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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羌漢重團結

因長公主身份尊貴,不便跪拜,因此李元惜也得以不必屈膝,只隨著禮官的引導布置,焚香以告皇天后土,自今日始,李元惜與趙志沖結義為姐妹,共為羌漢團結而效力,隨后將那清酒一飲而盡。

這酒清甜入口,卻是火辣澆心,嗆了李元惜一個措手不及,尤其是長公主,本就是個病殃殃的身子,這會兒更激得咳成紅臉,即使拿寬袖遮擋著臉,仍能看到紅透了的脖頸和狂烈顫抖的羸弱身軀。

這時,李元惜才驚醒,這個女子是自己的姐姐,她的身份也比往日任何時候更清晰——大宋康定元年的長公主!

“長公主!”她匆忙攙扶住她的手臂,要替她拍背,長公主擺擺手:“無礙。”

她雙手緊緊握住李元惜:“大宋有意抑制公主權力,我也只是個空架子,我們結拜,沒辦法像民間‘同生共死’那般豪氣,卻是管束最多的。我知道你的性子絕不喜歡如此……”

她眼底潮潮地升起些霧氣:“任誰的性子也絕不喜歡。但是,你畢竟不是趙家血脈,自然也不會像我這般不自由。我答應你,作為我的義姐妹,我會盡量少地打擾你的生活。”

長公主如此謙卑溫良,叫李元惜怎能不心生感動?她問楊總管要了水,先叫公主喝下潤喉,將胸腔里燥熱的酒氣壓下去。她雙手抱拳:“公主,元惜只是一介粗人,何以得你如此寵信!公主無憂,日后元惜一定盡心竭力為大宋效勞!”

至此,李元惜便認了長公主做姐姐,雖然初次張嘴去叫姐姐,對她而言,頗是難為情,但長公主似乎比她還要羞澀三分。她掩嘴輕笑:“我也曾有個姐姐來著,可惜沒長大,我對她也沒有印象,我倒是想有個妹妹,現在這個愿望總算實現了。”

話說著,內侍官來向兩人道賀:“官家十分高興,邀兩位一會兒同他在金明池走走。”

殿臺上,官家在百官擁戴下起身離座,先行離去。這邊內侍引路,李元惜焦慮地再看向小左,她兩只黑溜溜的眸子忽閃忽閃的,充滿好奇和欣喜。忽的,李元惜拉住長公主的手,“姐姐,我能否帶一人同我一起去?她原本是我的貼身丫鬟,和我一同長大,感情很深,我們早已姐妹相稱……”

“好啦,是左姑娘吧。”長公主笑著,向楊總管點頭示意,楊總管便向小左招招手,這丫頭渾像只小鹿般蹦蹦跳跳過來,向長公主行了個禮,隨在李元惜身旁。

“還有一事。”李元惜抱拳:“元惜難見官家一面,懇請長公主同意元惜再為劉平將軍一家請命。”

長公主輕笑著:“元惜既有此意,便去做吧。”

走到殿臺下時,百官正圍著位身著深紅色衣袍的中年人說話,李元惜便知,這就是大宋皇帝了。皇帝比她預想中略矮,卻也算得上是高個子,身形勻稱,五官端正,面相極為忠厚仁慈,讓人一見便倍生親切。

他與官員邊說著話,邊等李元惜和長公主,李元惜聽的是,他要在各地布告,對任何意圖破壞羌漢團結、擾亂大宋安寧之人,重罪懲處。

“但也一定要注意,不要歪曲事實,或是放大矛盾,否則容易好心辦壞事。”他勸誡說,等見了李元惜,眉間稍見喜色,關切地詢問:“可有受傷?”

李元惜帶著小左連忙行禮,“回官家的話,并未受傷。”

官家聲音柔和,李元惜抬頭去看,官家笑容也很安靜,他靜靜地打量著自己,與周遭那些嘈雜的、前來向她道賀的朝廷大員分外不同。李元惜從不相信圣賢書里堯舜禹的仁,因為從未親眼見過,而官家的仁,似乎是從骨子里顯印出來的,不得不叫她相信,在這浩浩茫茫的歷史洪流中,她遇到了最仁智的一位君主。

長公主向官家介紹了小左,小左興奮地兩頰飛起紅暈,話到嘴邊不敢張口,欲言又止,引起官家好奇。問她究竟何事,小左便老實交代,她本是大夫的女兒,沒想到竟然能見到大宋皇帝。

“官家,這個牛,我可以天天吹,月月吹,年年吹。”

楊總管又咳嗽,顯然是話中有用詞不雅的表達,但官家并不介意,反倒很喜歡這個機靈古怪的丫頭,認為這是個性使然,不需刻意糾正。

他叫百官先行退下,其余人隨行在后,只留李元惜與自己一道走,好與她說些往事。

“今天的馬球比賽,是我看過最刺激的。耶律洪基本想借此機會愚弄大宋,萬沒想到會被你當眾揭穿陰謀,在馬球場上,向天下宣揚我大宋維護羌漢團結的決心,是為我解憂。”

他指指球場方向:“李士彬也曾在那里打過球——那時他第一次進京,也如你一般意氣風發,卻比你張狂許多。他與我打馬球,讓了我三局,我仍是贏不了他。”

“爹和官家曾有過這樣的往事?”李元惜深感吃驚,以爹那個喜好別人夸贊自己的性子,怎可能埋沒這樣的好事?李元惜卻一次都沒聽他說起過。官家點頭:“我比他年紀稍小,身子又弱,不僅輸了球,還摔到馬下,你爹怕別人說我羸弱,便將此事瞞下來,不準任何人透露出去。”

怪不得!

