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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別離兩惜惜

另外,新招募的一千二百余青衫與原有的青衫子近兩千人等著重新分配,樓店務房屋院落數量吃緊,實在沒有挑揀的余地,內城東南觀音院橋有院子卻貴,內城西北咸寧坊有院,左鄰右舍卻不許街道司入駐,外城東北襖廟后街有院太破落,外城西南老鴨巷有院但正在吃官司……諸如此類,總難找到合適的院落,小左帶人起早貪黑地跑了,才總算找到四座院落,掛牌街道司,分配兩千青衫子各自駐守。

李元惜、周天和等人嘴不停地說,耳朵不停地聽,眼睛不停地看,兩腿不停地跑,街道司才沒出亂子,各項事務都有條不紊地進行。

自進入街道司,她再沒從前自由的好時候,雖然自己從未偷懶,活兒卻越積越多,傍晚時,她終于偷得片刻休息時間,倒在床上就睡熟了。

這天夜里,經過休息的教頭已無大礙,又去院子里拉青衫子們練拳,但青衫子們亦疲憊,紛紛逃走,連往常最積極的雷照,這回也裝聾作啞逃過練拳。

半夜三更,李元惜被胃里一陣酸水弄醒,去庖廚找東西吃,這才發現,客房里的燈燭并沒有熄滅,孟良平仍在處理積壓的公務,其中有些事務需要問詢錢飛虎,可錢飛虎并不在街道司守候,不知跑哪里去了。

李元惜要他快休息,孟良平卻說著“來不及”,他是想著在冒險之前,盡可能地多做些事情。

既然在公務上無法幫他,那么,于私,李元惜很樂意在給自己做羊肉泡饃時,多做一碗與他。

羊肉泡饃熱氣騰騰,羊肉的鮮香和樸素的白膜相輔相成,雖然李元惜廚技很難形容清楚,做出來的味道也差強人意,孟良平依舊吃得很嘖嘖稱香。

可是,他吃得越香,李元惜就越心酸。

“大家都不知道你要進宮言事——必須是你嗎?”

“我別無選擇?!泵狭计降恍Φ溃豢赡芸粗矸畼莿訐u大宋江山社稷:“我將向官家說明鬼樊樓之事,死諫文武百官放棄私利,共圖清剿鬼樊樓大計。其中兇險,官家亦不能保我。郭大人和吳少卿都是大宋肱骨大臣,不能出事,相比之下,我一個水監,并非必不可少。何況……”

“何況什么?”李元惜立刻追問。

“鬼樊樓也不會繼續容忍我,今日早朝,估計就會有人拋出冷院,逼迫官家去調查我。你只送吳夲去見長公主,不必去看我,我若是回不來,你繼續我們的計劃?!?

“你回得來?!?

“元惜……”

“你必須回來!”李元惜咬著牙,雖然她抱著這樣的希望,卻甚至朝堂爭斗異常慘烈,孟良平很有可能被當做替罪羊,在出征前先祭了旗:“如果官家要流放你,就流放到延州,延州只要有我李家一根門楣在,就有你孟良平頭上的一片瓦!”

她找出錢飛虎早前送來了孟良平的朝服,平平整整地放到他面前。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等孟良平的回應,她立即開門,先去喚周天和,讓他幫忙給孟良平穿戴朝服,最重要的是盯緊孟良平,不能叫他偷悄悄地跑了。隨后,她回自己寢房,叫醒小左幫自己梳洗。

“這么早又要去做什么?”小左睡得迷迷糊糊,不滿李元惜自己不睡還不叫她睡的蠻橫。

“要去上朝?!?

“上朝?”小左兩眼瞬間瞪起,人從床上彈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被官家召見了?”

“沒有,我等他召見。快?!崩钤Т叽偎?。

“好,我幫你梳洗,可你得告訴我,東西南北到底是哪片的天塌了?”

姐妹兩個心緒難平,隔壁孟良平亦是心痛難舍。他穿上了朝服,就差束好腰帶等,周天和從未服侍過別人,動作笨拙得很,孟良平卻出奇地充滿耐心。他將自己上朝言事的計劃告訴了周天和,令周天和極為震驚。

“這回上朝,我要爭取的是滿朝文武全力支持清剿鬼樊樓,只有大家凝結成一股力量,才能抵擋鬼樊樓不可告人的陰謀?!?

“大人你會怎么樣?”

“啷當入獄是好結果,我最怕鬼樊樓的報復出其不意而異常強勢,那我可能真……真回不來了……”

“那李管勾怎么辦……”

見孟良平苦澀地抿著嘴,周天和迅速低下頭去。關于李元惜和孟良平的感情,他拿什么身份過問才算合適?他關心李元惜,在乎她的未來,他不僅把她當做自己的管勾,更是朋友。他看得出來,李元惜非常在乎孟良平,他希望孟良平也能考慮到李元惜。

他得到的答案,是那一閃而過的苦澀。他同是男人,他明白了孟良平,頓時胃里像絞了把石頭,疼得他縮回身子。原來,他們相互在乎著,只是,命運太殘酷,又要拆散他們。

為什么,自己會覺得,這是“又”一次的拆散呢?

