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04章 托付汝一生

好一個男托付女,把大家都逗笑了,小左笑著笑著,便掩面哭了,李元惜本打算去哄哄她,但伸手出去了,又被孟良平攔了回來,拿眼神示意周天和,李元惜才發覺是自己礙著別人恩愛了,連忙拱手道歉,速速告辭,退回到火盆旁去了。

李元惜期待著,小叔黃泉下有靈能看到他們的快樂,分享他們的幸福。

還有一個人一直醒著,只是不愿意被人看到,但李元惜不聽他鼾聲久矣,又或者,他這一夜也未有好眠。李元惜看向教頭躺臥的方向,真心向小叔祈禱他能保佑這位生死兄弟,此去延州,平安無恙,萬事順遂。

隔日,小叔起靈,雷照抱著教頭哭了又哭,小騾子也向孟良平、李元惜依依不舍地道別,各人情深義重,天涯路遠,就此別過。

又一日,吳醒言如期整理完畢鬼樊樓一切罪狀,上呈官家,大理寺推出樓主、報慈寺主持方丈等人,街道司再在右掖門下搭行刑臺,當天右掖門下人潮翻涌,敲鑼打鼓好一陣慶祝,姜寺監代吳醒言向百姓們宣讀罪狀,隨后,時辰到時,鍘刀就位,吳醒言扔下斬立決令牌——鍘刀落下,一顆顆頭顱滾落刑臺,血噴如注,好不駭人。

照大宋皇帝旨意,大理寺特邀請了遼國使館中耶律洪基與副使共同觀刑,耶律小兒素來心狠手辣,見死的不過是個漢人,神態倒也淡定,可副使合住便不同于他。宋與遼國如何交惡,耶律洪基至多也只會做個人質,最慘也不過是一杯毒酒,體面死去,可他不同,他只是個隨時可撤換、可拿來替罪的羔羊,趙禎請他觀刑,便是要警告他,心與行一律要正,否則,便是自討鍘刀之刑了。

富弼從江南北路歸來后,趙禎特派其前往遼國國都上京臨潢府,向遼國皇帝耶律宗真問罪,耶律宗真雖然賊心不死,但眼下虧于道義,萬民尚且不從,紛紛譴責,他只好下令綁縛合住回京定罪,并以羊一千頭、馬三百匹向宋天子賠禮。富弼強橫,以為合住的言行對兩國邦交已有惡劣影響,為表遼國沒有作亂、分裂、攛奪中原之心,遼國必須將壓在宋遼邊境的兩萬精兵全部后撤百里,并勒令其阻止西夏再犯中原。

耶律宗真無奈,一一答應,至此,遼國不僅沒分到大宋更多的錢財疆土和勞力,反倒是自己賠錢賠力,耶律宗真只好暫時放棄再對大宋歹心。

遼國都兌現了承諾,然而,西夏元昊之野心,又豈是遼國不痛不癢的幾封信能勸阻住的?其后,元昊在西北戰場與范仲淹、韓琦頻頻交戰,不能侵入中原半步,只好先去攻打回紇等部族,鐵蹄所到,百姓懼怕,無不臣服。

然而,有一方卻是例外,宋廷大使劉煥于危急時刻,帶趙禎手諭,前往青唐,唃廝啰向劉煥奉獻誓書及西州地圖,重申與宋協力抗夏的決心。元昊因為與唃廝啰有湟水之戰慘敗的教訓,不敢惹惱唃廝啰,因此也只能忍氣吞聲,坐看唃廝啰的良種戰馬不斷輸入宋境,而大宋聯手唃廝啰,在西夏側面出擊作戰,往往能掣肘西夏對宋的侵襲戰爭,這是后話。

總之,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大宋國都鬼樊樓的覆滅,對宋與遼、宋與西夏的戰事產生的影響,絕不能被忽略。

至遼使合住被卸去官職,以罪囚身份,被綁縛押解回臨潢府,鬼樊樓、遼、夏三方勾結的亂宋計劃主使,除曾作亂江南的亂兵頭子李讓外,全有懲戒。大理寺并沒有忘記李讓,朝廷花大力氣,調查江南官府侵占百姓良田做私田、官員調任卻不還田等問題,并向全國各行政區均發出提刑官專審公田案時,大理寺也發出了對李讓的海捕文書,不到兩月,李讓在大理國邊境被找到,緝拿回京,大理寺三審定讞,也將他斬了。

這期間,街道司所有力氣都花在兩件事上:一是街道整治,二則是填埋鬼樊樓。這報慈寺下的巨大空洞,竟生生挖空了京城三條大河下游的疏浚坑,才填埋上了。鬼樊樓最初挖掘于大隋時,未知那時那位當值的樓主把地下挖出的土都搬去了哪里,說書先生都推測,京城東南方向的繁塔坐落之地,地勢偏高,又有一年代長久的寬闊高臺,應該就是鬼樊樓最初挖出來的土夯實了堆放所在。

街道司多少青衫子齊心協力,也是到第二年春時,才把鬼樊樓下徹底填平,街道整治如此浩大龐巨的工程更是等到第三年才近結束,彼時,靳長生與啞女的小子都會拿皮鞭抽著玩陀螺了,雷照與孔丫頭也自立門戶,在孔慶宅邸前租了間小院子來住,孔丫頭還接來雷照親娘,年初丫頭竟然生了一對龍鳳胎,一家人甭提多喜慶。

三年間,青衫子中數十人娶妻生子,街道司生機勃勃,聲譽廣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八座糞場的生意蒸蒸日上,福寶、張樂福等人也在京城添置了宅院,多受人尊敬崇拜,再無人敢罵他們晦氣了。

