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19章 擴招青衫子

夜里,堤岸司十幾艘新修補的舊船停泊靠岸,守船的衙役都在岸上搭床睡覺,夜天如水,分外靜謐,忽的,火光亮起,火焰在船上翻滾跳躍升騰,熱油漫開在河面上,好幾條無辜的船兒也被點燃,青壓壓的煙霧里,船只燒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

鋪兵巡防時及時抓捕到放火者,押送進開封府衙門,對方一口咬定是自己與堤岸司有私仇,即便把牢底坐穿,也絕不為鬼樊樓招惹麻煩。

這些爪牙之所以為鬼樊樓如此拼命,既因為自己平日受鬼樊樓庇護,在它手底下作威作福慣了,所謂“知恩圖報”,也因鬼樊樓對付背叛者手段極狠辣,他們不敢忤逆,再者,鬼樊樓給錢痛快,貪財本性驅使他們一身豹膽,敢做尋常百姓不敢做的。

開封府府尹杜衍同是清剿鬼樊樓的支持者,見這潑皮無賴如此藐視公堂,更是憤然,決計有朝一日暗渠探明,定要將蝸居于地下的爪牙全數抓捕,狠狠震懾地面上的這些罪徒,叫鬼樊樓無人可用。

鬼樊樓是在人心仇恨中壯大的,杜衍的憤怒并不能引起鬼樊樓半分重視。玉相公打算天亮就去找李元惜說事兒,真正落實樊樓主的“街道司招什么人,我說了算”,不想,不及天亮,僅是凌晨時分,街道上一聲銅鑼響,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這聲銅鑼,正是街道司敲響的:招募青衫子!

敲鑼的是那著名的莽漢雷照,騎著馬敲著鑼,馬兒歡快他得意,馬兒蹄輕他嗓門亮,喊的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街道司招募青衫子咯,有心賺十兩銀的,去富柳巷應募嘞!”

好家伙,這聲鑼響把整個京城都驚精神了,街道司招募青衫子,那可是全城百姓翹首企盼的盛事。

原來,午夜的那把火燒著,堤岸司立刻來人報了李元惜與孟良平。

“這些船都是舊船,鬼樊樓不肯讓咱們拿來先用,那咱們就等他的新船送上門。”孟良平說道,他猜測鬼樊樓馬上就要干涉修渠,便叫李元惜盡快行動,招募青衫子。

后半夜,同樣覺察到危機的吳醒言送來禁軍名錄,三人一合計,覺得凌晨時分就去喊出招募的口號,打鬼樊樓個措手不及。吳醒言走后,立刻號召名錄上的禁軍換常服出營,往街道司去。

李元惜也喚醒雷照,只因街道司重要人物都有事做——譬如小左,要去樓店務繼續尋找院落,董安等人要繼續籌備修渠器械。唯有雷照,在伺候完他的老丈人孔慶后,便兩手空閑,睡覺之前又來纏李元惜給點活兒干,今早,就恰好用到他了。

與雷照同行招募的,還有李元惜,為的就是盡快將街道上的人流篩選進街道司去——鍋還沒反應過來,飯已經熟了!

雷照手里拎著兩只銅鑼撞得鐺鐺鐺直響,還沒到李元惜近前,就開始給她演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拿木錘“鐺”地敲了下銅鑼,扯長脖子拔高嗓門吆喝起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街道司招募青衫子咯,有心賺十兩銀的,去富柳巷應募嘞!”

這銅鑼一聲響,震得李元惜精神無比,雷照的詞兒又編得好,讓她失笑不已。

雷照在她旁邊敲了下鑼,向她擠擠眼。

“我不行。”李元惜連連擺手,催他繼續吆喝,但雷照拽著韁繩絕不讓步,花言巧語勸她試試,無用后,不得不使了招危險的激將法:“大人,該不會你害羞,不敢吆喝吧?”

