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府里的動靜,是個人都知道些內幕。鐘茫“病”著,也就任何事情都未過問,事情擱置了兩日才想著問起。
“云霜,云露今日可是又去了王爺那兒?”見身邊伺候的人只有云霜,鐘茫不急不慢的用膳,似是無意詢問了一句。
云霜張口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只是回了個是。王府到處是人,隨便揪出來個人也都知道云露這幾日做了些什么,她勸不住云露也瞞不住王妃,便只能如實告知。
聞言,鐘茫放下了筷子,示意云霜坐下。
“王妃,這不合規矩。”
“王府的規矩是主子定的,怎么,我做不了這個主?”
鐘茫語氣淡淡的,一時看不出喜怒,云霜只好聽命坐下了,但心里十分緊張,雖說這些日子照顧王妃,王妃對她們很寬容,但她知道主仆之間依舊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平日不敢出什么錯,而尚書府那邊傳來的消息云露一直很積極的服從,而她不敢輕舉妄動,也一直在等王妃開口。
“大夫人錢氏把你們二人送到我身邊,我自然是知道她的打算的。留下你們,是想給你們個活路。今日我也就明說了,云露我會處置,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求王妃救救奴婢!求王妃救救奴婢……奴婢是被逼的,這幾日傳出府的消息都是些不緊要的……奴婢實在是沒辦法了……大夫人帶走了奴婢的弟弟以此威脅,奴婢只有這一個親人了……”
云霜當即就跪下了,邊磕頭便解釋著,整個人看著無比慌張和無措,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就沒停過。
她們這些奴婢向來過的艱難,被威脅做事有苦楚也只能自己咽下去,她是為了謀生才進府做奴婢的,旁的心思一點也不敢有,只想和弟弟好好活著。
關于云霜的身世,鐘茫一早就打聽過了,她此時說的是真是假鐘茫自然能分辨,如今鐘茫在府里需要自己人,從外面再找會讓人生疑,所以云霜是個很好的選擇。
“你的弟弟沒事,我已派人將他暫時安置在城外的一處院落里。我可以給你兩條路,要么給你一筆錢,你帶著你弟弟做生意也好,歸鄉種田也罷,我不干涉也不過問。要么就留下來,尚書府那邊的事會交給你做,前提是必須忠誠于我,聽命于我。一旦背叛,我絕不留情面。你可以好好考慮,我給你時間。”
云霜止住了淚意,回味著王妃的話,弟弟活著……兩條路……
“奴婢……奴婢留下,謝謝王妃!日后我們姐弟二人只效忠王妃一人,如若背叛死不足惜,謝王妃……”
云霜仔細想過了,大夫人不可能會留著把柄,即使她和弟弟能離開,也有可能被抓住處死。如果留在王妃身邊,雖然有風險但至少能保住弟弟的命,是王妃給了她一條活路,她念著這份恩情,她愿意跟著王妃,哪怕豁出性命!
“起來吧,日后穩重些,不可再像今日這般。我派人去問過你弟弟,他不想科考入仕途,反倒是想投身軍營,你這做姐姐的是何想法?”
