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26章 皇家多無奈

臨出大相國寺時,又有一群人圍堵著個小販,原來正是小左所提到的賣西瓜的西域人,兩人便一塊去嘗個鮮。西瓜售價略貴,他們與另三戶人家分了一顆,小販熟練地把鮮紅的果肉切成方塊,放進碗碟,撒一層甘蔗熬出的糖粉,放入木勺,端到兩人面前。

就近在廊道的長椅上坐了,試嘗了一口,頓覺清涼爽口,不是一般蔬果能敵。幾口下肚,像墜入了山澗的清泉。人潮涌動的集市不再擾人,兩人相視,竟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孟良平這家伙的確不令人討厭。李元惜心想,隱隱察覺到,自己對他,懷著同別人不一樣的情感。和他一起來逛街,不如和戰(zhàn)友們一起時暢快,也不如和小左一起時歡樂,可偏偏讓她有些沉迷。

想到這里,李元惜都吃了驚:沉迷?對某個男子沉迷?不可能!

“怎么紅了臉?”孟良平問她,李元惜忙給嘴里塞了最后一塊西瓜,大嚼特嚼,連連點頭夸贊:“嗯!好吃!”

只是她吃得太急,不小心嗆了一口,頓時咳嗽起來,面紅耳赤的,模樣狼狽極了。如果可能,真想蒙住他的眼睛,不叫他看到這樣的自己。

有孟良平幫著拍背,她咳了一會兒,安生了,自覺臉也丟盡了。

“想笑就別憋著。”

“對著紅燒豬頭發(fā)笑嗎?我沒這樣的嗜好。”孟良平一本正經(jīng)地搖頭,李元惜好險沒抄家伙揍他。這時,孟良平突然發(fā)出“噓”的聲音,李元惜看去,近處正有個乞兒在乞討,就算他們渾身都殘疾,一雙耳朵必須是保全的,用來把全京城暴露在街面上的話語都吸收進去,只要鬼樊樓需要,就再吐出來。

他的靠近,叫李元惜明白,鬼樊樓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我是糙著活慣了的人,怎么合適做長公主的義妹!”她特意說起,迎上孟良平驚詫的目光,余光卻在注視著小乞兒,果然,聽聞這一句后,他便有意地向他們靠近。

“走。”她起身,拽上孟良平大踏步地出了大相國寺。透露給鬼樊樓的信息一句足夠,而她需要將詳致過程,一五一十地全交代給孟良平,好聽聽他的見解。對畢昇,他尚且能深入地洞窺到活字印刷的深遠影響,那她的結(jié)拜,自是能看得更透徹。

她眼見得孟良平面上陰晴不定,陷入久久的沉思。

“怎么?你不高興?”

“街道司管勾成為長公主義妹,度支司馬上就會把銀子送到,京城街道改革大大減少阻力。我,一個轄管街道司的上峰,定然歡喜。”

“可是看上去并不歡喜。”李元惜直白地問他想法,孟良平的沉思叫她不安,鬧市的喧囂再次攪得人心煩意亂。她見他看著自己的眼眸愈來愈深沉,好像藏著一宗不可告人、又迫不及待地想面世的秘密。他終于開口了。

“長公主名喚趙志沖,是先帝和杜貴妃之女,自幼便為道士,先帝在位期間,并沒有冊封她為公主。你可知,其中緣由是什么?”

李元惜搖頭,她哪里知道真宗時發(fā)生過的皇宮秘事,孟良平依舊緊鎖眉頭,語氣沉重:“前朝有太平公主、安樂公主干政的教訓(xùn),本朝自太祖皇帝時,就立了條規(guī)矩,對公主要‘導(dǎo)之以德,約之以禮’,對公主的要求極為嚴格。先帝為防公主在其母的教唆下,與外戚干政,禍亂朝廷,因此,早早地便讓她做了道士,斷了杜貴妃的念想。”

剎那,李元惜對長公主的命運生起憐憫之情:“你是說,做道士不是她本人的意愿?”

孟良平搖搖頭:“七年前,官家親政,他宅心仁厚,念及長公主又秉性正直善良,這才封妹妹為衛(wèi)國長公主,號清虛靈照大師。”

“原來……”李元惜哀哀地耷拉雙肩,沒成想,公主也是個苦命人。倘若沒有皇家的牽連,她又會擁有怎樣的人生呢?

“長公主尚且如此,你便能知曉,與皇家站在一起,意味著更多責(zé)任、更多擔當,也更多風(fēng)險。”孟良平深知此事已定了個八九不離十,如今縱使李元惜不同意,也由不得她了——何況,憑他對李元惜的了解,只要能為大宋做貢獻,她定然愿意擔責(zé)。

“的確。但長公主提到的羌漢團結(jié),我不能漠視,師爺和小左都勸我尋找靠山來與鬼樊樓對峙。”

想來,小五的事剛剛發(fā)生,孟良平不至于馬上知曉,李元惜便把昨夜到今晨所發(fā)生的故事都對他講了:“鬼樊樓膽大猖狂,坑蒙拐騙搶也就算了,竟敢假冒官差,做出這等險要了人命的腌臜事。開封府杜府尹已經(jīng)知道了,定不會輕易放過它。我私心想著,倘若我是長公主義妹,它是否還有賊膽敢挑釁街道司?”

