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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查缺與補漏

李元惜恍然大悟,昨日探渠時,京城一百五十萬人口并非人人俱在家中,也并非人人都注意到鼠患,以至于望火樓上的青衫子根本看不到混亂!

“快,快去開門!”

真乃天無絕人之路,剛才她還在想自己沒辦法出力幫忙作圖呢,機會這就來了。

大門一開,百姓魚貫而入,每個人都情緒亢奮,表情極為夸張地向她介紹,多大的老鼠,多稠密的老鼠,多臟的老鼠,多臭的老鼠,多么瘋狂地鉆出他們平日忽略了的那些地方,奔去什么地方,帶來怎樣麻煩的后果。

“李管勾,聽說孟水監把鼠見愁運回街道司了,你分我們些吧!”百姓們禱告?!皶?,都會有的。”李元惜見有人竟然找到裝著草汁的糞桶,私自去開,她慌忙跑過去攔阻。

“大家理解,并不是有了鼠見愁大家的問題就解決了。大家分成兩組,只需要鼠見愁,自己能解決問題的,向我左手站,自己解決不了的,鼠患造成嚴重后果的,向我右手站。百姓無論左右,大家都請耐心向街道司登記自己的問題。行動起來!”

鬼樊樓以為他燒毀了地圖就可高枕無憂,哪里會料到,百姓對鼠窩絕不會容忍。從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偶爾跑出來幾只老鼠也就算了,但有麻衣巷和新鄭門大街街道坍塌的先例,他們心神惶惶,生怕自己腳下就是被掏空的暗渠,人在家中睡,忽然就屋毀人亡。

青衫子們協助將百姓分成兩隊,說是兩隊,百姓首尾相連,竟也擠滿了大院,更何況仍有百姓源源不斷地擠進來。

要登記就得會寫字,這時候衫子不分職階,誰會寫字誰上,務必要把所有百姓的所有委托,事無巨細全部登記在冊。可這部分青衫子并不多,幸而街道司平日結識的好朋友不少,之前郭恒老師傅看到街上禁軍探渠的大動靜,就撂下投壺的游戲,趕來街道司幫忙,這會兒正好能搭把手;黃尖嘴把茶坊交給小二打理,自己帶著筆墨紙硯前來幫忙,還有左鄰右舍,甚至太學的學生也三五成群擠進街道司……

有道是眾人拾柴火焰高,一樁樁委托被登記在冊,面對百姓們急切的擔憂,李元惜也親口向大家承諾,街道司的青衫子人力充足,一定會盡快填埋這些支撐不住路面的坍塌的暗渠,大家送來的這些委托最后都要樁樁件件解決到位。

“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老鼠吃了人!”她承諾。

也不知用了多久,李元惜一個不愛寫字的人,毛筆用禿了三支,才終于換來越來越安靜的院子。她抬起僵硬的脖子看去——百姓已經走完了,郭恒和黃尖嘴等再紙筆面前寫了一天的人,全部滿身疲憊,捶打著腰背。

月亮爬到了夜幕正中·央,涼風輕起,在木訥的頭腦中擠出一條條清澈的縫隙。

李元惜本想宴請眾人,眾人卻沒心思吃飯,她只得租賃了馬車,送眾人先回家去,容日后再宴請答謝。

她既饑渴又疲憊,腦子里麻麻木木,勉強提起精神先去探視教頭,吳夲告訴他,教頭恢復很好,只是還欠缺休息,這會兒又睡過去了。

如此,她便放心了。

牛春來早把青衫子們標記出來的暗渠柵口整理完畢,這會兒也在后院幫忙。吳醒言累得頭暈腦脹,歪在椅子里睡覺了,孟良平和周天和也已擱筆,他們已盡全力繪出了所有記憶中的路線和柵口,但是,一來探渠本來就未完整,二來,記憶原本有限,因此地圖并不完整。

他們將希望寄托在李元惜帶來的委托上,幾本厚厚的冊子看上去足夠嚇人,卻讓兩人欣喜若狂。

“有了它們,咱們應該就能掌握鬼樊樓的全部暗渠了!”周天和說著,起身就來搬東西,可能起身太快,他竟有些眩暈,不得不趕忙扶住桌子。

他的動靜又催醒吳醒言,盡管背部燒傷的皮膚時時帶來疼痛,因為太累,他經不知不覺睡著了。

桌上的一張地圖已經繪出了許多明暗有別的線條,數個柵口都用紅筆標記。僅看到這副不完整的暗渠圖,就叫人心驚膽戰,吳醒言更是在地圖面前瞠目許久。

“這就是鬼樊樓啊,”他感嘆:“諸位,我今日才知,咱們都曾是蛛網上的蠅蟲??!”

“孟水監,從前我認為你是個聰明人,現在我認為,你真特娘的是天縱奇才?。 眳切蜒孕χf道,又欣賞地拍拍周天和的肩膀:“后生可畏,我大宋遍地人才?;畹貓D,我再不敢認為這個名號是狗屁夸張了?!?

“呀!”李元惜驚叫:“文鄒鄒的大理寺少卿竟然也會罵臟話。”

吳醒言甚是難為情,為自己開脫:“臟話好,臟話最性情?!?

