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疾風四起。
今晚的皇城注定是無安寧可言了。
往日里,宵禁時分一到,街坊鄰里都會關院上鎖,免得有不干凈的東西沖撞了家門的氣運。三更時分,尋常人家早已熄燈入睡,只有些高官顯貴的后院里才會燈火通明,百態叢生。
與此同時,一些蹤跡詭異的蒙面人潛入了夏尚書府、丞相府、太尉府等府邸。他們目標明確,約莫一刻鐘后悄然抽身離去,好似什么都沒發生。
直到第二日一早,塌天的消息才傳開來,那些個高官個個被人抹了脖子,面上布以濃墨,死狀極其慘烈,像極了十幾年前憑空出現又很快銷聲匿跡的“詭宗堂”,其府中家眷也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城內一時間人心惶惶,朝堂也因此受到了重創,不得不立即重用新人去穩固朝政,恢復朝堂秩序,以安撫人心。
大殿之上,柴巍徹夜未眠,底下跪著一眾臣子,等待著宮外傳來的消息。正當有侍從通傳進殿時,跪著的朝臣們眼底隱隱透出希冀的目光,可傳回來的消息卻讓他們揪心懼怕。
“回殿下,鐘姑娘無任何消息,能搜查的地方……”
“廢物!”一聲暴喝引起眾人驚顫,底下的人腦袋更是埋進了懷里,不敢出聲。
上一個進殿傳達毫無消息的人,尸體已經涼了,大殿內的空氣中仍舊漂浮著愈發濃烈的血腥味。
此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一個蒙面的女子緩步走來,眼底滿是漠然。
“少主,主子讓屬下帶信過來,說是鐘茫姑娘已經找到了。另外,主子希望少主顧好眼下的亂局,至于何時再見到她,就看少主如何做了。”
看似是好消息,實則暗含著威脅,柴巍眼底的眸色愈發深沉,終于松口讓那些臣子離開。
大殿之內,已然只剩下他們二人,柴巍毫不憐惜的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狠厲的說道:“這樣的把戲已經不新鮮了!”
呼吸被抑制,女子依舊淡定,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躲開。終是低估了少主對那鐘茫的情分。
最后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柴巍猛的松了手。
“告訴那個女人,答應她的我會做到,但如果鐘茫有半分差池,我勢必讓你們付出代價!”
“少主,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何必如此上心。她鐘茫就是個……”
柴巍對上她的目光,眼中已經有了殺意,女子苦笑一聲,并未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站起身子,步伐決然的離開了。
朝堂之上很快又有了新的決議,陛下身體抱恙,新帝即日登基。
得到了權力的柴巍更加喪心病狂了,見不到鐘茫便日日抓捕城中少女曝于烈日刑場下,似是暗中跟什么人較著勁,可沒有半點成效。
百姓怨聲四起,柴巍卻毫不在意,將長的和鐘茫有幾分相像的女子虜進了宮里,無人敢勸。
如果可以,鐘茫真想再暈一會兒,可眼下已經來不及了,她與一匹狼尷尬的對視著,呼吸在此刻都凝滯住了,主要是這狼趴在她身上不知多久了,她半邊身子都麻了,貿然出手就是自討苦吃。
“狼兄,商量一下,你先起來行嗎?”鐘茫耐著性子說道,說罷便覺得自己糊涂了,這可是狼,怎么可能聽懂人話。
正想著要不換個招試試的時候,這狼湊在她臉上舔了一口,隨后直起身子起開了,悠閑地甩著狼尾。
“好狼,還好沒把我壓死,說出去太丟人了。”
鐘茫沒敢耽誤,立馬撐起身子站了起來,也正是此時,她認出了這匹狼。剛只是覺得有幾分熟悉,現在是徹底確定了,與柴巍養的狼為同母,這個性格更溫順,是被師母帶走的。
此刻除了有點頭暈外,并無太大的不適,想來是那迷藥藥勁太大了,不是尋常用來防身的。
還沒等鐘茫松口氣,那狼朝屋外嚎了一嗓子,緊接著腳步聲逼近,門被推開了,來的竟是兩個姑娘。
“鐘小姐,我們夫人想見你。”
“那走吧。”鐘茫坦然的說道,先一步出了屋。
出去之后,鐘茫才好好打量起這里的環境,是一處靜地,適合隱居,想不到金城還有這樣好的地方,實在是隱秘。
繞過亭臺樓閣,鐘茫來到一處閑致的小院外,瞧見那抹身影,她便知道是誰了,當真是讓人意外。
“師母,好久不見。”
“既然猜到了,為何還愿意認我這個師母?”華貴的氣質,冷淡疏離的態度,這么些年了,她還是這樣。
“師母于我有恩,斷沒有我不認師母的道理。”
或許是這不知真假的話,她終于抬眼看了她,主動朝涼亭下走去。
“陰司堂我算計的,人也是我從禁地放出來的,至于你,是打開禁地的鑰匙。只有下一任堂主接手陰司堂并舉行繼任儀式方才能從長老手中拿到地璽,可惜那幾個老頑固算錯了棋,讓我先一步得到了那東西。”
“徒兒遲遲不肯正式接手陰司堂,為了個區區地璽,師母真是極好的耐心。”
“不過師母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愿意親自交給師母,不過是些與我而言無關的物件。”
“裝的不累嗎?茫兒,你向來不愿屈從的。”
她打斷了鐘茫的話,言語中不帶半分溫度,這般態度倒像是對著個陌生人,記憶中她們從前一起生活的過往好似都是假象。
“看來師母對我還是有些了解的,如今的我一無所有,師母既然得到了想要的,如此這般又是為何?”
“巍兒行事愈發荒唐,你是他的弱點,約束的了他。”
“步步為棋,師母真是好算計。”
隆旎煙對此不做回答,反倒是松了口氣,終是聽到了這句指責,心里的負罪感也減少了幾分。
“待江城拿下金城,你便可離開。”
留下這句話,隆旎煙轉身離開了。
就這樣過了幾日,鐘茫心里暗暗有些著急,身邊時時跟著只警覺的狼,她是真有些怕。
夜里,剛有幾分睡意之時,就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低吼和撕咬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在夜里更為清晰。鐘茫連忙起身去外面查看。
透過院內的燭火,可見兩匹狼纏斗在一起,招招兇狠,鐘茫看出了那狼是柴巍的,看來是他找過來了。
眼下,耽誤不得,鐘茫忍下心間的那一絲恐懼,閃身至近處撒了迷藥,兩頭狼瞬間無力的倒下了。
這幾日鐘茫也沒有閑著,偷偷制作了一些防身的藥,今日正好用上了。
從屋里取了繩子出來,鐘茫利索的把柴巍的狼手腳并用的綁了個結實,至于另一頭狼,看在這么護著她的份上,她把狼拖回了屋里,隨后立即收拾了幾件物品就偷偷離開了這里。
不遠處,隆旎煙看著鐘茫離去的身影,心頭涌起莫名的擔憂。如果可以,她不想把這孩子再丟進險境,可她早已別無選擇。
趁著夜色,鐘茫很順利的離開了這里,她心下明白,這絕不是巧合。
為了不那么快被人盯上,鐘茫連夜回到了她之前的布莊,喬裝打扮后方才離開。
思慮過后,她前往了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