“害羞?”李元惜上了他的道,不屑地嘲笑:“這種嬌生慣養小娘子才會有的扭捏,用在我身上是侮辱!雷子,給你家大人敲鑼!”

“好嘞!”雷照敲響了一聲鑼,震著李元惜的心神,借著鑼的余音,學著他的樣子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街道司招募青衫子咯——”

“大人,不好聽。”

“不好聽嗎?”

“要這樣,先吸一口氣,憋到肚膛下肚臍眼這兒。”

“丹田。”

“對,丹田。”雷照親身示范,悉心教導:“然后,就用這口氣,一口氣喊出兩句話來,最后的‘咯’要高高揚起,長長拖著。”

“咯——”

“就是這樣。”

兩人敲著銅鑼一路吆喝一路調侃,回街道司的路途中,熟睡中的百姓們已經從大街小巷流了出來,有的只穿著襯褲,有的光著腳,他們一路追問,李元惜邊行邊篩選,粗略地濾掉一些身體、性情等明顯不符的應募者,為避免堵塞街道,不敢多做停留。

消息傳回到鬼樊樓,玉相公亦是著急萬分,立刻差人去通知難民奸細去應募青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鬼樊樓的眼線安插進去再說。

這些難民連日來都棲息在街邊,平日無事,便走街串巷熟悉京城環境,尤其是大理寺附近,常能見到他們的身影。

鑼聲一響,雷照的吆喝便傳入他們耳中,不需玉相公專門催促,他們心有靈犀,互相頷首致意,便率先向李元惜奔去。李元惜本憐憫難民,卻見他們個個都無瘦骨嶙峋的可憐樣兒,伸手觸其臂膀腰身,個個都雄健有力,心下便生幾分狐疑,但這些難民解釋自己從前是農民,也做些挖礦的苦活,身子自然結實些——李元惜不曾與農民、礦工多有接觸,并不了解,因此只能含糊信了他們,又見幾個女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滿面苦相地哀求她,甚至跪地乞求……

“請快起身,我擔當不起。”李元惜趕忙扶起她們,看嬰兒哇哇哭泣,實在不忍讓他們曝露街頭,便答應下來,同意讓她們的男人跟著街道司,做街道司的青衫子,安頓好妻女后,便來街道司報到。

街上敲敲打打一個多時辰,李元惜看著日頭高升,陽光遍潵大地,心中一陣痛快,眼看馬后跟著許多人流,便吩咐雷照打道回府,去富柳巷里繼續篩選青衫。

剛調轉馬頭,她便見到個熟悉的人影,騎在一頭灰驢上,如同攜雷帶雨的烏云,沉默地跟著她,只等與她會和,便要雷霆發作。

“雷子,你先帶人回去,叫兄弟們先篩選著。”李元惜盯著那人,微微側頭吩咐雷照。雷照瞭了眼玉相公,虎眼頓時瞪成圓溜溜的一對金珠子,幾乎要蹦出些火星子來。他在丁宅大院外的樹上見過玉相公,孟良平不在,他知李元惜難敵其手。

“大人,你回,俺這回要打斷這廝一對狗腿!”雷照說著,往手心里啐了兩口唾沫,將敲鑼的木錘耍了幾下,趁手了,便指著玉相公,大喝:“嘿!那白皮爛臉的孫子!”

“他不敢動手!”李元惜先驅逐這位大爺,“你回去,咱們招募青衫子的任務不能停。”

雷照看一眼人潮,只能忍下心性,“俺聽大人的,諒這孫子——”他又向玉相公喊話:“嘿!孫子!認認你爺爺雷照!你敢動俺大人一根汗毛,爺爺揭了你的皮擦腚!”

李元惜覺得,此人單憑一張嘴就能攻城略地。倘若元昊也在延州城外如此叫囂,不見得范雍真能堅守不出。她趕緊叫雷照走人,玉相公不搭理雷照這種說話沒分量的小角色,他騎驢到李元惜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先行了禮:“李管勾,別來無恙啊。”

“你想要什么?”李元惜開門見山,玉相公笑笑:“李管勾,圣上在垂拱殿已經答應,鬼樊樓參與暗渠修繕,想必,有人已經告知你了吧?”

