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思索
- 影穿:我差點就殺青了
- 保羅爺爺
- 4091字
- 2024-02-24 10:42:25
“看夠了嗎?出來。”冷漠的聲音中沒有一點起伏。
曾經聽母親說過,一等一的高手,很能掌握周圍的環境變化。對于是否有敵人埋伏,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然后加以鏟除。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與其畏畏縮縮地死得難看,不如坦然面對。
她信步走入韓廟。第一次入韓廟,卻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想來有些諷刺。
江一取來一方絲巾,抹凈劍上的癡情血。轉身看她。那一剎那,她不由地感慨,男人的五官可以生得如此銳利。尤其是那雙在高挑的劍眉下湛著冷光的雙眼,又是如此地危險。
“有意思,還真爽快,你不怕死?”薄唇揚起一抹冷笑,然后回劍入鞘,瞟了一眼身后的女尸,諷刺地說:“還是你認為我不會殺女人?”
“只是不認為自己可以逃得掉。”她順著江一的眼神望向血淋淋的尸體,一股惡心的感覺從胃里往上冒,立刻別開頭去。“在韓廟內殺死韓王的姬妾,就不怕有麻煩?”
“自然會有人善后。”江一走近她,用拇指和食指捻著扳回她的下巴,讓她的雙眼直視江一。
“看著我。”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生無可戀,在這女孩眼里,江一找不到一絲恐懼。即便尚且年少,那琥珀色的雙眼仍舊帶著嬌媚的風情,那一瞬間,江一都有些閃了神。那白玉似的凝肌,讓江一的拇指不由地貪戀地在她頰邊輕輕揉搓,留下桃花似的紅痕。這女孩,是塊濮玉。
“嘶。”江一下意識地用左手中指與食指接住攻擊江一的動物。
“不要。”直視江一的雙眼閃了閃,露出一陣心慌。
“赤練王蛇?”
看著江一把感應到她危險的赤練王蛇狠狠地夾住,提高了與江一雙眼對視,讓她嚇出一身冷汗。江一夾得十分精準,那是三寸的位置,只要稍稍用力。
赤練王蛇的下場就如同稍早前的韓燕姬:只剩一條死尸。她咬著下唇,不知該如何救她鐘愛的赤練王蛇。為江一掏心掏肺的女人尚且不得善終,何況是現在,偷看了不該看的,生死全憑江一一句話的她。
連忙將赤煉王蛇的腦袋按下,藏至身后。認識江一有三年了,雖然江一的脾氣古怪,性格游移,背景飄忽,無論如何明查暗探,仍舊無法摸清江一的底細想法,但是,韓廟內的那一幕,并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在她的記憶里模糊。
說不上愛憎分明,但是賞與罰之間,江一總有江一一套認定至死的定律,不容江一人挑戰。還不知道葫蘆的主人和江一是何種關系,也不知道江一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但是,赤煉王蛇這一咬,是否咬到江一在意的關鍵,實在未可知。
“是我的錯。”她不是個會隨意道歉的女人。在這個深宮中,道歉就意味著示弱。弱勢是一遍遍重復著被欺凌的源頭。母親深信著這一點,更深一步地將這個道理用不同的毒液,年復一年地滲透到她的心里。不擇手段,犧牲一切地活下去。
對她們來說,才是一種人性的堅韌,才是她們生存的法則。但是,對上江一,她所有的氣勢,在江一面前不過是勉強支撐起來的危樓,殘舊破碎得不堪一擊。江一一個洞悉的眼神,就可以將她所有的勇氣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不費吹灰之力。
