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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同游相國寺

這還是頭一次,李元惜變作了別人的妹妹,不論適不適應(yīng),公主倒大大方方,不由叫她羞紅了兩腮,孟良平看得驚愕,李元惜便更是覺得難為情,不自覺地咬著唇,心里鼓搗著,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答應(yīng)了長公主,要做她義妹?

話說著,楊總管也備好了青牛車,長公主輕咳了聲,先與兩人告辭,楊總管又照顧著畢昇騎驢跟在牛車后,一行人往皇城方向去了。

臨行前,畢昇仍不忘向孟良平、李元惜作揖道謝,這叫李元惜有絲心酸,待他們一走,先把長公主義妹這重?zé)纴G到身后,找孟良平興師問罪:邸報既然很好,為何不能向民間發(fā)行?

“邸報很好,但將活字印刷用于民間邸報,便不好,絕不能大力推廣。或者說,活字印刷遲早會遍行天下,但不是現(xiàn)在。”孟良平笑說,撥開人群,帶著她往畫廊深處逛去。

“是因為活字印刷需要很大的改良?”李元惜詢問,如果真是出于這個原因,倒也可以解決,但孟良平投來的眼神別有深意,叫她不得不懷疑自己對活字印刷的問題又想得膚淺了。

“活字印刷絕非一項小小的發(fā)明,這項發(fā)明推行下去,勢必帶來印刷行業(yè)的巨大發(fā)展,但眼下,宋夏交戰(zhàn),官家前次早朝時,再三叮囑,民生、物價要穩(wěn),民生、物價,何也?”孟良平問她,李元惜搖頭,見他從畫攤上拿起鎮(zhèn)尺,掂了掂,又放了下去,問過商販鎮(zhèn)尺所用木料和價格后,又似閑游,往別處去了,便追問他:“我是個粗人,比不得你們讀書多、思慮多,但你告訴我,我自能理解。”

孟良平似笑非笑:“你真有興趣?”

“廢話。”

他點了點頭:“活字印刷若是大行推廣,現(xiàn)在京城到處可見的印刷匠、雕版匠便會被大量淘汰。印刷工具便捷,書籍冊子邊會被大量出版、印刷,用紙數(shù)量定然提高。可造紙坊卻沒有多余的工匠,求多于供,洛陽紙貴,書價短暫的下跌后必漲。書價漲了,讀書人的日子就難過了,由此帶來的后果千絲萬縷,絲絲縷縷都表明,現(xiàn)在大宋不宜廣泛推行如此改革性的技術(shù)。只能在皇家掌控中,向民間緩緩釋放其影響。

“杜衍大人不是正在籌備慈幼局嗎?我看,這部分孩童可以學(xué)的技術(shù),多加一條造紙和活字雕刻也無妨。”他笑說,眼神甚是溫和:“另外,我也會向官家提議學(xué)習(xí)前朝,印刷發(fā)行邸報。”

李元惜本想問他邸報又是個什么東西,孟良平忽然出手,攬住她的手臂靠向自己,一個狂癲的酒鬼從身后踉踉蹌蹌地撞過去,慌得賣書畫字帖的連忙張開雙臂去保護(hù)自己的商貨,有的還拿長尺戳他,叫他滾遠(yuǎn)點。

“唉唉,好了,你有理,我心服口服。”她說道:“這里到處是我看不懂的東西,墨水味太重,不如去別處走走。”

說著,李元惜便抬腳,想走出書畫長廊,忽的,前面一陣喝彩,尤其是那個癲狂的酒鬼,又跳又叫,好像他能看得懂一般,而作畫的人則仍在凝神奮筆疾書,在一副已完成的畫作上題跋。好奇之下,李元惜趨步而往,年輕畫家所仿的畫作,風(fēng)格略是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

“是山水畫大家范寬。”孟良平提醒她。

有圍觀的百姓生怕酒鬼弄壞了畫作,又來驅(qū)趕他,酒鬼也是糊涂了,笑著問“買來送我好不好?”,那人厭惡地唾罵:“你懂個球毛子!我就算孝敬了我家的老鼠,也沒你的份!快走快走!”

旁人插科打諢,勾起李元惜的回憶,想起久遠(yuǎn)的一件舊事來,噗嗤嗤地便笑了。

“原來李管勾也會笑嗎?”孟良平說著,手指憑空畫弧:“你要多笑。”

“你學(xué)我!”李元惜嗔怪,忽然心神一動,連忙擺手遮掩過去,不做計較。她把自家那副《鐵壁山城圖》的遭遇給孟良平說了,那本是范寬回老家,專為鐵壁軍所畫的用心之作,誰知老爹沒放心上,隨意亂放,等再找出來時,已被老鼠啃成爛紙絮。這邊說,那邊孟良平也被逗樂:“原來李將軍是如此率性之人。他乘馬車時,手里總捧著本書,我還以為他喜歡書畫……”

“他哪里是喜歡?不過是給自家的兵卒裝面子。將軍乘馬車,多少害怕別人私下里說他是女子作風(fēng)。可他患痔,不能長久騎馬,娘便非押著他坐車。如此,為了顧及顏面,他只好學(xué)關(guān)羽讀《春秋》,不過,關(guān)羽是認(rèn)真讀,他則是《春秋》的書皮,包著話本小說。”

說到這里,勾起無盡思念,李元惜不由得濕了眼底,她不得不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你怎么知道他乘馬車和捧書看的這些瑣碎事?”

