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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腐毒入膏肓

錢飛虎自知機不可失,他務必要趁此機會獲救。他手邊摸索著,這里除去森森白骨再無其他,只好拾起一截斷骨,使盡全力擊打著墻磚。

這動靜叫小叔明白,墓穴里的確有活著的人!

“兄弟,你等著,我這就救你出來!”小叔說著,就向小孩索來火捻子,好看清穴里的人位置何處。

事不湊巧,這時,外面又有了動靜,鬧鬧嚷嚷的好像有很多人,還有車轱轆的聲音。

“來,加把勁,往上推!一二!推!”

“這些孫子,死了都不叫人安生,還得咱們推這么遠來葬他!”

“是啊,依我看,就得把他們喂了狗。”

“狗吃了他們的肉也得中毒啊!”

又有人向里面喊:“喂!看園的人在嗎?收尸了!今早剛斬了的黃德和一行人,你收了他們,我們收個憑證嘞!”

小叔趕忙收起火捻子,向壁穴里面輕聲喊話:“兄弟,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須離開,這些官差也能救你出去!”

說罷,就催著小孩和另一人匆匆從后門處逃走。期間,錢飛虎費盡力氣去向外傳遞聲音,但或許他力氣太弱,外人已聽不到,或許是官差太鬧,總之,這群人尋不到看園人,卻尋到了漏澤園的章子,自行動手裝模作樣寫了張憑證,將尸體往焚尸爐旁卸下,隨即便計劃著去哪里喝酒消遣,驅邪去晦。

一個守漏澤園的老漢究竟去了哪里,從什么時候消失的,無人在意或懷疑,來人頂多做一番“可能去散步、打鳥、捕兔子”之類的猜測,便帶著埋怨理直氣壯地離開。

焚尸爐淡淡地向外冒著青煙,因為沒人幫他在烈火中翻翻身,攏一攏骨頭,導致許多燒焦的沒燒焦的皮肉還掛在骨頭上,引得烏鴉敢飛進煙中雕琢幾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錢飛虎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他體溫越來越低,頭腦也越來越迷糊,自覺命不久矣。偏偏禍不單行,又捱到一條腕粗的蛇吐著信子向他爬來。

絕望之時,那蛇卻被先被人抓住,扔出穴外,小叔在穴·口輕喚:“兄弟,兄弟你還在嗎?”

原來,小叔不是去抓蛐蛐,而是送小騾子、張君平到街道司后,立刻回返漏澤園,來確認這位兄弟是否脫險。

錢飛虎連說話的力氣也失盡了,想要張嘴,卻死活張不開。

一簇火光照了進來——

“你還在啊!稍等,我這就救你出來!”

他的傷臂被小叔一把拽住,生猛地向外扯去,錢飛虎疼得刺骨鉆心,竟暈了過去,待被拉出壁穴時,已是渾然不知曉,這可把小叔嚇壞了。

“喂!兄弟!你不是活人啊!方才是你詐尸嗎?”

他拿起一截白骨,撥開錢飛虎遮擋臉前的蓬亂頭發,頓時驚得跳離一步:“混賬鬼魅,竟敢扮做我熟人嚇唬我!”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也不信,轉瞬他便醒悟過來,這是錢飛虎遇害了。

錢飛虎渾身冰涼,一口氣出八分留兩分,快要活不下去了,小叔再看那角度詭異的手臂和腹部衣裳的破口污血,頓時覺得自己也沒多少活人的氣息了。

“飛虎兄弟,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他蹲下身,將錢飛虎攔腰抱起身,現下錢飛虎需要盡快就醫,幸而他在來時的路上撿了一匹沒人要的馬兒,正好能拿來馱人。

兩人馳到半路,見前路有匹快馬疾奔而來,當下小叔便欲策馬去荒草中躲過其人,不想,那人先揚鞭問候:“來人是金明砦李砦主否?”

“惜兒!”

小叔喜不自禁,連忙拉住韁繩,向李元惜迎去:“快,錢飛虎受傷,恐怕不行了。”

李元惜看去,馬背顛簸,錢飛虎腹部淌血不止,已將馬身染紅一片。

“我帶了藥來,先止血!”

兩人配合,將錢飛虎放平地上,撕開破衣,卻見他腹部傷口實在駭人,不是被利器穿透,像是被鈍器生生地捅進去的,翻開傷口,竟然還能在鮮血肉上看到蛆蟲。

“這是怎么回事?”

“是別的尸骨上的蛆蟲爬進去了。”李元惜猜想,現在沒有多余時間認真處理這些蛆蟲,她只好將攜帶的一袋酒全數潑灑上去,清理掉傷口周圍的污漬,隨后上藥和包扎傷口。

期間錢飛虎迷迷糊糊醒了一次,想要對她說什么,卻仍是張不開口。

“不著急說話,我們先治傷!”李元惜叫小叔幫忙扶著他上馬,伏在自己背上,一路顛簸,為免他中途摔落馬背,用繩子先將二人綁在一起。小叔騎的那匹血馬,務必在見到人之前先去河里清洗干凈,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救人要緊,李元惜與小叔先行告別,一路背著錢飛虎往城內奔去。

路途中,錢飛虎呼在她脖頸上的呼吸也越來越涼,越來越輕。他雙手搭著,一點力氣都沒了。

“飛虎,振作起來!”她喝道:“你想死,先問我們大家答應否!”