三年前的那個清晨如此,三年來的每一次見面,亦是如此。所以,這三年來,她至少學會了一件事,就是在江一面前,她最好坦誠自己的情緒,所有的偽裝,在江一看來,都不過是蹩腳幼稚的把戲,白費功夫之余。
在江一看穿一切的意有所指的眼神中,她看到的是自己無處可藏的尷尬。而且,這歉意,的確是她欠江一的,雖然主謀非她,肇事者也此刻正不知好歹地在她身后翻騰抱怨,她仍舊希望江一能網開一面。在這世間,讓她依戀的人和事并不多。
但是,有兩樣,是她至死都絕不放手的,一個是她泥足深陷的母親,一個便是身后這條好事的頑蛇。如果示弱的歉意可以救得了這條呆蛇的性命,她不介意說上千遍萬遍。
她警戒地看著江一,一邊等待著江一的答復,一邊在心里盤算著宮里江一在意的人和事,努力地思索如何拼湊出巧妙的計劃,讓江一賞識而下手留蛇。或許,可以在新登基的韓王身邊安插人手,打探棠溪,宛馮,鄧師三地鑄劍的進貢。
雖然新登基的韓王在眾人眼里是傳承老韓王衣缽的最佳人選,救國救難的新秀,但是,真正在宮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她,是絕對了解言過其實這四個字是怎生得書的。更別提劍法武功,再好的鑄劍,進貢入廟,不過是落得積塵堆砌,郁郁不志的下場。
若是能到江一手上,恐怕就不一樣了。能跟隨一個雄心壯志,運籌天下的主人,才是一等名劍的夙愿吧……
“斟酒。”江一波瀾不興的聲音,打斷了她翩然的胡思亂想。零落地上點點的絲線,甚至得不到一個江一淡然眼神的關注。
江一根本不在意么?莫非,江一根本不知道這個七情七巧結的寓意?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眼前的這個男子,心里眼里都是那些廟內天下縱橫之事,瑣碎的情事,江一又曾僅何時留意過的。
看著地上散了一地的紅痕,她開始有些同情那名尚不知名的有心人了。神女有心,襄王無意,此番心事,注定空付流水了。
“可惜了呢。”她拾起一縷絲線,在指尖把玩:“此結編得精細,配掛于劍上,必定相當別致。”
“那當如何?”江一將頭貼著手背,斜斜地靠在欄上,懶洋洋地說:“你要賠我一個嗎?”
她笑而不語。她的那個可是用精致的金絲蠶線編成,宮內只此一個,別無江一類。贈與江一嘛,倒也無妨。
打開酒葫蘆,一股濃郁的花香,迎面撲來,在入夜的晚風中,飄忽地沉逸著。香甜的花香中,又散發著酒液的醉意。葫蘆里面是酒?何以帶著如此芬芳的花香?
緩緩地將酒斟入爵中,感覺混合著花香的酒氣在四周散發開來,一層層如波浪似地襲來,未飲已迷醉。自小在宮中嘗盡百酒的她,也不得不感嘆此等特別的芳釀。恐怕此酒千金難求。
“不想試一下么?”江一沒有接她遞上的酒爵,姿勢不變地看著她。
讓她為江一試酒?怕有毒么?她巧笑地看著江一:“誰人贈與的?如此提防?”
“大膽宮婢,呃,如此深夜,呃,孤身一人在此做甚?”
剛剛繞過九曲,正想挑條近路回房,就聽到身后一聲被醉意侵蝕了權威的喝阻。一偏頭,便看到一個錦衣玉著的公子,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
佩在腰側的5尺長劍,敲在憑闌上,發出乒乒乓乓抗丨議的悲鳴。對劍而言,最不堪的,不是封塵,不是折損,而是跟了一個不長進的主人。衛莊的這句話,這一刻她可是絕對的同意。
她冷冷地看著江一,想看看江一叫住她究竟意欲為何。
“你是哪個宮里的,不識得本公子了,還不行禮。”
“當然識得。”她怎么會不認識,推她入蓮花池的,就有江一一份。
“公子韓若,韓王安的親信。前殿酒宴未散,公子若為何閑逛至此?此地已屬后宮女眷禁地,公子若善闖,不怕惹人非議?”