眼看街道司有如此成就,連李元惜自己都難以置信,當然,這三年間也伴著挫折困難,培養了數十位可獨當一面的營長,即使她離任,他們亦能支撐著街道司繼續走下去。

李元惜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左。眼看著離任時間越來越近,待自己離開街道司,下一任管勾是否能容得下小左,小左又是否與他合得來?若合不來,她是否會放下那把御賜的金算盤,落寞轉身,從此只做周家乖巧的小媳婦?尤其是小左婚后不久即有喜,如今一顆孕肚挺得又圓又大,時常得回家躺著休息幾日,消消腿腳肥腫的癥狀,街道司的事務便多少有些顧及不來了。

這樣的小左,已讓李元惜看清了未來,任憑她有多少天賦、多少可能,日后也只能相夫教子,圍著自家屋里的三寸地盤打轉了。

為此,她心疼,卻也無計可施。

正當她為此焦慮而愁眉不展的時候,街道革新計劃的最后一條街帽兒街迎來了營業日子。

這日,小左歡歡喜喜地從家里趕來街道司,接她去帽兒街,順便向李元惜介紹自己的新馬車:駕車的馬兒一看便不是中原馬,不是河套馬,它通體黑色,鬃毛烏黑發亮,瀟灑地擰成一個個麻花辮,其體格高大,身軀厚實,四蹄健壯,李元惜伸手撫去,它竟然可以溫順地主動貼合李元惜的手掌,吐息親昵。

小左又伸手拍了拍車廂,雖然車廂亦光彩奪目,李元惜的目光卻尤其被馬兒吸引。

“這是哪里的馬?”李元惜問道,小左特得意:“是師爺托他們的馬隊,專門從國外買來的,好不容易才湊齊了毛色一樣的兩匹呢。”

小左靠近李元惜,附在她耳邊輕道:“聽說,那邊的皇帝都不見得能坐得上這樣一匹馬?!?

“又來!”李元惜早對她的炫耀之辭聽得麻木:“你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你那個師爺啊,寵你寵到天上去了。不過,這馬兒肩部厚實,兩肋深沉,不說拉車馱你,就是耕田犁地也不在話下?!?

“哼,誰舍得拿它們耕田犁地?這是師爺專門為我今天送的禮物?!毙∽笳f道,作勢要上車,自有仆從放下馬凳,掀起轎簾。李元惜見她生活如此優越,自然替她高興,高興之余,內心卻隱隱有些落寞,眼前這位梳著婦人頭、穿著也沉穩的女孩,似乎離她那個蹦蹦跳跳的小左越來越遠了。

“小左……”

“嗯?怎么?”

小左回頭,仍拿她那單純可愛的面容向著李元惜,一時間,李元惜欲言又止,只好再讓凌亂的心緒繼續凌亂下去。

“羨慕我?羨慕就趕緊把自己嫁出去,”小左又碎嘴:“我可聽說了,官家這次派去西夏講和的人是龐籍龐太師,或許西北邊境再也不會有戰事,你也無需再去殺敵。你啊,就把心穩穩地放在京城,與孟相公成一樁良緣,不好嗎?”

今年,乃是慶歷三年,宋夏形勢的確出現大的轉變,但李元惜始終堅信,元昊并無乖乖俯首稱臣的心理。小左滿心想著李元惜會與自己長久地留在京城,歡喜無限,李元惜不想與她爭辯掃興,催她快進車廂,隨后也一同鉆了進去。

車廂內又是如何華貴舒適,不必再說,她挑窗看去,天近夜色,街上人來人往,依舊熱鬧,然而,因今年干旱,去年街道兩旁芳草翠綠、樹木茂盛,今年卻是寥寥草草、蔫蔫搭搭地垂著一些枯葉,汴河水位下降了許多,大貨船需得小心行駛才不至于擱淺,然而,貨船一旦停泊,便有無數壯力拿著簽兒上前運貨,其繁華程度,不比去年衰敗。

汴梁畢竟是帝國所在,都水監又有孟良平坐鎮,盡管天災干旱,但他還是積極帶人積極向地下水掘井,地下水源雖不豐盛,卻也能勉強維持京城正常運行,只是,天若繼續干旱,地下水又能撐得了多久?

京城這副模樣,江南卻相反,正鬧著暴雨洪災,真正是天災不斷。李元惜雖與孟良平同在京城,但也有半月余未見到他的人,為免他分心,也不敢輕易上門去尋他,兩人且就這樣過著同城如異地的生活,相思之苦,幾多煎熬,只能自己體會。

李元惜懨懨地垂下窗簾,卻見小左座旁還有個印章盒,便覺得奇怪,伸手拿來要看,小左慌忙奪下了。

“什么東西?”李元惜見她鬼鬼祟祟,更是好奇,小左故作神秘地指了指盒子:“師爺就是為了這個小東西,送我這樣一輛車做禮物?!?

這是何道理?李元惜覺得匪夷所思,小左壞笑著,討好似的抱著她的手臂蹭了蹭:“姐姐,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沒有告訴你,今天你就知道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怪我?!?

李元惜被小左纏著撒嬌,無奈,只好答應她,縱使她今夜放火燒了整條帽兒街,自己也不怪她。

主站蜘蛛池模板: 威信县| 江永县| 威远县| 滨海县| 蛟河市| 石渠县| 海伦市| 兴海县| 巧家县| 远安县| 万年县| 奎屯市| 白山市| 波密县| 阜宁县| 康定县| 霞浦县| 灵川县| 涞水县| 杭州市| 乌审旗| 肇东市| 肇州县| 松潘县| 曲麻莱县| 公主岭市| 滕州市| 丰台区| 临沧市| 集安市| 兖州市| 开阳县| 法库县| 丰都县| 东乌珠穆沁旗| 河东区| 南澳县| 剑河县| 岳阳县| 固安县| 莱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