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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幾個

“清兒,關(guān)于你師兄的事……”茉芷師父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字一頓地說,“他并不是不告而別,川兒走之前和我談過,是我同意他走的。”江一一驚,但頭腦瞬間清明,“那么,師父,您一定知道師兄他是為什么離開的,對么?”

“對,我是知道。但對不起,清兒,我不能告訴你,徒增傷心罷了。我答應(yīng)過川兒,這件事和你的身世有關(guān),我不能告訴你。”

江一不解道:“師父,您告訴過我,我只是您收養(yǎng)的一個孤兒,我的身世?”茉芷師父又嘆了口氣,緩緩道:“我這一次派你下山,不只是讓你幫助墨家,同時也想讓你查明自己的身世,若是你有幸能解開,便是機緣,若是解不開那也無法。”

江一知道,師父定然清楚自己的身世和大師兄離開的原因,可是師父不愿說,多問也無益,她是個極靈慧的女子,這一點又如何不知?

“那么師父,我今晚就走么?”茉芷點點頭,把地圖交給她,“這是前往墨家機關(guān)城的地圖,你千萬收好了,這一別不知何時能相見,你千萬珍重。”江一又吃了一驚,機關(guān)城地圖?如此機密的物什,師父怎么會有?她心里清楚,還是多問無益,于是也只說了一句:“也請師父珍重,清兒告辭。”

白衣女子走出房外,身后突然跳出來一個嬌小的身影,江一下意識地拔劍反手直刺,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師姐,是我。”

江一急忙收劍。“垂兒,你怎么在這兒?”

“師父有事和你說,我想知道嘛,就過來了。”

“垂兒,你怎么可以這么胡鬧,你聽到了什么?”江一輕叱道。柳垂兒小嘴一撇,“什么啊,不就是師姐要走了嗎。”“對,我要離開芷汀,垂兒,這件事不要跟其他人提起。”“放心吧,師姐,垂兒自知輕重,師姐你要早些回來啊。”

江一苦笑:“回?還能回來么。”心里這么想著,卻笑著說:“好,你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dān)心。”

江一沒有驚動旁人,自行簡單收拾了行裝,騎快馬從小道馳下山去。她白衣黑發(fā)在身后飄揚,與夜色相襯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江一離芷汀越來越遠(yuǎn),她回首最后望了一眼故居,或許她早已預(yù)感到,這將是她對芷汀最后的記憶。

連隱居山外都不能避免卷入亂世,這世道,太平歲少,華胥夢短。逝川,若是你在我身邊,該有多好。

江一按地圖一路向墨家機關(guān)城趕去,沿路的一幕幕觸目驚心。途有餓殍,兵橫暴虐。這,便是六國遺民所過的日子么?她一次次勒馬停下,為村民們救護,雖然她的手法嫻熟已極,稱得上神醫(yī)妙手,卻也耽誤了不少時間。

這種救護似乎沒有盡頭,要按照這種走法,一年以后也到不了墨家。江一不得不硬下心腸,日夜趕路以求早日與墨家眾人會合。

這日,江一馳到一個村莊外,她輕輕拭了拭額前的汗珠,又把背上的藥囊緊了緊。“終于快到了。”

雖已是初秋,天氣依舊稍有炎熱,一上午的飛馳讓江一感到有些口渴。她下馬走到一戶農(nóng)家門前,輕輕叩門。良久,才有聲音傳來,一個頭發(fā)已花白的老嫗把門打開。雖然江一帶了面紗,她的身段容貌還是讓老嫗一怔。“姑娘,你有什么事么。”

江一道:“婆婆,我來討口水喝,可以么。”

婆婆彎腰咳嗽一陣,側(cè)身讓江一進門。“沒啥好招待姑娘的,就一碗白水,姑娘將就吧。”

江一接過,道了謝,正待要喝,突然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砸門聲。婆婆面現(xiàn)驚恐之色,忙咳嗽著去開門,又打手勢讓江一躲進里屋。江一沒有動,側(cè)耳傾聽。只聽一聲粗暴的暴喝:“老東西,敲這么久才開,不想活了!”

