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湖上,女子給心愛的男子研磨,男子給心愛的女子作畫,這景象,尤勝西湖美景數倍。
無塵帶著一弦在湖面上飛馳,一弦被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抓著船上的圍欄,不敢睜眼看。
“游西湖不敢睜眼,還看什么美景?”無塵漸漸把船停了下來,瞟了一眼噤若寒蟬的一弦,調侃道。
“你這分明是賽龍舟吧!”一弦負氣地拍了拍被湖水浸濕的衣袖,“曾經和小姐共游西湖那般美好,今天卻被你嚇個半死,真是無趣。”
“一弦姑娘,是無塵冒失,嚇著姑娘了。”無塵鄭重其事地抱拳道。
“算了算了,家中嫂夫人能受得了你的性子,也不容易。”
“姑娘說笑,無塵無妻室。”無塵淡然地說。
“可是按你的年紀,不應該無妻室啊。”一弦好奇地問。
“無塵發誓誓死效忠王爺,娶了妻室有所牽掛,就不能信守承諾了。”
“無塵先生對王爺真是忠心,一弦佩服。”一弦感慨地望著隔壁船上歲月靜好的王爺與小姐,“不怕你笑話,我也沒想過要嫁人,我想一輩子跟著小姐,我妹妹一柱也是這樣想的。小姐把我們當親姐妹看待,她就是我們最親的人。”
“我們效忠各自最重要的人,心是一樣的。”無塵到了一盞茶給一弦,“如妹妹不介意,就喚我一聲大哥吧。”
“那好啊!這些年見大少爺二少爺對小姐這般好,我和一柱也想有個哥哥,如今竟如愿了。”一弦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朝無塵施了一禮,“無塵大哥,妹見禮了。”
胤禛勾勒完最后一筆,收回筆鋒,瞟見了一弦,指著她道:“心言,你看,她倆干什么呢?好生奇怪。”
年心言順著胤禛指的方向看去,勾唇一笑:“他倆看上相談甚歡嘛!”
“無塵正好沒有妻室,要不然把一弦許配給他。”胤禛玩笑道。
“爺輕飄飄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弦的命運?”年心言收斂了笑容,面露不悅之色,“爺是不是覺得,婚姻大事,不需要征求女子同意?女子就得順從,被指一個未曾謀面的夫君。”
“抱歉,我說錯話了。”胤禛尷尬地撓了撓頭,“我知道你嫁給我,也不愿的。”
年心言卻搖搖頭:“爺是高高在上的親王,又知書識禮,文武雙全,可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嫁的如此的男子。一弦一柱跟了我那么多年,她們要嫁就要嫁合乎她們心意的如意郎君,這才不辜負了。”
胤禛饒有興趣地聆聽者,年心言竟然說出全天下女子想說卻不敢說出口的話語。
當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女中豪杰。
“爺,覺不覺得我的話離經叛道?”年心言試探地問。
“這哪里是離經叛道,這是尊重女子的選擇。”胤禛長嘆一口氣,“我的皇姐榮憲公主,年幼時受盡皇阿瑪的寵愛,可長大后也逃不過和親的命運。皇室公主尚不能做主,更何況是布衣家的女子。”
“那我希望有朝一日,全天下的女子都能自己做主。”年心言感慨道。
胤禛以茶代酒敬了年心言一杯,二人一飲而盡,手牽手站在甲板上,盡情欣賞西湖之水的美景。
而胤禛畫的那副畫,正好記錄了此時此刻的景象。
直到黃昏,他們游完西湖,一行四人剛出涌金門,市集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年心言被一家賣精巧首飾的攤位所吸引,拉著一弦一同前去。
胤禛跟在他們身后,一臉寵溺地看著年心言,視線不敢從她身上移走片刻。
“自從夫人進門,爺就像換了一個人。”無塵感慨道,跟著爺這么多年,深知爺一直活在戰戰兢兢里,沒有一個人能走進爺的內心,可年福晉卻做到了。
“是嗎?”胤禛感慨不已,他也沒想到能在三十幾歲,遇上一位知心知意的女子。
“試試這枝釵。”年心言拿起一對碧玉珠釵,將其中一個插在一弦頭上,“真好看,我想一柱也一定喜歡,老板,包起來。”
老板一看來了大客戶,把各式各樣的首飾都擺在桌面上。
胤禛也來到攤位前,幫年心言挑選首飾。
“這位爺,一看您跟夫人就是大人物,我這里還有一件壓箱底的寶物,你們要不要看。”老板說。
“哦?”胤禛來了興致,“那拿出來看看吧。”
老板小心翼翼地從最里面的貨架上拿出一個錦盒,里面是一對紅寶石手釧,每一串那個最大的珠子里還分別雕刻了一直栩栩如生的蝴蝶。
“爺,你看,這對手釧里的蝴蝶是一對,所謂鶼鰈情深,最適合您和夫人。”老板介紹道,“這對手釧雖然價格不菲,但絕對物有所值。”
“喜歡嗎?”胤禛把其中一個戴在年心言纖細的手腕上。
年心言轉動著手鐲,害羞地點點頭:“這紅寶石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啊。”
“你喜歡就好!”胤禛又把那個略大的手釧帶到自己手腕上,招呼無塵付銀子,然后握著年心言的手,一同向前走去。
再往前走,他們看到一個書生在賣字,那書生長得極為白凈,筆法頗為精到,胤禛便讓他寫了一副對聯。
其中有個“秋”字,書生卻將“火”字旁寫在了左邊。
胤禛心下好奇便問道:“這個‘秋’字你是不是寫錯了?”