李元惜陰沉著臉,看了眼跟隨雷照去的人們,或處于看熱鬧,或出于期待,他們個個都是喜笑顏開,絲毫沒有意識到,鬼樊樓正在背后覬覦著他們。

“你要如何參與?”她問,玉相公立刻正色道:“青衫子的招募,由鬼樊樓說了算。”

“做夢!”李元惜厲聲呵斥,口水幾乎要淬到他臉上,乍聽玉相公竟敢說出如此狂妄之詞,李元惜只覺得刺耳,恨不得扯碎他的爛嘴。“你鬼樊樓招募的,永遠不可能是青衫子,只要我李元惜還在任上,絕不可能讓你鬼樊樓的勢力進入街道司!”

“我與李管勾打過幾次交道,你的脾氣,我不會不知道。”玉相公語氣稍轉溫和:“的確,李管勾搶先招募,為的就是倉促之間,我鬼樊樓不好插手干預。你那銅鑼一聲響,我便清楚你的用意了。我急急地與樓主商量出另一條對策來:街道司所有修繕暗渠的青衫子,需由鬼樊樓暫管轄,直到所有暗渠修繕完畢。”

果然,和預想一致,鬼樊樓還是要在青衫子身上做文章。雖然此舉較之前全權招募略寬松,但仍不能為李元惜所接受。

如果青衫子只知道一味在暗渠內干活,不辨東南西北,不辨街巷宮城,那對探渠還有什么幫助?難道青衫子真要淪為鬼樊樓的苦役?

“李管勾難道要忤逆圣上的決定?”他見李元惜面色不悅,哂笑著問,李元惜冷哼道:“官家只說許你鬼樊樓參與,你參與程度如何,卻不容你鬼樊樓私定做主。”

“既如此……”玉相公翻下毛驢,招呼手邊一家酒樓準備雅座:“李管勾,請少飲一盞茶水。”

茶水只是借口,李元惜懶得進去與他多做爭論。她一口回絕:“你想控制青衫子,絕無可能。倒是我聽說你壟斷了京城所有適合改造運糞船的新船——不如你送新船與街道司,也算參與。”

“李管勾何必揶揄我?不過,區區些運糞船,我的確可以作為禮物送與街道司,唯前提是,你得答應鬼樊樓的條件。”他向李元惜靠近,拿出掏心窩子的模樣,勸解李元惜,此次暗渠修繕,鬼樊樓絕無害人之意,只想盡快穩固自己的地盤。

“你街道司不需處處與我為難,我念及此恩,自然處處予以方便。”玉相公陰險笑道:“否則,運糞船僅僅算是警告!”

“你要做什么?”

“倘若其他你們用得著的團行也拒絕向你供貨——李管勾,圣上曾督促你盡快整治街道,你是抗旨不尊,朝中會引起多大的爭議啊!”

好一通膽大包天的威脅!

“而且,那些個迷失在暗渠里的禁軍……”玉相公故意拉長尾音,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樣,意指禁軍將性命不保。

“李管勾,你還不明白嗎?我手里可以拿捏你們的牌,太多了,你根本沒資格與我講條件。”

主站蜘蛛池模板: 房产| 霍林郭勒市| 广宁县| 静海县| 永和县| 东辽县| 东阿县| 万山特区| 木里| 郯城县| 邳州市| 青岛市| 庆云县| 高密市| 剑川县| 威远县| 中山市| 白城市| 资兴市| 扎赉特旗| 公主岭市| 年辖:市辖区| 罗城| 平度市| 小金县| 邮箱| 鄂托克前旗| 萨迦县| 松桃| 山西省| 龙川县| 山西省| 桦甸市| 鹤庆县| 波密县| 花莲县| 贵州省| 玉龙| 寿光市| 青岛市| 永福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