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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垂拱殿力諫

“鬼樊樓”這三個字,叫多數(shù)人都偃旗息鼓,不敢作聲,吳醒言氣得渾身發(fā)抖,他令姜寺監(jiān)立刻攜帶滅鼠藥,向暗渠拋灑!

孟良平連忙制止,若是滅鼠藥只滅十幾只鼠,不成問題,也是,若成千上萬地殺鼠,對京城來說,無異于一場瘟疫。死鼠會被野貓、野狗、蛇、蝙蝠等動物吞食,滅鼠藥到此類動物體中,若再被人抓了去吃,可能會吃死人。而且,這個季節(jié)多雨水,萬一暗渠再被雨水沖刷,滅鼠藥就會隨著雨水進(jìn)入河道,為害更深!

“鬼樊樓之所以這么做,是為恐嚇百官,王景康被殺案,宜交給皇城司去審理。”孟良平向他建議。

確實,王景康在待漏院被殺,立刻引起皇城司警覺和關(guān)注,數(shù)名親事官騎馬從宮內(nèi)趕出,簡單問詢后,為控制局面,立即押送馬夫及車架、尸體離開待漏院。

這場風(fēng)波之后,待漏院便沉入死一般的寂靜,百官久久佇立在原地,他們心情復(fù)雜,一方面,實為同僚慘死而惋惜,為鬼樊樓猖狂到如此地步而憤怒、自恥、愧疚,另一方面,那血淋淋的尸體無疑是在告誡他們,不要與鬼樊樓作對。

他們心中已知曉應(yīng)該怎么做了——無論孟良平提議什么,一定要阻止。

時間過得極慢,小黃門看李元惜煎熬,便不住地向殿外的黃門打探消息,一會兒來報,殿內(nèi)吵起來了,孟良平被群起攻之,郭昶和吳醒言無力抵擋。

小黃門說,這是自討論對西夏是戰(zhàn)是和以來,垂拱殿內(nèi)吵得最激烈的一次,人人都吵得齜牙眥目、面紅耳赤,好險要打起來,孟良平快招架不住了。

小黃門沒有夸張,甚至含蓄了幾分。垂拱殿上,有大學(xué)士撞柱以死諫言,對待鬼樊樓需緩而圖之,絕不能激進(jìn)清剿。當(dāng)然,一來他沒有真正撞死的勇氣,二來,同僚也在拉拽著,使殿內(nèi)暫時沒見血出人命。其主張為較為理性一派,保守一派認(rèn)定了清剿鬼樊樓會引起京師動蕩不安,讓一直覬覦中原王朝的西夏和遼國鉆了空子。

大臣們搬出各樣的理由:江南北路的難民更需要安撫,西北戰(zhàn)事需要支持,鹽鐵銅走私需要打擊,對外貿(mào)易需要加強(qiáng)……連苗昭儀的生產(chǎn)在即都能拿出來說理,他們的目的只有一條:擋住孟良平所提的清剿鬼樊樓。

而對于孟良平,大家也不打算放過,一齊逼迫吳醒言公布調(diào)查結(jié)果。

“他是丁若可的養(yǎng)子?。”车乩锼凸矸畼莵硗芮?,干了多少壞事,如今倒來指點江山!”

“聽說他還有一座私密宅院,藏滿丁若可和鬼樊樓贈送的奇珍異寶!”

“鬼樊樓與西夏有染,孟良平搞亂京城,意欲何為?難道是要與西夏里應(yīng)外合嗎?”

大宋開國以來奉行君主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帝的意愿沒有大臣支持,絕難推行,因此,面對朝中對清剿鬼樊樓過大的阻力,趙禎三番五次想要支持孟良平,都被大臣們反駁回去,甚而他自己也不能獨(dú)善其身,被抨擊了個遍體鱗傷,昨日還賢明的圣君,今日就變成昏聵的暴君。

一名年過花甲的老臣居然吵到暈過去,垂拱殿內(nèi)烏煙瘴氣,群情激奮,猶如熊熊大火燃燒沸騰,每一“義正言辭”,都是騰竄向上的火苗:

“拿什么清剿?死去的禁軍不是人命嗎?還要死多少人?”

“暗渠探出來了嗎?鬼樊樓本部在哪兒?你要調(diào)用幾萬人去玩迷宮嗎?”

“沒有清剿前,鬼樊樓與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孟良平幾步走上臺階,嚇得一眾大臣失色,以為他要威脅皇上,小黃門也趕忙擋在趙禎面前攔擋,孟良平心中愴然,只上了三步臺階,扭身過來,怒斥方才講話的大臣:“你竟敢說,鬼樊樓與趙氏王朝井水不犯河水!”

“看看你們的嘴臉!”他指著滿朝文武,悲憤不已:“我的確是丁若可養(yǎng)子不錯,可我寒窗苦讀,是以你們?yōu)榘駱?!我曾天真地認(rèn)為,我大宋國富民強(qiáng),政·治清明,正值盛世,那是你們的功勞,是你們在這垂拱殿內(nèi)指點江山的結(jié)果!但今日,我看透了,你們披著大宋的朝服,卻做著鬼樊樓的走狗!我與你們一同在待漏院等候上朝,王禹偁的《待漏院記》就在那里掛著,你們讀之會不會蒙羞?”

百官聞此,顧不得斯文,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孟良平,你憑什么這樣污蔑我們?”

“你與丁若可同流合污,今日就不該站在這朝堂之上!”

“今日我來,就沒打算還能完好回去。”孟良平摘下官帽,恭恭敬敬地放下笏板,他已看清形勢,十個官員里,九個半都在反對,無人犧牲,絕難喚醒他們的良知。他面朝趙禎再行臣禮:“臣諫官家,務(wù)必清剿鬼樊樓。為此,針對百官反對理由,臣將一一辯駁!”