媚媚的語調帶著針一樣的嘲諷,她不緊不慢的回話。時移而事易,如今的她,可不是當年那個躲在槐樹下戰戰兢兢的小女孩了。反正還有些時辰酒宴才會散去,她料母親一時半刻不會回房,而她也還剩些心情,可以逗逗這個衣冠楚楚的傻冬瓜玩玩。
“放肆,本公子,呃,愛去哪,呃,就去哪。”江一跌跌撞撞地向她走來,欲抓住她的手:“還不快陪本公子回殿內斟酒認錯,呃,既然知道本公子是韓王的親信,呃,好好認錯,本公子還是會,呃,原諒你的。”
她沒有反抗,任由那個醉得快連酒壺都抓不穩的家伙攫住了她的左手,拉著她就想向她來時的方向走去。綿羊一樣的力氣,她紋絲不動地看著養尊處優慣了的公子,使盡吃奶的力氣和她角力。江一平時都怎么練劍的?就這么點力氣,拿得起江一腰上的佩劍么。
“公子如此不濟,如何承受得起小女子的斟酒認錯。”
她一揮手,使了個巧力,傻冬瓜就撲通地向后跌了個倒蔥栽。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跌坐在地上,一臉狼狽的公子若。
她開始明白為什么男人們對權力如此渴望,如此趨之若鶩,如果在這個世界上只存在兩種人,一種是主宰者,另一種是被主宰者,那么誰又不希望自己是那個腳踏江一人白骨,成為掌管江一人生死的主宰者呢。
眼前的女人笑得不屑,卻仍舊很媚,像是一朵在黑暗中盛開的阿丨芙蓉,帶著致命的妖艷。應該在哪里見過她的,如此絕艷的女子,公子若自問是不可能沒有印象的。但是,如此輕視的口氣,正正刺在了公子若男性的自尊上,憑借著未醒的那點酒氣。
公子若恨恨地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這把劍是日前韓王欽賜的,作為勸諫公子非出使秦國的獎賞。說是一等的名劍,無奈劍身頗重,江一只是系掛于腰側,行走之間已然費力,所以受賞之后,雖有兩日,卻未曾想過拔出一賞劍鋒。
江一本無意于此劍,奈何是韓王的賞賜,推拒不得,不得不人前人后地隨身攜掛,以示感恩,好在平日里出入皆有士從,無須用劍,江一也樂得把此劍當作純粹的掛飾。沒想到如今卻被一名女子激得拔劍相向。
一想起這一點,便火燒心肺,酒后壯膽,借著昔日里自師傅那里學來的一點皮毛功夫,也不顧不上對方只是一名豆蔻少女,直挺挺的刺了出去。
她看到公子若突然掙扎地起身,腳步尚未站穩,便急躁地拔出腰間的佩劍向她刺過來。公子若的功夫正如其名,弱得不堪一擊。她只將身子斜斜地一偏,就輕松地躲過江一費盡氣力的攻擊。只是,劍身帶著寒氣。
即便她輕松地躲過了劍鋒,卻感受到劍氣凌厲地襲來,將她狠狠地逼退了三步。驚鴻一瞥之間,她看到劍身上刻著靈符似的文字,在幽幽的月光中,散發著青色鬼火般的光芒。
離魂劍!她立刻想起了之前收集到的情報。幾個月以前,這把名劍才輾轉流入韓宮之中。眾人都因這把劍得之不易而將其視為名劍,謹慎地供奉在韓廟之內,卻極少人了解這把劍的來歷。沒想到韓王剛即位,便把這把離魂劍賜予了一位不諳劍術的公子。
公子若撲了一個空,更是怒火中燒,原本只是想警告逞強的攻擊,此刻變得不留余力,不再只是想在那個身上輕巧的女子身上留下傷痕,就算是錯手殺了她,公子若也不在乎了。一名宮婢,性命有何珍貴。
手上的劍雖然重得讓江一覺得揮動起來相當吃力,但劍鋒相當凌厲。江一反手一揮,便削短一棵蒼天古木,切口整齊,如利刃削瓜。果真是一口好劍。可恨的是,那個女人又在關鍵的一刻,安然的躲過。
用平平來形容公子若的劍術,還是太高估江一了。若不是離魂劍煞人的劍氣讓她難以靠近,她早就讓公子若趴在地上了。公子若的腳步凌亂,攻擊也毫無招式可言,名劍在江一手里幾乎降格成了廉價的柴刀,只會胡砍亂劈,連她看了,都替離魂劍委屈。
這世道,上等的劍客求一名劍費盡周折,不入流的混帳卻可以得來全不費工夫,真讓人心寒。可是她又能如何,決定天下大事的,從來就不是她們這些深宮之中待價而沽的貨品。
突然有些沮喪的心情,讓她失去了逗弄的興致,還是快點結束了吧,公子非明日離韓,還不知會搞出怎樣的鬧劇,不如早點回房,多些思索應對之策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