“大人,我有問題想問你,你可以不答……”他握住拳頭,拿定主意,抬起面孔,認真地盯緊了孟良平的雙眼:“左姑娘說,蠻伢摔碎的那個磨合羅,是十多年前救命恩人給你的。我冒昧一猜,這個救命恩人,是不是就是……”

“李元惜很堅強,沒有我,她一樣會振作起來,繼續走下去。”孟良平溫和地打斷周天和的提問,自顧自地說道,仿佛是在勸導自己,一定要把李元惜推離自己這艘將要沉沒的船,他笑著說道:“尤其是有你們協助著她,我很放心?!?

“之前,我以為你是鬼樊樓安插在街道司的人?!彼χ崞穑澳愫屠瞎淼慕佑|,著實讓我膽戰心驚了一段時間,我甚至向元惜提過,你這人或許不可靠?!?

與老鬼的接觸,是周天和在街道司的唯一污點,他總以為,只有小左和李元惜清楚,不料……

周天和雙手微微發顫,他用力吞咽了兩下,繼續幫他束帶。

“那……”他遲疑著,“是什么,讓你覺得我可靠?”

“周公子,”孟良平溫和地看著他:“有人即使與惡鬼同行,不忘初心,始終為人,有人即使日夜拜佛,欲望縱身,已成惡鬼。你是人是鬼,不需要我覺得,是你自己做出來的?!?

周天和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他幫孟良平戴好曲領,認真捋平邊角。這方心曲領,上圓表天命,下方表皇權,人處天命皇權間,上下皆不能違背。他覺得,孟良平對得起它。

“孟大人,我不覺得你是惡鬼,我和李大人,左姑娘,和街道司數千青衫子,都認定,你是堂堂正正的人!”

李元惜收拾起官帽,走出門去時,孟良平也正好從寢房出來。對視的一眼中,似乎多了說不盡的話,可具體是什么,卻張口無言。

她找到吳夲,三人出街道司,騎馬向皇城去。

大相國寺出來的頭陀,邊敲打著木魚邊走街串巷地去報曉,今日有雨。

有雨,陰云壓城,厚重沉悶地叫人喘不過氣來,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聲音不如從前那般清脆,叫人心里很是難受,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抽空了,自己也輕飄飄的,只能浮坐在馬鞍上。

李元惜看向孟良平,他神情凝重、專注,心中還在想著別的事。大約察覺到她的目光,便回頭來看她,那雙平日透著凌厲和自信的眼,此刻飽含溫情。

瞬間,李元惜像被什么猛地重擊,握著韁繩的手,也不自覺地發顫。冰涼的水滴落到手背上,她以為是雨點,抬頭望天,眼眶卻酸澀無比,面頰上的冰涼,讓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李元惜并不想被人看笑話,尤其吳夲與他們隨行,她更不允許別人發現自己的脆弱。

街面樓上的窗子開著,探出頭來的人兒認出他兩,便揮著帕子向她二人問候。

“孟水監、李管勾,你們早啊?!?

“早?!泵狭计轿⑿χc頭致意。

“上朝去嗎?”

“是。”

“傷好些了嗎?”

“承蒙關心,已無大礙?!?

一路也遇到不少同僚,大家見孟良平身著朝服,驚訝之余難掩擔憂,面上卻極力做出友善欣喜之態,好似與孟良平很親近。

李元惜極厭惡他們故作親近,孟良平卻勸她寬心。

到岔道口,她便與孟良平分道揚鑣,她先往長公主府送吳夲,孟良平則去待漏院等候上朝。

長公主見了吳夲十分高興,當即便備了青牛車往宮中去。本來男子不宜獨自與公主同車駕,為著吳夲安全,只能如此。楊總管依然在車旁護衛,李元惜也乘馬隨行一側,一路緊緊張張,到了拱宸門下才算松口氣。長公主對皇城自然輕車熟路,此門距離后宮最近,三人下了牛馬,步行往韶華宮去。

韶華宮主人苗昭儀是官家最寵愛之人,誕下徽柔公主,如今肚子里又懷著一個,官家只要得空就往這邊跑。長公主本意是想介紹李元惜與苗昭儀相識,畢竟權貴等同于靠山,她希望李元惜在接下來的風云爭斗中能保全自己,可李元惜最不喜歡帶著這種目的攀附權貴,在她看來,風云爭斗必有損傷,這本就無可厚非,何況她憂心著垂拱殿里的孟良平。因此,將吳夲送至韶華宮,在宮外她便向長公主辭行,長公主見她堅決,只好應允,叫宮內侍臣帶她去待漏院等候。

待李元惜回到待漏院時,院內的官員已經去上朝了,只留兩個值班的小黃門在聽候垂拱殿的消息。

李元惜從他兩口中,打探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就在今早等候上朝的當口,秘書郎王景康于車轎內被殺了!

王景康曾支持清剿鬼樊樓,直到昨日,仍作詩嘲諷鬼樊樓,抒發為國除害的壯志。車夫撩起車簾恐慌叫喊時,恰好姜寺監護送吳醒言剛到待漏院外,見有命案,立刻叫衙役控制住車夫,隨即大開車簾,登車驗尸。

吳醒言下車后,姜寺監立即前來稟報初步驗尸的結果:怕是與街道司黑衣俘虜死因相同:中南國蜈蚣毒。

王景康絕不可能咬碎裝著毒藥的瓷瓶自盡,而姜寺監提及一個細節:

王景康尸身上沾有老鼠屎尿,車廂里還留有一條連著半張鼠皮的鼠尾。

毫無疑問,暗殺又與鬼樊樓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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