“準(zhǔn)!”趙禎答應(yīng)。

“其一,眾位曰:清剿鬼樊樓為時尚早,暗渠尚未探明!”他從懷中取出李元惜交給他的地圖,在小黃門幫助下,面朝眾臣展開來:“這就是《東京暗渠全圖》,暗渠總長已達(dá)東京街道近兩倍,發(fā)現(xiàn)柵口一萬三千八百四十三個。其中不少柵口設(shè)置在諸位家中或院墻外——你們是否覺得很踏實?”

這是這副地圖第一次展現(xiàn)在百官面前,需要兩人才能拿住的地圖上,密密匝匝的線路和柵口令他們大吃一驚,這殿堂終于安靜了幾分。

小黃門再轉(zhuǎn)身,將地圖展現(xiàn)給趙禎,趙禎沒有講話,面色卻繃得冷硬。這便是他的天子腳下,這張地圖,足以讓他愧對祖宗百姓。

“這……這地圖哪來的?誰知道真假,有沒有被你故意夸大?”有官員仍在嘴硬,吳醒言指名道姓罵他無知。

“難道你忘記麻衣巷和新鄭門大街了嗎?”

“夠了,”趙禎叫停爭吵,望向孟良平:“孟卿,你繼續(xù)?!?

“其二,眾位曰:不知鬼樊樓本部在何處,經(jīng)我們推測,其最可能地處此處。”孟良平手指指向地圖上皇城的位置,眼見得趙禎坐不住,差點從龍椅上彈起去。

趙禎雙手緊按著扶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孟良平所指位置給他太大威脅和震撼,以至于半晌他都不能放松僵硬的身軀。

小黃門再將地圖轉(zhuǎn)向百官,孟良平故意將所指的位置往南偏離十里,即便如此,也令百官啞然。

“這……這……不可能!”

“是啊,鬼樊樓怎么敢……”

官員竊竊私語,呂夷簡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大聲詢問孟良平:“孟水監(jiān),你的推斷可有依據(jù)?”

“有!”孟良平答說:“我替丁若可下暗渠,都是被蒙著雙眼行路,暗渠的味道腐臭不堪,然而,臨到鬼樊樓卻全無腐臭味道,可知,此處暗渠最少。再者,鬼樊樓二當(dāng)家老鬼被捕,也是我所為?!?

眾人嘩然,孟良平繼續(xù)說道:“當(dāng)時有一小乞兒負(fù)責(zé)往來鬼樊樓傳信,其奔去的位置,位于開封府正北,以他的腳力以及奔跑時間計算,也恰好在此范圍內(nèi)。”

“丁宅事變后,我及時派出禁軍去追捕玉相公,”郭昶打斷他,走到地圖前,以手指隔空劃出一片范圍:“在這里,禁軍跟丟玉相公。你們看,此處距離孟水監(jiān)推測的鬼樊樓,又有多近?”

“難道這,不夠你們覺醒嗎?”他激動地斥責(zé):“西夏之所以壯大,不是因為宋軍無能,是因為你們居高臨下的輕視和漠視!鬼樊樓之所以壯大,難道和諸位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嗎?”

“鬼樊樓欲勾結(jié)西夏,走丁若可的舊路,拿朝中機(jī)密換取青鹽,諸位,朝中機(jī)密哪里來?”郭昶痛心疾首,一個個地指點大臣:“從你,從你,也從你,從我們大家中來?。 ?

被他指到的大臣紛紛避讓,大家心緒復(fù)雜,一方面,他們確實看到了鬼樊樓對京師的威脅,遠(yuǎn)比他們想象中更龐大·和強(qiáng)勢,已讓他們覺察到寒徹骨髓的威脅,另一方面,他們?nèi)阅貌怀雠c鬼樊樓抗衡的勇氣。

孟良平將地圖收起,叫小黃門呈給趙禎,趙禎握著這地圖,像握著一把荊棘,痛苦不堪。君臣兩個兩兩對視,孟良平飽含激情與期待,趙禎亦拿出十二分的堅定來支持他,只是,他已預(yù)知接下來的狂風(fēng)驟雨,故輕輕搖頭,示意他不可急進(jìn),否則,必遭反噬。

孟良平卻義無反顧面向眾臣,朗聲說道:“諸位,我在丁若可身邊多年,替他與鬼樊樓打過許多交道,我清楚鬼樊樓拿捏朝中大臣的本事,我也清楚,你們之所以不抗鬼樊樓,對鬼樊樓始終心存忌憚,并非你們真看不到它的威脅,而是——”

“孟卿!”

“官家,請準(zhǔn)罪臣一吐為快!”孟良平走下臺階,來到大臣中間,他看到他們眼神的閃躲,“我方才講過,我以諸位為榜樣,寒窗苦讀十年,才走進(jìn)殿堂與諸位共商國是。今日我?guī)е登貓D來上朝,是為讓大家明目不錯,但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大家依然有一雙雪亮的眼,有匡扶國·家社稷的忠心。地圖,你們看了,我也看到了你們的慌亂和慚愧。你們同丁若可一樣,有把柄被鬼樊樓掌控,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你們難道真要效仿丁若可,一去不回地投奔鬼樊樓嗎?鬼樊樓的刀,已經(jīng)懸在這垂拱殿之上了,你們還要顧忌自己的名利得失和仕途嗎!”

一番話,振聾發(fā)聵,滿朝文武皆被他撼動,竟有大臣崩潰哭泣,摘下官帽,跪地乞罪。

然而,也免不了某些嘴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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