她聽到錢飛虎要向她講什么話——哪里還能講得清楚?

“你閉嘴!等你活下來,想說多久說多久!”她踩著馬鐙狠踢一腳馬腹,這馬本已經跑得飛快,這會兒吃痛,更是如箭一般狂奔,到城門處,守城門的將士認出她來,本想搭話,李元惜無閑情理睬,進城后先去找大夫。

這個人,一定要救下!一定要活著!

醫館里大夫眼見病患傷勢如此之重,連忙勸退其余排隊者,一心一意專來救治錢飛虎,然而,錢飛虎傷勢過重,失血過多,傷口周遭血肉模糊,甚而內臟都受損嚴重,總之,他的脈息十分微弱,怕是很難挺過這一關。

大夫連連搖頭,勸她再轉送別家,李元惜卻不準他退卻,她清楚,大夫害怕死了病患影響聲譽,但現下錢飛虎的命就在一呼一吸間,絕不允許她再挑挑揀揀。

“大夫,此人對街道司非常重要,你務必要救活!”李元惜匆忙把自己走時帶來的銀子全數倒在柜面上,這些銀子足足有六七十兩,“大夫,這些只是勞煩你救治的診金,他若活不了,我不責備你,但若他得救,街道司必奉十倍來答謝!”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銀子白花花,六七百兩銀子足以說服大夫冒險:“李管勾既然這么說,好吧,我試試。”

此刻的錢飛虎渾然不覺周遭發生的事,他雙目緊閉,當真如死人一般。

“飛虎,你振作著,”李元惜緊握著他的手,“之前孟良平傷得遠比你重,依然能活下來,你跟隨他多年,難道求生的意志不如他嗎?”

“李管勾,你先行在外等候,我先為他處理傷口。”大夫說道,拉起簾帳,將李元惜禮讓在外,囑咐徒弟上茶。

李元惜哪里有喝茶的心情?她猜測在漏澤園,錢飛虎必與玉相公有一番生死激斗,可究竟是因為什么,她猜測不出。錢飛虎生死懸于一線,之前他背叛他們的往事仿佛在頃刻之間煙消云散,現下她對錢飛虎,只有曾經志同道合時積攢下的情誼。

她焦心似焚,時間捱得極慢,眼看著簾帳內亮起燈,又眼看著外面街道一盞盞地熄了燈,終于,大夫走出簾帳,告知她已將錢飛虎的傷全數縫合,目前已不再出血,但并不保證這些傷口日后不會化膿,也即是說,錢飛虎仍有生命危險。而且那條傷臂內骨頭已經碎成大小幾截,根本沒辦法接骨了。

“李管勾,你看。”大夫端出的瓷盤里放著幾枚小巧的東西,他撿起來給李元惜過目:“就是這東西把他弄傷的。”

“這是什么?”

碎片太小,她辨別不出,但東西質地很硬,她回想著玉相公隨身帶的兵器中是否有類似的東西,忽然,她想明白了——骨頭!人的骨頭!

漏澤園里多少骨頭,隨便拿起一根就能拿來打傷別人。

大夫自然也能看出這是什么東西,李元惜示意他不可胡亂聲張出去,若是有人問起,就說病患沒有被救活。大夫滿口答應,寫了藥方,抓好藥包,又派遣自家徒弟推來平板車,將錢飛虎放上去,平平穩穩推回街道司去。

“李管勾……”大夫欲言又止,李元惜以為他是索要賞金,連忙告知,待現銀整理好之后,自然親自登門道謝,大夫連連擺手,“李管勾,你誤會了,我是說……哎……”

“不妨有話直說。”

“如果是被刀子捅傷,倒還好說,但你知道,骨頭這東西不干凈,什么東西都爬過——我見他身上沾染著石灰和白發,理應是在漏澤園那種地方受傷的吧?”

“正是。”

“那些陳年老骨頭更是毒病禍首。依我看,你還是盡早準備后事吧。”大夫說道,擺擺手:“我自覺救不了他,賞金絕不能領受,且我也不想招惹鬼樊樓,請李管勾忘記這件事吧。”

大夫的話讓李元惜心思沉重,一路緊鎖眉頭,千百愁緒繞心頭。她絕不愿意就此放手錢飛虎的生死。

回到街道司時,夜已深沉,但小叔回去后,已將錢飛虎之事告知了小左、周天和等人,大家都憂心如焚地等著錢飛虎,絕不肯早睡,待院外的青衫子喊叫“李管勾回來了”,他們便立刻趕出來迎接。

“大人,飛虎怎么樣了?”大家都著急地問,眼看著平板車上的錢飛虎臉色青白,毫無血色,便以為他死了。

“他還沒有死。”李元惜趕緊解釋,叫大家先把錢飛虎抬入小叔房中去,小左拿了藥包去煎藥,喂錢飛虎服下,見他不醒,李元惜便差兩人輪流守夜,以防錢飛虎蘇醒后喝水或是要口粥飯。

這夜作罷,第二日,錢飛虎只醒來一次,要了杯水喝,小叔緊忙著喂了他幾口粥飯,又讓他飲下些藥,錢飛虎意識飄忽,強要來紙筆,亂亂地畫了個什么東西,交代盡早送到皇城司去,復又沉沉睡去。

紙上的亂描畫根本看不出任何能成文或成圖的跡象,眾人猜不出所以然,李元惜只好收好紙張,準備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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