鐘茫起身將云霜扶起來,遞給她帕子讓她擦去眼淚。
“奴婢自然是愿意弟弟進軍營,他自小就想,可是奴婢早就打聽過了,去年與今年城內招兵早早就滿了,得再等來年了。”
“城內操著兵符的大都是些為世家子弟提供便利的,就算有能力進去了也會被官家的打壓。倒不如考慮邊疆招兵的,就比如王爺這支隊伍,雖苦但是能力是被人認可的,只要你弟弟肯堅持、有抱負,幾年后得個一官半職也是有可能的。”
云霜聽了王妃的話,知道王妃是真心替她弟弟打算的,更加堅定了要跟隨王妃的心。
“這兩日得空,你可以去見見你弟弟,如若真的進了軍營,日后就難見了。”鐘茫隨后又囑咐道。
“謝王妃!”云霜壓制住心里的激動與擔憂,干活也比往日要精神了些,至于云露……干她什么事!她就是瞎擔心,人家可是上趕著去做那些事。
夜里,秦恙前腳剛踏入疏星居的院子里,云露后腳就從屋子里出來迎接了,語氣熟稔的詢問王爺是否用過晚膳。
“云露,你去廚房取些糕點。”好在鐘茫及時站在了屋外,支走了一臉不愿的云露。
看著秦恙愈發黑沉的臉色,鐘茫有種錯覺好像做錯事的人是她一樣。
“王爺請進。”鐘茫語氣溫和的把人請進了屋。
云霜給兩位主子奉上茶水后,主動退出屋去,將門帶好就先下去休息了,鐘茫一早交代過如果王爺來了她們不必在身邊伺候著。
“何時將人處理了?”秦恙身上的戾氣散了些,進屋后目光一直看向鐘茫。
“回王爺,我到府上時日太短,身邊的人一旦出事到時候外面的人懷疑的還是我,所以得從別處借把刀。不用太久,就這兩日肯定解決了。”
鐘茫知道秦恙大抵是煩躁了,他嫌她動作太慢,可已經說了讓她來處理,秦恙不好再開口回絕。
“明日你隨我入宮謝恩。”
囑咐了一句話后,秦恙便起身離開了,冷漠的就像是石頭,還比石頭難伺候!上好的茶一口都不喝,誰受得了他這氣性才怪了。
第二日一早,鐘茫喚了云露侍候,這也是給她最后一次機會。
“王爺對府上的糕點好像不是很喜歡,我跟郭嬤嬤打聽過了,王爺從前喜歡金城古街上的一家余記老鋪子的糕點,這么些年想必口味也不會大變,你知會云霜一聲,今日讓她出府去買些回來。”
鐘茫語氣尋常的安排道,見云露應下此事,她只當這丫頭是聽進去了。
略顯清冷的街道之上,榮親王府的馬車緩緩朝著皇宮駛去。馬車內,瞧著秦恙閉目養神,鐘茫也就懶得開口問了,她也不指望秦恙會幫她,在那些人面前忍一忍裝一裝也就過去了。
原本成婚第二日就該去宮里謝恩的,可秦恙卻說不急,時隔多日才入宮,他與皇帝的關系果真不像表面那么簡單,比起皇帝的虛偽,秦恙對人的不喜都表現在明面上,很是坦蕩。
本就已經是最差的關系了,再差點也無礙,秦恙說的這話倒也不假,那日書房交談過后,鐘茫也對他表露出來的冰冷淡漠的性子有所改觀,很是欣賞他這份穩重。
皇宮里守衛森嚴,抬眼望去,除了巡邏的隊伍,便是灑掃的奴婢,此刻一踏入宮門,鐘茫便覺得心中壓抑。高墻之內,是束縛,也是強權。
跟隨在秦恙的身邊,二人先去乾凰殿拜見皇帝。奢華的宮殿內,秦崤穩坐在高臺之上,似是伏案忙碌著,一旁通傳的公公也不上前提醒。
秦恙倒是也不急,徑直走向一側坐下了,而鐘茫則是尷尬的站在原地,她可不敢這么沖撞皇帝。
良久過后,秦崤似乎是渴了,端起茶盞時眼神瞟見了侍立在殿內的鐘茫,而后又瞧見了氣定神閑的秦恙,裝模作樣斥責了侍候的公公,假意安撫了鐘茫幾句。
“朕連日來忙于政務,險些怠慢了你們夫婦二人,榮親王妃莫要見怪才是。”
“陛下言重了,若不是婚后臣婦身體有恙,早該隨王爺進宮謝恩的,望陛下莫要怪罪王爺才是。”鐘茫規矩的行了禮,說話時語氣輕柔,帶著些許無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