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坐在庭前，細細擦拭著手中的玉石。

幾步外，劍影翻飛。

褚紅霜操控著屬于她的靈兵，一人一劍在庭中翻轉騰挪。

在十一住下來的這幾天里，褚家兄妹倒是十分熱情。

褚清河每天都會差人送些稀奇的金玉寶石，而褚紅霜這丫頭則每天倒要往這跑，追著十一問這問那，有時十一被某樣礦石吸引了注意，無暇理會她，她便自顧自地和“飛霜”在院中玩耍。

“十一，快看！”

褚紅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飛霜劍懸在空中，上面站著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

“飛霜可以載我飛欸！看我飛去嚇我爹…誒！”

褚紅霜興奮地喊著，突然一個不穩，從劍上摔了下來。

尋常修士，還不能夠隨意騰空，唯有修為到了一定境界，或是借助靈兵，才能夠做到御空而行。

一個身影重重摔在跟前，十一這才放下手中的玉石，滿臉無奈。

自己過去十年不曾睡滿任何一個夜晚，這才住過來幾天，感覺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要累。

褚紅霜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塵，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收！”

懸于空中的靈劍微微抖動，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主人懷中。

“看！飛霜特別聽我的話！”懷抱著修長靈劍的少女坐到十一身邊，驕傲的說道。

“飛霜，的確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十一看著少女懷中的冰藍長劍，難得露出淡笑。

自從褚紅霜得到這把她親自喚醒的靈兵，一人一劍便形影不離，褚紅霜走到哪，飛霜便跟在身后，如同孩童一般，并且二者都十分熱衷于找褚清河打架。

十一剛住過來時，褚清河也會親自過來拜訪，而褚紅霜總是隨后就帶著飛霜找過來，接著便要哥哥和自己切磋。

就這樣度過兩天后，褚清河就不再現身，只是每日派人送東西過來，即便褚紅霜找到褚江海那里，也只是得到一句有事外出的說辭。

“又不是第一天告訴你它的名字了，你怎么還在感嘆啊！”

褚紅霜無語，明明第二天就興奮地告訴了他自己一整晚沒睡想出來的名字，雖然當時也得到了同樣的夸贊，但這都過去好幾天，他還總是時不時地說著同一句話。

“只是為她感到高興而已。”十一眼含笑意，他能感覺到褚紅霜對這靈劍的喜愛，也能感覺到......

十一移開視線，看著庭中即將化干凈的雪，開始思索別的事情。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安遠侯的房間內，褚清河正趴在桌子上生無可戀。

褚江海皺著眉看著這個兒子，說道：“你要躲到什么時候去。”

聞言，褚清河頓時面露苦澀，哀嚎道：“您再替我瞞幾天吧，至少等我身上的傷好一點...”

“真是丟人！”褚江海罵道，“身為兄長竟然被妹妹揍成這樣！出去不要說你是我的兒子。”

“這...不是因為那個十一先生嗎！偏心小妹，給了她那么一把靈兵，還說什么看我更適合去看戲...”

褚清河抱怨，說到情緒上，扯到被褚紅霜打傷的地方，痛的齜牙咧嘴，隨后又小聲嘀咕道：“再說外面誰不知道我們兄妹三個是你的子嗣...”

“哼，別人都看得出你不把心思放在修煉上，就算沒有靈兵你小妹也快要超過你了！”褚江海看著兒子這副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正當褚清河面上快要掛不住的時候，門外傳來常遠的聲音：“侯爺，有密報。”

“爹，我突然肚子不舒服，我先走了。”褚清河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慌忙起身請退，還不忘從后門小道溜走。

隨后“常遠”走進門，看著一臉生氣的褚江海，笑道：“父親，清河還在您這躲著呢。”

“嗯。”褚江海滿臉寫著不悅，真的很想踢那小子一腳。

見此情形，褚寒秋仍是一臉笑容，說道：“紅霜從小就很優秀，沒想到這么快就能比過哥哥了，不過清河平時也確實懈怠了點。”

隨后收斂笑意，嚴肅道：“看來那十一先生的手藝，的確不凡。”

褚江海看向長子，看樣子派去調查那青年身世的人已經回來了，于是坐在褚寒秋面前，說道：“有消息了？說與我聽吧。”

褚寒秋點點頭，隨后將自己派出去的人收集來的信息說給父親聽。

許久后，褚寒秋結束了自己的匯報。

褚江海面色十分復雜，他雖知道十一的年紀可能沒有多大，但卻沒想到竟只有十七歲，那也才比自己最小的女兒大上兩歲。

更令他難以理解的是，密報上說十一六歲被石無歸收養來到無涯城，之后的十一年里都沒有離開過。

那如何解釋他那一手鍛器的能耐，難不成是六歲之前就會了？

可是在他六歲前，他明明是在...