“我那時想,我做君,他做臣,朝堂之上,有我,他可無憂,邊境之地,有他,我可以無憂。”官家繼續說著,不覺間,哀哀地嘆聲氣。李元惜感到分外慚愧,低頭抱拳:“我爹讓官家失望了。”

“不怪他。”官家擺擺手:“他為國死身,屬實讓我心痛。元昊害苦了多少人?有時我想象,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難道,真要虎吞這祥和的中原嗎?遼國,我早料到,羌漢離間的事不簡單,耶律洪基雖然只是個孩子,但野心勃勃,心狠毒辣,他的父親雖然表面敬重大宋,實則一直覬覦著我們。我,如坐針氈啊。”

李元惜大喜,她正愁沒有正事和官家談,浪費了這大好機會。如今官家主動提到元昊,她有一肚子話要說。首當其沖的,是李士彬在世時的擔憂,為此還專門托知州范雍給官家上劄子。

“大宋和平多年,軍備廢弛。軍中多老弱殘疾,別說打仗,就是扛大刀就費力氣。這樣的兵卒,怎可能與西夏的虎狼之師虎斗?將領沒有實權,實權掌握在對打仗一竅不通的文官手里,朝廷派下去的督軍,在那里除了驕縱奢靡,什么也沒學會。很多時候我們追過去就能殺敵,但是……”

想起戰爭,李元惜便不由得痛心,她自覺自己所言如李士彬一樣,會消沉大海,因為延州知州范伯伯曾說過,將不知兵、兵不知將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大宋國策之弊端,但對于趙家子孫來說,他們寧愿這弊端永遠存在,也絕不敢去修改。因為大宋開國,乃是因為太祖皇帝黃袍加身。

太祖皇帝本是后周手握兵權的武將,對后周皇室忠心耿耿,然終究是顛覆了后周政權。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時,又對追隨自己多年的死生弟兄說,你們對我忠心耿耿,但能保證你們的部下不會把黃袍披在你們的身上嗎?因這一句,太祖皇帝成功奪回大將兵權,從此大宋的武將便日益散漫,以博得皇帝信任。皇帝也會通過派出宦官做督軍、認命文官掌兵權、自己制作作戰圖等方式,約束控制武將。

也許,這些話本不應該對官家提起,官家面上浮起一陣陰云:“你是說,我們這些文人,對你們武將掣肘太多吧?”

“元惜不敢。”

“對我來講,打幾場敗仗與顛覆皇室相比,哪個更危險?”

“顛覆皇室。”

“對百姓來講,打幾場敗仗,與國土淪陷、生靈涂炭相比,哪個更恐怖?”

“幾場敗仗接著幾場敗仗,官家所說的顛覆皇室、國土淪陷、生靈涂炭,難道還會遠嗎?”李元惜強硬回道,絲毫不顧及自己是否犯了妄言的禁忌,“我爹殉國,本不應該以如此慘烈方式,金明十八砦百姓,本不應該逃入深山!西夏內應輕而易舉潛入鐵壁軍,難道只是知州的過錯嗎?”

給不懂用兵的文官掌兵權力的那人,也有不可推卸之責任。

這話里的責備,官家怎可能聽不出來?他臉色愈加陰沉,“你爹忠烈,我自然知曉。然而,劉平能鎮守邊境,難道是因為我對他的不信任?千防萬防,他仍然叛國,害我兩萬將士全數折損!到底哪個會幫我死守國門,哪個又會臨陣叛逃,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如何判斷?”

說起劉平,李元惜登時如當頭棒喝,記起他家人仍關死牢中的現狀,也記得李士彬曾不止一次說起,劉平智勇雙全、忠孝皆備,是他完全可以托付的兄弟。

她兩步走到官家身前,雙手抱拳,誠懇乞求:“元惜有一事,斗膽說與官家。”

官家似是被她突兀的舉動驚了一跳,不止是他,尾隨他們而行的小左、楊總管等人,心思也全然不在賞花賞戲賞金明池上,他們緊張地注視著李元惜,一個個都揪緊了心,尤其是小左,身子緊繃,走路都不大自然。她隱隱約約能聽到前面說話,更能感受到李元惜和官家兩方都不痛快的心情,生怕李元惜說出更不合場合的話,激怒官家。

反倒是長公主,時不時地要與小左搭腔,叫她去看這邊的水戲、那邊的鮮花,急得小左心頭爬滿螞蟻,求著長公主去捂住李元惜的嘴,叫她不要亂講話,她詼諧的表情把長公主逗得直笑。

“你以為官家會吃了你姐姐不成?”

“姐姐她說話口無遮攔,她并不是怪官家,她只是……”

“可我聽著,她就是在怪官家啊。”長公主說道,小左急得要哭了,雙膝屈著,就要給長公主下跪,楊總管及時攙住她。

“左姑娘,官家每日要聽多少話,又要有多少人在罵他。朝堂之上,臺諫官大罵他是前所未有之昏君,也沒見官家吃了他啊。”長公主笑說,望著前面走動的官家,滿懷憐憫和敬愛:“咱們的官家,廣開言路,在我看來,是明君。你以為,你的姐姐曾對我說過什么客氣話?她有一說一,性格直爽,我早已告知官家,官家當時便笑說,這是李將軍又來和他較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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