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門。

守城的禁軍看著明仁宮里的兩個宮人，竟然推了一個獨輪小車，上面滿滿當當地堆著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些是紙錢，康福帝姬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給先皇后的燒紙盡孝的。”

“這是個菜罩子，廚娘罩飯食用的。”

“這是一些糖果蜜餞，帝姬想吃。”

“這些是雞……哦不，鵝蛋、鴨蛋還有一些鵪鶉蛋。”

“這些是草籽，康福帝姬說要在先皇后種的芭蕉外圍，再種些花花草草。”

這些禁軍也就是例行檢查，對外臣進出帶的東西查的嚴一些，但對明仁宮的宮人們，也就是走個流程，便放行了。

次日，道上傳出了幾個爆炸性的消息。

在寒鴉巷負責迎來送往拉井繩的老修士，累的腰肌勞損，辭職回家不干了。

寒鴉巷黑市宣布停業一月，原因不是無人拉井繩，而是丹、符、器、靈、種全部斷貨了。

開封城出現了一位年僅十歲的小道友，豪無人性。

明仁宮后殿，沈穹已經把昨日掃貨的這些東西分門別類，擺的整整齊齊：“殿下，咱這是要開鋪子嗎？沒這么買東西的。”

趙福金指著一堆法器問道：“除了這個天機罩，你可有想要的，我送你。”

沈穹泛起一種太監逛青樓的無力感：“法器都不錯，只是這些法器，都需靈力驅動，殿下送給我也沒用啊，下官哪有富余的靈氣玩它們啊。”

“那就把這些丹藥分你一半吧。”趙福金指著各種各樣的瓶子，說的云淡風輕。

沈穹一聽，目瞪口呆：“殿……殿下，咱掃了這么多貨，就這些丹藥有點用，殿下要賞給下官？”

黑市上的丹藥，基本沒有別的用處，就是補充靈力。

在靈氣充沛的黃金時代，這些丹藥扔地上都沒人愿意撿。

可在末法時代就不同了，正所謂物以稀為貴，這些丹藥可都是搶手貨，也是黑市掃貨花費最大的部分。

“能補充多少靈氣？夠不夠讓你再提升一個品階？”趙福金問道。

沈穹搖搖頭：“那還是遠遠不夠的，丹藥只能作為輔助用，比如下官每次施展符箓后，吃上幾顆，就能把使用的靈氣補回來，但是想要提升一個品階，估計把整個大宋黑市上的丹藥湊一塊，也就勉勉強強。”

聽沈穹如此解釋，趙福金才覺得合理一些，即便是吃到撐死，也就只夠提升一個品階而已。

“嗯，還有那些符箓，你就全收了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啊？那殿下買這么多……”

“送你的！跟著本宮混的人，本宮絕不委屈他。”

沈穹感激涕零，熱血澎湃。

心想這他媽才叫遇貴人啊！

“只是，以后要再敢誆騙本宮……”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沈穹連連擺手：“殿下如此大氣，下官何用誆騙？”

趙福金點點頭，又走到裝有靈獸蛋的箱子前，抬手一掀，里面空空如也。

“蛋呢？”趙福金蹙眉問道。

沈穹人都傻了：“殿下，昨晚，昨晚下官分類裝好，它們都在啊。”

趙福金冷笑一聲，轉過頭去盯著沈穹：“本宮剛說過，你要是再敢誆騙……”

“咚！”

不等趙福金說完，裝著靈獸蛋的箱子里，突然就冒出一個雞頭來，嘴上還叼著一個蛋殼。

“殿下，您養的雞……”

趙福金咬牙切齒，哭笑不得在心里自我安慰：“罷了，反正你補了就是我補了，三個月后，我要把你吃干抹凈！”

……

……

“殿下，您要的書冊。”

明仁宮書房內，冬夏和兩個宮人抬著一筐書走了進來。

趙福金開心地從椅子上跳下，打開竹筐：“這么容易就拿到了？”

冬夏擦著汗笑道：“哪能如此輕松啊，還是官家給的口諭才拿到的，官家對殿下是真的寵啊。”

一個時辰前，冬夏奉命去崇文院，想從史館和秘閣中借書，點名要仁宗陛下開始到如今的皇室史料，宮廷記載，崇文院閣官不肯，聲稱這些記載，不可隨意查閱。

這也難怪。

史館中的書籍還好說，秘閣中的，有些內容可都是皇室辛秘，自然不能隨意借閱了。

無功而返的冬夏從崇文院出來，恰巧就碰上了正在游園道君皇帝，道君皇帝自然認識冬夏，便打聽趙福金閉宮守孝的情況。

“回官家，帝姬每日抄經祈福，初一十五都會燒紙拜祭，宮里的芭蕉也照顧的極好。”

“嗯，福金有心了。”

道君皇帝正準備離開，冬夏趕緊跟上奏道：“官家，殿下在宮中無甚游樂，前些天說身為皇家兒女，想一瞻祖宗功德，這才差我等來崇文院借些史書雜記……”

“嗯，福金好學，這是好事吶，那你們趕緊去辦。”

“可閣官不肯，說要秘書省……”

“胡鬧！我家福金想看看自家祖宗的事跡，還需要別人允許！去，給朕把那混賬閣官叫來！”

趙福金聽罷，哈哈大笑：“沒挨打吧？”

“罰了一月俸祿，后來給殿下裝書時，看都不看，什么都往筐里塞。”

趙福金看了看滿滿一筐書冊，長嘆一口道：“辛苦你們了，去叫沈穹來。”

整整一天，趙福金和沈穹兩人就趴在書房，一本一本地翻著這些年來的宮中雜記，想找到有關黑眚的消息。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到了亥時，終于被沈穹找到了一點線索：“殿下，您看，這條記的，有些奇怪啊。”

趙福金湊了過去，喃喃念道：“景祐四年七月，黑氣長丈余，出畢宿下。”

沈穹回想了片刻，仁宗年間的這次天文異象，他以前好像在司天監的記錄上看到過，當時并未在意，覺得可能就是個流星劃過畢宿。

趙福金蹙眉道：“流星不可能是黑氣，再說每年那么多流星劃過，司天監的志錄上記了便是，為何要把這一條單單拎出來，記入宮廷雜記中，不覺得多此一舉的很奇怪嗎？”

沈穹捏了捏眉心：“司天監志錄上記載流星之事，一般都是用‘過’字，比如‘出畢宿過’，但是這條記錄里，卻用了個‘下’字？”

趙福金小手一拍：“也就是說，這丈余黑氣，是從畢宿星那里出來的，然后向下……可落到哪里了？為何不記載？”

沈穹笑道：“根據下官的經驗，真要是落下來，星官也看不到準確落點，只能略過不記了，但單單憑這一條，還不能證明宮中有邪祟。”

趙福金點點頭：“繼續看吧！”

沈穹瞅了瞅夜色，訕笑道：“殿下不困嗎？”

趙福金小手一揮：“今晚找不到黑眚的線索，誰都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