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信息令褚江海有些頭疼，站在他面前的褚寒秋臉色也很復雜，他剛看到這份密報時，表情要比父親精彩的多。

良久，褚江海站起身。

“看來，我有必要親自去和這位十一先生聊聊了。”

第二日，褚紅霜看著被打倒在地的褚清河，十分驕傲，身旁的飛霜也不停圍著主人轉，仿佛也為痛揍主人的哥哥而感到高興。

褚清河欲哭無淚，那個死老爹，說什么有要事要和十一先生相談，讓自己去陪一陪妹妹，便把自己推到褚紅霜面前，然后，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慘狀。

...

一處幽靜的別院，兩人相對而坐，褚江海給身前的兩個茶杯添上茶，將其中一杯遞向十一。

“侯爺，屬下知無不言。”十一沒去看滿滿當當的茶水，很直白的說道，仿佛對今天的事早有預料。

“我調查了你的身世。”褚江海同樣很直白，他端起茶水，懸停于嘴邊，“你那一身鍛器的本事，從何而來？”

十一絲毫沒有表現出反感，說道：“屬下在無涯城打了十年鐵，自己領悟出來的。”

褚江海面色淡淡，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畢竟眼前這個人身上的一切都很不合常理。

只是他并不知道，十一并沒有說出事實，而是用了一種頗具誘導性的說法代替。

在他七歲第一次躲在山洞里嘗試打鐵，盡管那時的連舉起鍛錘都十分吃力，只得用盡渾身的力氣砸下一錘，然后等力氣恢復再砸下下一錘，直到天亮，滿手灼傷的十一趴在地上力竭睡去，而從鍛造臺上掉落在他身旁的，是一柄用最粗糙的金屬鍛造而成的靈胚。

褚江海飲下一杯清茶，盯著十一道：“看來你果真是故意留下讓我們去調查你。”

“你想要我的信任？你所圖的是什么。”褚江海放下茶杯，問道。

“這個問題，請侯爺留到最后，在那之前，我想侯爺還有別的問題想問屬下。”

看著十分淡然地說出這番話的十一，褚江海沉默了一會。

“說起來，無涯城那件事還沒來得及謝你。”

說著，褚江海忽然渾身散發出壓力，面露沉色道：

“無涯城的叛亂有三名主犯，其中兩人已伏誅，剩一人被關進牢房里，而那人，正是收養你將你養大的人，雖說你的行為沒錯，但你當真能夠不帶一絲猶豫檢舉養了你十一年的人嗎！”

這也是褚江海得知十一的過去后很在意的一件事，如果他只是為了自己的意圖，連大義滅親都可以做到，那么自己便要換個看法來看待眼前這青年了。

無門無派的鍛器師縱然可貴，但心狠手辣之人，自己也沒有辦法安心的去驅使。

十一也端起跟前的茶杯，小啜一口，隨后向坐在自己對面的人說出一番話。

十一也端起跟前的茶杯，小啜一口，隨后向坐在自己對面的人說出一番話。

褚江海一愣，看向十一的眼神中不再有猜疑，只是變得更加復雜。

許久，才緩緩說道：“真的很難想象，你只有十七歲。”

十一看著褚江海的眼睛，淡淡說道：“自屬下有記憶起，就被養在一處賊窩里，跑山賊四處殺生劫掠，屬下也都睜眼看得一清二楚。”

“這世間苦楚，我也是嘗得三分的。”

褚江海默然，密報上對十一六歲前的經歷，只有在石無歸口中得知的一點信息。

十一年前，一伙跑山賊流竄到無涯城外，便打起了礦山的主意，這本也是跑山賊的本職工作。這是很快這伙人便被當年的黃逸軒和石無歸等人圍剿，跑山賊會一路搶走一些尚在襁褓的嬰兒，除了一些奇特的主要用法，還有就是在被圍剿時可以以其作為人質要挾。

而石無歸等人將這伙賊人剿滅時，手中的孩童已被逼上絕路的賊人盡數殺死，只剩一個站在在大雨中，滿身血污，衣衫襤褸的十一。

褚江海看著坐在對面的青年，站起身說道：“我的問題問完了，現在，我要知道你的企圖。”

十一也同樣起身，說道：“屬下想要，去那剛誕生的靈脈的所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