婆婆唯唯諾諾,讓那幾個官兵進來。

“你該交三石米,快去拿來,別磨磨蹭蹭的,讓大爺心煩。”江一皺眉,放下茶碗,右手按住腰畔冰魄劍的吞口。婆婆顫著聲音說:“不是三天前剛交過,咋又要交。”官兵正待發(fā)作,只聽一聲輕叱:“住手。”

領(lǐng)頭的總兵道:“誰敢壞大爺?shù)氖拢 敝灰娨话滓屡友U裊婷婷地從里屋中走出,面紗下隱隱約約的是絕美的容顏。“欺負(fù)老人家,還有沒有良心。”江一走上前,擋在婆婆身前。總兵回過神來,滿臉淫笑:“好美的小妞兒,真標(biāo)致。”

那些官兵也開始起哄。總兵作勢要捏住江一下頜,調(diào)笑道:“怎樣,小妞兒,你要是跟大爺我走,大爺就放過那老東西。”江一竟不似生氣,只是微微冷笑。婆婆急道:“姑娘快走,不管你的事。”江一對婆婆一笑,讓她不必?fù)?dān)心。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快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江一道。總兵只是不理,招呼其他官兵要把江一綁走。“這是你們逼我的。”

白衣女子的拇指彈在劍的吞口上,冰魄有靈氣地從劍鞘里跳出,在空中一個轉(zhuǎn)折,分毫不差地落在江一手中,在每個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已點足飛掠出去。“喀嚓”幾聲響,幾個官兵手折腳斷,倒地不起,冰魄的劍刃架在總兵的頸上。好快的身手。

“帶著你的狗,快滾。十天之后我再回來,要是再看到你欺壓百姓,你記住了,我一招之內(nèi)去你性命。”

婆婆驚魂未定,江一側(cè)身去安慰她。忽聽腦后生風(fēng),江一轉(zhuǎn)身,一只長矛已到面門。原來總兵惱羞成怒,要殺她以為快。來不及抵擋了。忽然斜刺里飛來一顆石子,既準(zhǔn)又快,打在總兵虎口,長矛落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江一出了一身冷汗,即使這樣她也不忍心殺人,只是又斥道:“快滾。”總兵這才拖拖拉拉地帶著官兵走出大門。

江一怔在當(dāng)?shù)兀莻€暗中幫她的人是誰,無疑是個高手,為什么又不肯現(xiàn)身?不及多想,現(xiàn)在首要大事是趕到墨家。她向婆婆告辭,轉(zhuǎn)身欲走。就在江一要走出房門時,婆婆突然叫住她:“姑娘,你聽我一句話吧。”江一微笑道:“您請講。”

婆婆道:“姑娘年輕美貌,雖然武功高強,但獨自行走還是太不方便。”

江一側(cè)頭細(xì)想,覺得也對,她露齒一笑道:“向婆婆接一身農(nóng)家衣裝,可以嗎。”

半炷香后,巨子停止了療傷,直起身來朗聲道:“朋友,不用藏了,出來說話吧。”江一暗思:“我已經(jīng)把內(nèi)息隱藏的如此深,他還能感覺到,不愧是連師父都敬佩的人。”

不及多想,她足尖一點,輕輕躍下。

那一群人只道又是敵人來襲,均準(zhǔn)備拔劍出鞘,哪知躍下的竟是一個嬌怯怯的小姑娘,雖穿著粗陋,但仍掩蓋不了一身的高貴氣息。江一走上前,斂襟深深一禮,道:“拜見巨子。”巨子把手按在吞口上,警覺問道:“你是誰,怎么會來這兒?”

江一這才意識到,對方根本不知自己是敵是友,這個拜見未免太早了一些。她微笑道:“小女子奉家?guī)熤皝硐嘀摇!?

巨子又問:“尊師是誰?”江一聽他問得客氣,也就不再忌諱名諱,道:“家?guī)熋宪韵萝疲菬o塵師祖的傳人。”

巨子似乎吃了一驚:“無塵的傳人?有何證物。”

江一從包裹中拿出束發(fā)白玉簪,恭敬地呈到巨子面前,道:“無塵師祖的玉簪,只傳弟子,江湖人盡皆知。”巨子這才放開了一直緊握的劍,消去了神色中的戒備,道:“原來是無塵的傳人,失敬,你能來助我們,墨家上下感激不盡。”

江一道:“巨子客氣了,江一若是能出上一臂之力,榮之至矣。”

這時受傷的男子也湊上來,嬉皮笑臉地說:“又是一位醫(yī)術(shù)的大行家,還是位美女,看來我盜趾運氣好得很吶。”他的臉色蒼白的無一絲血色,額上鼻尖一層細(xì)密的汗珠,這種調(diào)侃似乎也沒有了往日的生氣。

巨子對江一道:“這位是墨家的領(lǐng)主之一,盜跖。”說罷又順便引見了身后諸子百家的人物。儒家的伏念、張良,道家逍遙子的,江一一一斂襟行禮。見過之后,江一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盜跖臉上,暗思:“難道他傷重至此了么?竟也不說一聲,真是拿性命做兒戲。”

江一道:“盜少俠,憑你剛才那句話,江一先救你一命再說。”

巨子搖搖頭道:“華姑娘,我已為他療過傷了,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大事。現(xiàn)在大家先趕到機關(guān)城,到那里華姑娘再醫(yī)治也不遲。”