眾人·大笑,稍微輕松了一回。

“大家先休息片刻,吃點東西。”李元惜招呼牛春來幫忙去倒騰些吃食來,她實是沒力氣再走動了。

巷內由遠及近地傳來打更的梆子聲,提示眾人已到三更時分。

深更半夜,哪有什么熱騰騰的飯菜?若要抓緊時間,只能拿些殘羹冷炙將就,然而對饑餓的人來說,這飯菜依然是美味佳肴,食之倍覺精神。

小憩片刻后,孟良平分了些提神醒腦的薄荷油,叫大家涂抹在太陽穴和鼻下人中位置。

“時候不早了,但為著暗渠地圖順利出世,大家再堅持。”

新的計劃是,李元惜和錢飛虎負責誦讀登記好的委托,孟良平、周天和負責在各自的地圖上尋找并做標記。

這些委托的要領在于地址記錄十分詳細,哪條街哪個路段哪座院子哪個角落,地圖上不需太詳細,只講到路段便好。

至于吳醒言,因為五更時便要去上朝,向官家說明探渠情況,他務必養好精神,不得繼續勞累下去,所以就在客房中歇息了。

李元惜與錢飛虎兩個一方講罷一方繼續,兩個輪流,嘴里講得飛快,手中翻頁飛快,孟良平、周天和兩人則找到這些位置,拿朱筆在地圖上點著。

燈油續了兩次,院內彌漫著濃濃的焦脂味,地圖上像織了蜘蛛網,看得人眼花繚亂,紅彤彤的柵口像飛撲到蛛網上的蠅蟲,密密匝匝的。

五更時,吳醒言被迫先行告別,好在朝堂上向官家匯報探渠情況,以及鬼樊樓殺人、盜圖的事件。

孟良平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可在朝堂上說漏嘴,暴露了這張眼下正在繪制的新地圖。目前,它便是他們需要守護的最高機密,在交到官家手上前,不得有任何危險。

送走吳醒言后,幾人又忙到天大亮,才總算把兩摞委托全部搬到地圖上,此刻的地圖,暗渠的線條和柵口的紅圈已經覆蓋了整座京城,可以說,暗渠已經盡在掌握。

怎能不叫人興奮!

怎能不叫人激動!

錢飛虎抱著周天和又叫又跳又笑,孟良平也結結實實地松了口氣,沉迷地望著這副地圖,好似已經看到了清剿鬼樊樓的曙光。

李元惜只覺得胸口滿滿的,好像有無數蝴蝶在撲騰著翅膀,只要她張嘴就要飛出來。她走到孟良平身邊,與他并肩坐一起,握著他的手,自然而然的,把疲憊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孟良平緊緊握住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有無數甜蜜纏綿其中。李元惜心中疾呼:完了!她對孟良平的感情,好像有了母親對父親的影子。

“那——”

錢飛虎忽然舉手,指著地圖:“鬼樊樓在哪兒?”

這話如同一道雷劈,擊碎了晴空萬里和鳥語花香,頓時,所有人的面上都遮上一重烏云。

是啊,暗渠都畫出來了,鬼樊樓在哪兒?

“玉相公說,即使我們找到全部暗渠,也不可能找到鬼樊樓,難道是因為暗渠與鬼樊樓完全獨立嗎?”李元惜自問,周天和立刻否決:“不可能完全獨立,之所以避免與暗渠四通八達連接太多,是為了保護鬼樊樓本部的隱秘,避免其陷入危險境地,但是,畢竟消息要從各處暗渠匯總進入鬼樊樓……我猜測,鬼樊樓周邊,一定有暗渠,不過是比較稀疏罷了?!?

孟良平也回憶著:“我去過鬼樊樓,附近并沒有溝渠的臭氣,說明它不僅遠離溝渠所在,更有許多通風口,這些通風口,為掩人耳目,可能設置在民宅甚至官衙之中。甚至可能不在地面設置,而在一堵墻,或是其余什么地方?!?

李元惜看向錢飛虎——不知剛才孟良平說出的這段話,對錢飛虎有什么影響,畢竟在他眼中,孟良平簡直是西天圣佛,人格純凈圣潔,絕對不可能與鬼樊樓有染。

但她到底是小瞧了錢飛虎,后者僅僅驚愕片刻,便接受了事實,反倒安慰她:“李管勾,大理寺和皇城司都暗中調查大人,官場和民間都傳出了些流言蜚語,我……我其實也能分辨一二。大人不過是被丁若可老賊蠱惑陷害了,我錢飛虎跟的大人,還是我心目中的好官!”

孟良平笑笑,他必是感到十分欣慰,所以才滿懷溫柔。隨即,他神情變得嚴肅,回歸到正事上來,他在地圖上指出幾個位置來:“你們看,這幾個地方,幾乎沒有新修的暗渠,十分隱秘,又因為舊的暗渠坍塌,便在地面上挖了明溝,通向河道,也避免了惡臭,符合我記憶中的鬼樊樓。如此,對于地下來說,這幾處都是修建鬼樊樓的極佳之處?!?

“那要如何準確判斷它們的位置呢?”李元惜追問。

“根據我的印象,鬼樊樓地處北面,這點,根據咱們在開封府時,見到小騾子往來鬼樊樓傳話,是從北面跑過來的可以證實。”孟良平接著說道:“至于北面哪個方位,東北、西北、正北?因為拐彎抹角的暗渠太多,我無從知曉?!?

“應該是正北?!敝芴旌鸵诲N定音,手指用力戳在地圖正北的位置。他在所有人眼中看到了慌亂和驚恐。

“師爺,你想清楚……”李元惜提醒,周天和很確定自己的想法:“我想清楚了,鬼樊樓的位置,只可能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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