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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認奸為干爹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達官貴人們腆著臉討好,孟良平厭惡這種場合,架不住眾人相勸,也敬了劉權成兩杯酒,說了些官場應酬的話。

幾輪勸酒過后,劉權成已經醉意熏熏。丁若可深知,宦官不同于朝堂上的大臣,他們和他一樣,都不懂什么圣人君子,之乎者也,他們不會吟詩作對,更不關心所謂民間疾苦,他們只在乎自己的處境和欲望,不同的是,宦官的欲望被長久壓制,丁若可只需負責點燃便可。而今夜沉湎于酒色之鄉的劉權成,已經在燃燒了。

“丁大人,我是貧賤之人,哪里敢勞駕你這樣款待?”

身邊纏著幾個撩人的女子,再加上管弦聲樂,美酒下肚,劉權成醉眼朦朧,頭腦里的規矩也早就渙散地不見蹤影,他真覺得自己比皇宮里的皇帝還要快活:“丁大人,你說,官家是大宋的官家,整個大宋都是他的,可他的日子過得多清苦啊。”

丁若可端著酒杯,往他身旁靠了靠,故意刺激他多說些關于官家的話題:“中貴人此言差矣,官家可謂是天下最有權勢之人,他想要什么,只需吩咐一聲便可得到,這怎么算得上清苦?”

他笑著搖搖頭,將杯中酒一口飲盡,擺出一副不信的模樣。劉權成見了,登時激動地推開依偎在他懷里的官伎,剛吃進嘴里的酸甜果肉也被他吐了出來。

他已完全醉了,急著向丁若可證明,官家的動向沒有誰比他更清楚。

“丁大人,我敢說,你這瀟灑日子是官家想都不想象不來的。天下雖然是他的,但他日日被關在宮中,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都是規矩,”他打了個酒嗝兒:“以前,官家喜歡張貴人,往那邊跑勤快了,大臣們就說他太近女色,縱欲過度,國家將要衰敗;他要是多聽幾首曲子,大臣們又嫌他勞民費財,沉浸享樂;他想討杯好酒,娘娘們又爭著搶著把自家私釀的好酒拿來討他喜歡,他若真說哪個好,這酒就要在民間賣出高價。酒是禁榷商貨,大臣們卻帶頭釀造,這么一鬧騰,市場又亂了。說真的,官家過得苦,想吃碗羊湯都不敢。”

丁若可揮手示意傭人撤下一桌的狼藉,劉權成抱著傭人喊起了娘,他并不攔著,只顧著繼續追問:“又為何不敢?”

“他吃碗羊湯,尚食局就得修個專門做羊湯的泥爐,還得專門雇個做羊湯的廚子,專門宰殺一頭羊。你說,那碗羊湯,該耗費多少銀子啦?”劉權成搖頭晃腦,官員富紳們都裝模作樣抹著眼淚,丁若可便收起巴結討好的那一副神色,只有語氣上與他附和:

“咱們大宋有福氣,遇到了好官家。”隨后又向眾位陪酒的官員拱拱手:“中貴人已醉,諸位如若不嫌棄,還請移步到后花園,賞花、飲酒、作詩,如何?我安頓好了中貴人,馬上去與你們相會。”

“你們也去。”丁若可吩咐官伎,一群胭脂水粉紛紛提袖,引導著眾人往后花園去,孟良平極不情愿離開,丁霆受了丁若可暗示,幾乎是生拉硬扯,才將他拖離出去。等眾人皆散去,丁若可立即撲到劉權成面前,劉權成已經發出輕微鼾聲。

他料想此地已十分安全,卻未曾料到,李元惜正在房頂偷聽。正堂屋脊的高度沒有祠堂那般高,為了能聽清楚堂內的對話,李元惜在桌的頂上方挖了個窺洞,大家飲酒作樂時,她便把瓦片暫時蓋上,隔一會兒掀開聽聽動靜。后來百官都走了,她便掀開瓦片,一邊警惕周遭動靜,一邊認真地偷聽。

劉權成睡熟,丁若可本應不打攪,但他偏要將劉權成搖醒后,趁他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時候,附在他耳邊悄悄問:

“西夏元昊無才無德,何以稱帝啊?”

劉權成打了個激靈,睡眼朦朧,一邊嘟著嘴打著酒嗝,一邊拿手一下一下地拍打著他的臉頰:“元昊何以稱帝?丁老兄,你可說對了,咱們官家雖然斯文善良,卻絕不許別人挑戰皇權。我跟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

幾番引誘后,劉權成終于提到了丁若可想聽的話題,那雙瞇縫的,充滿無聊的眼,陡然間睜大,十分精神!