江一有些遲疑,她還不習(xí)慣反對長輩的話。但是她又看了看盜跖的臉色,便轉(zhuǎn)身堅定地對巨子道:“不,不行。他的傷勢不能再拖了,您雖然給他輸了內(nèi)力,但盜少俠當(dāng)時應(yīng)該虛弱已極,沒有把內(nèi)心歸導(dǎo)到丹田處,現(xiàn)在有幾股內(nèi)力在他三焦經(jīng)內(nèi)無序流走,實是兇險萬分。”

盜跖滿不在乎地道:“清姑娘,沒那么夸張吧。聽巨子的,我們先到機關(guān)城,到那時蓉姑娘和清姑娘一起醫(yī)治,天下就沒有你們治不好的病啦。”

江一有些著急了,她秀眉微皺,道:“你們難道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么?如果江一沒有猜錯,盜少俠在不久前應(yīng)該受過一次重傷,沒有痊愈便又過分使用內(nèi)力。現(xiàn)在你的璇璣穴有一股內(nèi)力在沖撞,右腳踝內(nèi)側(cè)的太溪穴有尖銳的刺痛感,足少陰腎經(jīng)內(nèi)力空蕩無法提息,是也不是?”

盜跖目瞪口呆,面前這個小姑娘的話一點也不錯,醫(yī)家有“望聞問切”之說,她只憑“望”便已知道自己體內(nèi)內(nèi)息的情況,當(dāng)真是神乎其技。“好啦,清姑娘,我算佩服你啦。可這當(dāng)真非常要緊,一刻也不能拖么?”

盜跖說著,又望向巨子,像是在詢問他的意見。江一道:“當(dāng)然可以拖啊,不過,若是盜少俠的絕世輕功失傳了,江一也會感到萬分可惜的呢。”

巨子稍作沉吟,便道:“這般,那就麻煩清姑娘了。”

又轉(zhuǎn)而對身后諸子百家道:“請各位稍候片刻,待清姑娘醫(yī)傷之后我們再出發(fā)。”

江一微微一笑,舉步走到盜跖身邊,輕輕搭上脈。面前男子俊朗的面龐上仍是混不在乎的表情,似乎絲毫不以重傷為意。江一停了半晌,對盜跖道:“盜少俠,江一先金針渡穴,用砭針幫你歸導(dǎo)內(nèi)息,請少俠寬去上衣。”

“這個……”盜跖面露為難之色。江一微微一笑,打開背后的藥囊,反手把三根細(xì)長銀針釘入自己后腦。“好了,我封住了自己雙目的穴道,現(xiàn)在什么也看不見。請巨子和各位前輩退后三十步,療傷過程中若是有人打擾,內(nèi)息走岔了位,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盜跖望向面前的女子,她的雙目確實已沒有半分神采。“清姑娘,真是多謝了。”

江一拈起銀針,撫上男子的脊柱,一節(jié)節(jié)向下探。第一針刺入的是脊柱正中的天突穴,盜跖感到了些微的刺痛,眉頭微微蹙起。然而江一出手快如閃電,第一針刺入后,璇璣,華蓋,紫宮,玉堂,檀中五穴又是一痛,竟然是五根銀針幾乎同時刺入。

刺痛只是一瞬,然后一路氣脈就為之一暢。隨著銀針的刺落,本來幾乎已經(jīng)凝滯的內(nèi)息漸漸通絡(luò)。江一拈著針尾,做最后的調(diào)整,鼻尖上已沁出汗珠。最后,江一從天突穴輸入自己的內(nèi)力,促使盜跖的內(nèi)息循環(huán)成一個大周天。“盜少俠,可以了。”江一收回銀針,又解開自己雙目的針封。

巨子和諸子百家回到二人身邊。巨子鄭重道:“清姑娘,今天墨家欠你一個情,他日若有報答機會,但憑吩咐。”江一又微笑:“不必。”盜跖臉色已大為好轉(zhuǎn),但仍掩不住虛弱的蒼白。“喂喂喂,巨子,這句話應(yīng)該是我對清姑娘說啊。”江一瞥了他一眼,道:“好了,留點力氣養(yǎng)傷吧。”又從藥囊里摸出一粒藥丸塞給他。

巨子道:“清姑娘,我們真的要出發(fā)了,還請姑娘與我們一起前往機關(guān)城。”江一點點頭:“那是自然。”

一行人離開了樹林,往墨家機關(guān)城行進。江一走在陌生人中間,總覺得很不自然,幸而有盜跖一路與她說笑。但江湖之大,她熟識的有幾個?在這里,她真的已如飄萍一般了。以后的路上,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真切地想要依靠的人,此時并不在她身邊。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綿吹欲碎,繞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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