孟良平語塞,方才聽李元惜講得好笑,他眼前便也浮現(xiàn)了某位將軍的形象。

他給自己留下的最清晰的印象,是一重薄簾外黑黢黢的闊背。悶熱的馬車內(nèi),將軍夫人撩起車簾,招呼外面拄著杖行走的女兒,那火紅的小狐貍跑到窗邊,將水壺又推了回去:“水不多,我的留給小哥喝——他沒死掉吧?”

這時,那位將軍便哈哈大笑,合了書跳下車去:“難得我惜兒有憐憫人命之心。惜兒,爹問你,殺馬飲血,你怕不怕?”

“大概是從朝堂上聽來的——你還記得,我也有幅范寬的山水畫?”孟良平繞過書畫攤,走出長廊,暫遮掩了將軍之事:“它已經(jīng)不在了,賣了個好價錢。”

兩人又在大相國寺走走停停,亂逛一氣,什么熱鬧都看過了,氣氛輕松歡快了不少,李元惜還幫他挑選了幾雙羅襪,找鞋匠修補了靴子,又被大食人賣的鷂吸引。

鷂這種猛禽,體型不大,京城人喜歡買來做寵物,同樣的,貓貓狗狗也有許多是她沒見過的模樣。有的白的像團雪,有的眼睛像顆藍(lán)寶石。鐵壁軍中養(yǎng)狗,是始皇帝最愛的那種田園犬,十分忠誠。她在知州范雍家見過貓,但那是老家伙為了討好經(jīng)略使夏悚,特意從西域買來的。

“對了,大黃還好嗎?”李元惜逗著籠中的小幼犬,便想起冷院的田園犬母子們。自己因為事務(wù)繁忙,許久沒去看望,不知近況如何。孟良平也答,大黃懂事,幫他去御史臺辦件事。說是辦事,不過是溜一遭、叫兩聲就走。

“那算是什么任務(wù)?”李元惜感覺奇怪,她從未聽說過讓狗溜一圈就能辦成事的道理,何況,那地方是御史臺,審理重案要案,關(guān)押死刑犯的地方!她沒記錯的話,被傳叛國投夏的大將劉平,他的家眷就被投入到御史臺地牢內(nèi)。這更引起李元惜的興致。

“我比大黃懂事,你叫我去溜一遭,叫兩聲。”

“你現(xiàn)在叫就可以。”孟良平被她不著邊際的話逗樂了,人怎么可以和狗比?真是粗人一個,情急之下口無遮攔。不過,他倒是越來越喜歡這樣的李元惜。

“汪。”李元惜拉住他,眼神真摯:“帶我去吧。”

“你會講羌語?”

“這不是蠢蛋問題嗎?我就是羌人,為何不會講羌語?”

羌人分兩支,隨了中原的,不一定會講羌語,而元昊那支,近年來不僅學(xué)說羌語,而且還創(chuàng)造西夏文字,好脫離中原文化。李元惜身在金明砦,與西夏接壤,羌語必須要學(xué),更別說戰(zhàn)爭中,如果連敵方嘰里呱啦講了什么都不懂,如何打仗?

“你不和西夏打交道,怎么會對羌語有興趣?”她追問,孟良平眉頭微蹙,去看一頂貨架上的鬼怪面具,將它戴在臉上,故意裝出嚇人的腔調(diào)。

“知道越多,越危險。”

“看來你這趟行程并不安全。”李元惜點點頭,下定決心:“既然危險,我怎么能讓孟兄你獨身赴險?你絕非閑問,我也不隨意糊弄你。我講得了流利的羌語。你卻不行。你縱使天下最聰明,也休想學(xué)得一口騙得過羌人的口音,更別提與人對話——你得帶上我。”

“之后再同你講。”孟良平原本想推脫開去,但李元惜焉能放過他?她一把拽住孟良平的手臂,語氣堅定:“你敢去的地方,我也敢去,你敢冒的險,我陪你一起。”

這話一出,叫兩人同時錯愕,一個沒想到自己會講出來,一個沒想到自己會聽到。李元惜更是面頰一紅,索性梗著脖子,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氣勢。

“怎么?感動了?我李元惜待自家朋友,從來都是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她哪里知道,“兩肋插刀”更讓孟良平對自己避之不及,問題所在,便是孟良平不希望李元惜插刀,只希望她平安、順?biāo)臁K鳛榻值浪竟芄矗獞?yīng)付街道的事務(wù),已經(jīng)夠消耗心力,倘若再把她拉入自己的戰(zhàn)場,那他,何以報恩?

“我不希望你冒險。”孟良平急著把她的手撥開去,這可惹怒了李元惜:“孟良平,你別小瞧人,你看我像是害怕冒險的模樣嗎?”

“我害怕!”孟良平脫口而出。他的話,叫李元惜又想起了爹,她心中頓時溫暖又酸澀。原來,孟良平如此在乎自己。

“我害怕街道司事務(wù)被耽誤……”孟良平尷尬地補充,可李元惜怎會相信他的亡羊補牢?

“你是不是舌頭打卷不能講真話?”她故意打趣地問,見他并沒有輕松下來,便拍拍他的肩膀,裝出一副長者信誓旦旦的模樣:“放心,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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