“三川口大敗后,延州危急,前線解圍的密報并不好,一場打得比一場驚險,劉平折了兩萬兵馬啊,自己還去投敵了,你說官家擔不擔心?”他拍一下桌子,嘆道:“他都睡不著了。”

劉權成昏昏欲睡,丁若可再次叫醒他,接著詢問,官家打算如何處置西夏戰事。

“官家已經坐不住了,昨個兒剛叫了范仲淹和韓琦秘密進殿言事,哦,對了,還有龐籍。”

“他們三個都是文臣。”

“是,可全都是主戰派。若說前頭那些仗都是小打小鬧,那這回,咱們官家要動真格的了,說他們是三叉戟,要狠狠地插進西夏的心臟——”說著,劉權成抓起筷子,朝著丁若可生猛地刺去,丁若可沒料到他竟會突然使出這么一招,嚇得連忙躲開,劉權成沒個抵擋,登時撲到地上,摔了個狗啃泥,腸胃里的飯食一股腦地噴涌出去,卻是大小便失禁了。

丁若可捂著口鼻,幾欲離開,這會兒叫人進來,攙扶起劉權成來,劉權成又吐,他更是惡心到無以復加,取了杯水,澆到劉權成臉上,繼續追問他:

“官家要將三位派去邊境?”

“邊境……邊境的大臣要打仗,朝堂之上,就不能由著,由著主和派瞎胡鬧。官家有意要肅清主和派,呂夷簡要回來了,呂夷簡早就向官家上劄子,要籠絡吐蕃唃廝啰牽制西夏,唃廝啰早就有滅夏之心,又在青唐一戰中大挫元昊銳氣,要制衡西夏,須得唃廝啰。問題是,派……派誰去出使好呢?官家還沒拿定人選……劉煥,劉煥主動請纓,還繪制了前往青唐的路線圖。那可是位能臣,膽大心細,沒他做不了的事兒……嗝兒!反正,你以后發言,要當心點。”

吐完后的劉權成,似乎有些清醒,丁若可連聲又換回了那副巴結的模樣,腆著老臉答應著:“好嘞,謝干爹提醒。”

“干爹?”劉權成撐起眼皮:“丁大人,你這聲叫錯了!”

丁若可強忍著干嘔的欲望,靠近劉權成耳邊耳語:“對的對的,要不是干爹提醒,做兒子的我一不小心說漏嘴,京城就可能住不下去了——干爹放心,兒子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兒子聽說你最近對度牒頗有興趣,便趕緊收來了六張度牒,孝敬你了。”

劉權成眉開眼笑,任由丁若可將度牒放進他貼身的衣兜里,他拍拍丁若可的腦袋:“好兒子,好兒子。”

丁若可急忙叫人拿來擔架,將他架去沖洗沐浴,順便叫今晚劉權成最喜歡的那幾個官伎收拾一下,去客房里伺候劉權成入睡。

等這宮里的老太監離開,丁若可立刻厭惡地叫來仆人,交代要好生清洗晾曬這大廳,隨即劉權成叫喚要小解,丁若可便急忙回身去伺候去了。

大宋三品侍郎,竟然為一介宦官伺候屎尿,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等安頓好劉權成,丁若可便穩住心神,往后花園去了。

李元惜等不及夜宴結束,更惡心去看丁若可在后花園的動靜,心想著反正孟良平就在后花園,她的偷窺任務也可以結束了。

翻墻離開丁宅后,她立刻跑去大門前,用力敲門叫人。

“我是街道司管勾李元惜,勞煩去找孟水監報一聲,汴河截獲私鹽鹽船。”

不想這丁府的差役居然手指捻著,跟她要跑腿費。李元惜頓時火冒三丈,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本管勾今夜心情欠佳,小心摘了你門牙!”

差役欺軟怕硬,這才緊趕著去報了,不一會兒,孟良平便疾步走出,李元惜嗅到他衣袍上的酒味,一陣惡心。

分明是好酒,只是丁若可家的酒,當真叫她惡心到極點。

“鹽官抓到了嗎?”孟良平見到她,立刻帶她遠離丁宅,牽馬奔遠了些距離,確定無人跟蹤,才放緩下來。李元惜恨不得一鞭子抽在他身上:“你那狗屁養父,招待的那狗屁劉權成,是為得到官家對西夏戰事的籌劃!”

孟良平的身子陡然僵硬,他勒馬急停,不可思議地盯著李元惜,他緊握著韁繩的手已然微微發顫,一絲懼色已壓不住,在他習慣冷靜的面上愈來愈明顯。

“你……你聽仔細了?”

“我又不是聾子!”李元惜怒火難平,“他請你們作陪,是為了給劉權成灌酒,他支走你們,是為了從醉得一塌糊涂的劉權成嘴里套話!六張度牒,六張度牒就買通了他對官家,對大宋的忠誠!”

“他得到想要的了?”

“你覺得呢?”李元惜氣急敗壞,一陣不知從何而起的冷風吹醒她,才讓她意識到自己此刻還在大街上,不得不深呼吸幾次,略過最重要的信息,驅馬盡量靠近他,壓低聲音:“這消息若傳到元昊耳朵里,官家的計劃勢必落空,也許還會挑起更大的戰事!”

孟良平緊縮眉頭,眼里藏著無盡的悲傷,他的雙手在袖筒里緊攥著,捏著拳頭,卻要盡力忍耐性子勸李元惜,卻李元惜先一步調轉馬頭,往丁府方向奔去,孟良平不得不拍馬追趕,當街橫馬攔住她。

“你干什么去?”

“我現下就將他腦袋擰下來,看他怎么報!讓開!”

李元惜呵斥,卻不想孟良平跳下馬,奪過她的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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