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鐘茫醒來時感到頭疼欲裂，沒想到昨晚房里的酒這么烈，她緩過神之后才想起自己是在榮親王府，可昨晚她好像沒來得及走到床榻上就醉過去了，那她怎么躺在床上還蓋了被褥？

昨晚是新婚之夜，一定是秦恙來過了，新婚之夜新娘醉倒在地上，這畫面也太過丟人了。想想都覺得是這榮親王大度，沒把她丟出去。就是可惜了，還沒見過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模樣。

出神之際，房門被人推開，進屋的是云霜和云露，回尚書府那兩日大夫人帶過來的人。

說好聽的是來伺候她的，不對！也有可能是伺候王爺的，這兩個丫頭是有些姿色的。說不好聽的，這兩人就是來監視和通傳消息的。可這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動這二人，但愿短期內，這二人能安分些。

“王妃，奴婢伺候您梳洗。”先開口的是云霜，這丫頭是個有主見的，做事很穩當。

“王爺呢？他走之前可有說什么？”

坐在鏡前，鐘茫不經意的問道。

“王爺去了書房！應該是忙于公務，前廳早些時候招待了幾位大人。王爺離開時說讓王妃用過早膳后去書房。”

云露在云霜未開口之前就急忙說了出來，面上的笑容帶著些不明的意味。

聞言，云霜的臉色微變，手上忙著侍候的事絲毫不受影響。

鐘茫刻意觀察著二人的表現，心下有了底，倒是未在此事上過于苛責，王爺的行事事關重大，旁人是不得過多議論的，是云露這丫頭太心急了些。

用罷早膳，鐘茫詢問了府里管事的郭嬤嬤，由她引路前往書房，并未讓云霜和云露二人跟著。

書房重地，鐘茫初到府里，不能不明事理，在此事上留下話柄，故要讓府上的老人認為她是個有分寸的人。

“郭嬤嬤是府上的老人，鐘茫初到府上，日后有不明白的可能要叨擾嬤嬤了。您為長輩，日后我若行事有錯處，您也不妨說出來，多教教我也好，我母親去世的早，一應規矩自然是囑咐的少。只要嬤嬤愿意教上幾分，我定愿意好好學。”

鐘茫將姿態放低，卻沒有過于討好，只是虛心請教。這一點倒是讓郭嬤嬤較為贊賞，她在榮親王府待了幾十年，什么樣的人都見過，雖說這婚事是陛下賜婚，但只要鐘茫能有身為王妃的覺悟，不做危害王爺和王府的事，她不會過多為難。

“王妃言重了，府上事物繁多，無需事事都要王妃操心，日后若有不懂的盡管來問，老奴必盡心協助。”

到了書房外，門口有侍衛把守。郭嬤嬤讓侍衛進去通報，隨后先一步離去。

“請王妃稍等片刻，王爺正在議事。”

“好，那我就在這等等。”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多時辰，院落里又沒有什么可以遮蔽的亭榭，日頭上來是有些悶熱，但鐘茫又不敢隨意走動，怕驚擾了屋里的人。

書房門打開后，鐘茫松了口氣，里面終于結束了，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多久。迎面走來幾位大臣，鐘茫低著頭側身避開，并未引起其他人注意。

“王妃請進！”

待大臣們走遠后，屋內走出個帶刀的冷面侍衛請她進屋，鐘茫溫和的道了句謝，隨后緩步走進屋里。

一進屋，心底的浮躁就被屋里的涼意拂去，原來是陰處的窗戶正開著，能瞧見園中的綠意，倒是增添了幾分生氣。

“先坐。”

毫無預兆的冰冷聲音讓鐘茫心跳加速，慌了一下，她倒是沒注意對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循聲望去，身姿挺拔，氣度不凡是鐘茫對秦恙的第一印象。隨后視線往上，鐘茫被他俊秀的容貌所吸引了，這男人果然不是池中之物，不過名聲不是太好，在邊疆有“詭王”之稱，在軍中極具威嚴。

如今一見，他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疏離讓人無法忽視，而那種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寒意，更讓人覺得望而生畏這話絲毫不假。

“秦……王爺。”鐘茫猛的收回心思，差點脫口而出王爺名諱，還好及時忍住，緊張之下規矩的行了禮，隨后才坐下。

“在府上可還適應？”秦恙似是沒有注意到她差點失口，隨意關照了幾句。

“回王爺，一切都好，不勞王爺記掛。”鐘茫平復心情后坦然的回答著，視線卻不再與之對上。

擱置好書案上的物品，秦恙緩步朝著鐘茫走去，坐在她對面的同時，還很是客氣的給她倒了杯水。

“鐘茫，原是夏常垣府上的嫡長女，鐘家沒落之后，你母親和離帶你離開，夏常垣則是不久便娶了如今的夫人。后來你母親與外祖母相繼離世，沒了倚仗之后，你一人在金城討生活，開了個規模不大的布莊，生意稀松平常，勉強維持生計。”

明明調查出來的消息不止這些，卻只撿一些浮于表面的講出來，這榮親王是在試探她。

鐘茫扯了扯嘴角，手指摩挲著杯壁，良久過后才回應他的話。

“既然王爺什么都知道，那么有些事情我就直言了。第一，我知道陛下賜婚并非那么簡單的事情，至于這背后的牽扯我能猜測到一二。第二，尚書府確實囑咐了我一些事情，是監視也是利用。第三，既然牽扯其中，我必然是要有個選擇的。如若說談條件想必我這一無所有的也沒什么資格，但我的存在會給王爺減少很多麻煩。”

鐘茫并未把話說的太明白，留有余地也是給各自考慮的機會，這一點倒是讓秦恙有些意外。

“你想如何？”

“各自約法三章。”

“本王為何要答應你？”

話鋒一轉，秦恙并未順著她，神色薄涼的看向她，嘴角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王爺自是可以好好考慮，我只是自救罷了，若不是被算計，我是最不想踏入這王府的，宮里宮外的手段有多惡心，想必王爺比我要清楚。若是能達成共識，日后各自也輕松些，不是嗎？那些處心積慮對付王爺的人自然有的是法子塞很多像我這樣好拿捏的人給您添堵，但像我這么坦誠又可以利用的又能有幾人？”

秦恙倒是很欣賞她的直白，這個女人確實有些聰明在身上，不過他可不是好糊弄的。從前他剛到邊疆那段日子，在他面前自作聰明的人也不少，結果就是掀掉一層皮才老實，他收服人可不止是聽對方動動嘴皮子。

二人在書房待了很久，午膳則是一同回屋用的，像是刻意給王妃留了臉面，之后王爺便出府了。

想了想明日回門的事，鐘茫晚些時候特意端了些點心，又去了一趟書房。剛進去沒過多久，她便掩面跑了出來，府里都在傳是王妃惹怒了王爺，還被罰跪祠堂悔過三日。

期間郭嬤嬤去過一回，是王爺吩咐照看的。但這做戲就要做真，府里的消息想必已經傳回了尚書府，鐘茫大病一場，這回門之事自然就擱置了，且回門送去的禮還是部分嫁妝。

如此看來，榮親王并不滿意這婚事，鐘茫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過。既然鐘茫沒本事討王爺歡心，那么尚書府那邊也就順勢換了個計策，總之又不是只有鐘茫一枚棋子可利用。

接下來的幾日，云露先是以王妃的名義送糕點，又是親自進屋想要侍候王爺，可都被侍衛攔在了門外，她倒是也不氣餒，不放過各種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