“不敢。但鬼樊樓居然敢做出如此大膽舉動,背后必定藏著巨大的利益牽扯。你司師爺說起的,鬼樊樓妄想干涉東京街道革新,固然重要,但我總覺得,還有更深的機緣,尚不得知。”孟良平走到李元惜面前,沉沉地說道:“與皇家結(jié)義也好,與鬼樊樓對峙也罷,你且大膽去做,若有需要,不需你說,我自會盡力護你周全。”

他停住腳步,從懷里掏出兩張疊地整整齊齊的彩畫來:“這木版畫是我專買來送街道司的,畫的是神荼、郁壘兩個捉鬼兄弟。我知道你不信神鬼,但鬼樊樓屢次三番、愈演愈烈的挑釁,著實叫人惱火。這副門神圖,專門惡心鬼樊樓,申明自己的立場也是極好的。”

“是嗎?”李元惜略是詫異,近些天來,孟良平的舉動越來越叫人暖心,她縱使是鐵打的心,也難免不感動:“你對我,不對,是對街道司……也沒見你對其他幾個司這么用心。”

但孟良平這廝,像是討厭別人為他感動似的,刻意拿出水監(jiān)的官架子,正色解釋:“街道司勾當,十年內(nèi)出了五任貪官,更養(yǎng)出了侯明遠這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蠹蟲。如今,街道司里里外外煥然一新,又逢街道革新之際,我自然,要護你周全。”

“說了這么多,你在乎我,只是因為我是街道司管勾?”

“怎么?李管勾希望著什么?”孟良平挑高眉頭:“我在乎你,僅是因為你是李元惜?”

瞧這話問的,寡廉鮮恥!

“最煩你拒人千里,”李元惜生性坦蕩,沒什么可藏著掖著的:“你我有血有肉,算半個生死之交,承認你在乎我,又不會被天打雷劈!”

見孟良平全身僵著,一副故作清冷的模樣,低下頭又背過身去,著急著往前走,李元惜不禁覺得有些失笑。

“你那日夜尋覓惦記的恩人,也不見你去陪著,說不準人家以為,她對你并不重要……“

“重不重要,她自能感覺出來,何必我多說!”

話說著,兩人已不知不覺地逛到州橋的地界上,再往前走就是開封府了。舊地重游,卻聽到了新的熱鬧。人群深處,是一對母子在爭吵。當娘的罵:“你個渾小子,不是你賺得的錢,你就不該花,咱們必須報官,官府說啥就是啥。要不,禍事上身那天,我看你哭都沒地哭!”

做兒子的試圖辯解:“娘,你管它是不是俺賺的,喔,地上掉的錢你撿不撿?況且人家是點名道姓送上門了,憑啥咱不收?”

說著說著,突然“哎呀”一聲,緊接著便是嗷嗷地叫痛:“娘,松手,松手,疼!俺提議,咱們先去街道司,問明俺管勾吧,這肯定是她為獎賞俺的功勞,特地送給俺的。”

李元惜撥開人群,見一削小老婦人,面容像是貧苦慣了的,衣裳卻是好布料。她一手抱著個沉甸甸的褡褳,聽著里面咣咣響,一手又拎著個大漢的耳朵。那大漢又高又壯,肌肉虬結(jié),大臂都比婦人的腰身粗,偏偏被制地直不起身來,只能側(cè)彎著,像張弓一般地走路。

道路上的行人指指點點,這大漢更是臊得滿臉通紅,抽空還得罵他們幾句。

孟良平見了,轉(zhuǎn)身欲走,被李元惜一把拽住了,卻見他盯著自己的手——那只緊握著他手腕的手!

頓時一股熱血沖涌上頭:這果真就是錢飛虎所提起的,孟良平不反對的接觸,只有她李元惜做得到嗎?

還是老話,李元惜握誰的手腕本是正常不過的事,在鐵壁軍中訓(xùn)練,她抓握過男人的大臂,抱過人家的腰背,摔跤時甚至擎過人家的大腿,更不必說累極了一大群臭烘烘的人就地躺在一起,一覺醒來,身上平白搭了許多條腿。如此訓(xùn)練,才造就了她與眾兄弟最初的生死情誼。可在孟良平這里,純粹不是一回事,尤其是被錢飛虎點醒后,簡單的肌膚相觸就像火棍探進涼水里,刺啦啦地在她耳畔尖叫一陣。

“大人!”大漢剎住了腳,嘴一咧:“孟水監(jiān)也在這里!”

接著,他震驚地嚎了一嗓子:“手拉手!”

更是爽朗地燦笑開來:“哈哈哈,咱就說,長生哥的喜事來得早呢,沒成想,俺管勾的喜事來得更快——娘,你撒手,俺給俺大人道個喜。”

道喜?

情急之下,李元惜抽手就給雷照一巴掌,打得雷照懵頭傻腦,不明所以。

“什么喜?唯恐不亂,再亂講話,我拔你舌頭!”

主站蜘蛛池模板: 延边| 太仓市| 兴宁市| 什邡市| 潼南县| 香格里拉县| 兴业县| 南澳县| 华阴市| 沙湾县| 河间市| 河北区| 商丘市| 金溪县| 龙门县| 尼玛县| 海口市| 双江| 张家川| 通榆县| 马龙县| 高雄市| 勐海县| 咸阳市| 东源县| 同江市| 民丰县| 延吉市| 西乌| 新干县| 磴口县| 柳江县| 彰化县| 革吉县| 灵丘县| 喜德县| 吉隆县| 双鸭山市| 崇仁县| 常熟市| 潢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