書生不以為然,說沒寫錯,然后拿出一本名帖,翻開讓胤禛比對。
年心言也會心一笑,說道:“爺,看來這位先生,是個有才之人啊。”
胤禛點點頭對書生道:“你既然如此博學,為何不去博取個功名呢?干嗎要在這賣字為生?”
書生嘆息道:“我家里窮,連妻子孩子都養不活,只能靠賣字為生,哪敢想什么考取功名,大富大貴呢!”
胤禛于是慷慨解囊,說道:“我這有錢,可以資助你博取個功名,到時候等你功成名就之時別忘了我就行。”
“真的嗎?”書生大喜,捧著胤禛遞過來的銀子,“我今日遇上貴人了。”
“我這里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先生。”年心言把剛才買的湖筆遞給書生,“今日我家爺與先生相識一場也是緣分,望先生將來能夠金榜題名。”
“那便借夫人吉言了。”書生恭恭敬敬地朝年心言施了一禮。
他們剛離開,就聽見書生大喊:“爺,忘了留姓名,我將來怎么找您?”
胤禛并未回頭,只道:“等你功成名就的時候,你自然能找到我。”
書生懵懵懂懂地遠處,久久不能回神。
雍王府攬玥閣。
自一柱死后,璟蓉經常噩夢連連,總夢見一柱披散著頭發,渾身血淋淋,如幽靈般站在她面前。
這一晚,她又驚醒,渾身被汗水浸濕,一下子掀起床簾,在外守夜的玥萱被嚇得一激靈。
“福晉這是怎么了?”玥萱拿起帕子給璟蓉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奴婢去給福晉熱熱安神藥。”
“怎么辦,昨天接到王爺的傳書,說他們半個月后就回來了。”璟蓉緊緊地摳著被子,“紙終究包不住火。”
“王爺平日里去游歷,一走就是大半年,這次才去了兩個月。”
“七月阿筠就要被晉升為郡主,王爺自得趕回來。”璟蓉坐在窗邊望著朗朗月色,又陷入了回憶玥萱繞到身后,給她按摩著肩膀:“福晉又在想公子了吧。”
“有時候,我真羨慕李成念啊!”璟蓉嘆息道,“兒女雙全的福氣,不是誰都有的。”
“福晉正值盛年,一定能為王爺誕下世子的。”
“不可能了。”璟蓉苦笑一聲,“我這身子,很難再有身孕了,就那吧,再不濟,我也是孩子們的嫡母了,只是一柱的事兒……”
“一柱確實對福晉大不敬,福晉賜死她也無可厚非。”玥萱說。
“算了,希望如此吧。”璟蓉重新躺回床榻上,依舊睜眼無眠。
胤禛和胤祥的馬車剛剛返京,就在路上遇到了胤禩,胤禩威風凜凜地騎著一匹白馬,擋在胤禛他們的馬車前。
胤禩比胤禛小三歲,比胤禛高半個頭,皮膚黝黑,雙眸流露出不可捉摸的神情。
無塵只好勒緊韁繩,使馬車停了下來。
胤禛和胤祥一人一邊掀起馬車簾,胤禛說:“八弟,你攔下我,意欲何為?”
“四哥哪里話,知道四哥今日返京,我在此處迎一迎!”胤禩又瞟了一眼胤祥,“原來十三弟也跟四哥去了,你倆還真是形影不離。”
“八哥,看來你對我們的動向了如指掌啊。”胤祥故意道。
“我看馬車上還有個人,是不是新四嫂啊!”胤禩繼續陰陽怪氣地說,“四哥娶了年羹堯的妹妹,可真是如虎添翼啊!不知弟有沒有榮幸,能夠一睹新四嫂的芳容?”
說罷,胤禩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來到馬車前,胤禛卻放下轎簾:“舟車勞頓,側福晉疲累,他日宮宴上自會相見,八弟何必急于一時?”
“怎的,當真如傳言,年福晉天生麗質,四哥舍不得示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