑娘把你的私印也給送來了。”雷照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包著絲綢的檀木小盒,遞給李元惜,李元惜叫他給了扁頭,又備了張紙,要他親自落下一個紅印。

扁頭仔細看了,同賣·身契上的印章并無二異,這兩個印章在堂上傳遍,也沒人發(fā)現(xiàn)有任何不妥,張仲老的功夫果然到家。

不過,有藝未必有德,杜衍正拿著兩張紙反復對比,忽然,周天和三步并兩步地走到案前,“大人,這兩個章子里,確定一個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看案面!”

杜衍看去——怪了,他深色的案面上竟然出現(xiàn)了兩豆小小的光點,光點源于兩縷細細的光線,光線來源,便是扁頭后來印下的那個紅章子。

他匆匆走下堂,對著陽光立起兩張紙,果然,一張紙面上透過來兩束細比汗毛的光,賣身契上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一點縫隙。

“街道司招募青衫,滿大街貼著招募告示,上有街道司公印和李管勾的私印,民間自有高手在,要臨時刻章子,不難,難的是,他們永遠刻不了真章!”周天和激動地說道,賈家叔侄此時面如死灰,張仲老搶過兩張紙,反復驗證著。

“李管勾,是這樣嗎?”杜衍問。

李元惜笑笑,她方才想到了爹娘,爹一向是個粗人,娘卻很細心,為防別人假傳他的私印,便專門請人在印章上做了手腳,每一個印,都會留下三個不易被察覺的小孔,投印在墻上,光線穿過,一看便知真假。

自她成年后,娘也給她做了章子,也同爹一樣,偷偷做了手腳,每個印都留有兩個不易被察覺的小孔。

“是這樣。”她點頭,從扁頭手里收回私印:“我不是任由你掌控的幾歲童工,買賣同罪不是今天才被寫入宋律,它早該懲罰像你這樣的惡人!”

“懲罰他們,不關我的事,我也是被脅迫的!”張仲老突然大聲吵嚷起來,杜衍無心再看這場鬧劇,驚堂木落下,兩班衙役敲著殺威棒長喝一聲“威武”,張仲老便癱軟下去,老老實實地招供了。

原來,趁李元惜遣他隨扁頭一起帶回童工時,扁頭答應給他一百兩銀,叫他誣告李元惜。張仲老一時經(jīng)不住誘惑,自己想出了刻偽章的主意,如今,別說百兩銀子的報酬,街道司的十兩銀子,他也斷然是賺不來了。

賈家叔侄鬧劇一場,終于是冷清清地被押入死牢,念及無后,按《宋刑統(tǒng)》,五百畝良田和祖宅全部納入公家。張仲老仿制京官私印,為錢財而誣陷他人,杖一百,配役一年。

下了堂,杜衍仍是氣憤難平:“賈家叔侄在鄉(xiāng)下強收高利貸,本就令百姓頭疼不已。這次因童工一案被押入死牢,本尹殺雞儆猴,希望給其他人口買家敲響警鐘。”

“賈家之后,必定有其他田莊會忙著脫手童工,這些童工又該去向何處?難道也要流浪京城街頭行乞嗎?”李元惜詢問。大宋建國,終結了混戰(zhàn)的五代十國,人口始有增長,如今達到前朝歷代沒有的程度,但人口乃是一國最重要的資源,十分緊要,萬不能兒戲。

“如果能有個地方,可供他們暫住,衣食無憂,學習技能就好了。”李元惜嘆聲氣,要達成這樣的愿望,何其難。

倒是周天和向杜衍提出了個主意:如果能把賈家的祖屋置成收容之所,專門收留被解救的拐賣的孩子,或是無家可歸的貧寒孩子,五百畝田產(chǎn)可向外租賃,平時用度只需從租賃錢數(shù)中支出就足夠了。

“太好了,”杜衍高興得眉開眼笑:“周師爺,李管勾,本尹明日上朝時便向官家提請此事,官家向來仁厚,我料想此事定能成——我看,今夜就把孩子們安頓在賈家祖屋,我差兩個衙役先去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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