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好衣服,出來回話吧。”胤禛說罷起身離開。
安貴人穿好一件碧色長衫走出殿外,胤禛正坐在龍椅上喝茶,她跪在胤禛面前。
“朕再問你一遍,你是太后生前安插在朕身邊的人嗎?”胤禛又問。
“皇上,臣妾冤枉。”安貴人俯首于地,沉聲道,“臣妾確實是太后生前為皇上選的,但臣妾清清白白,請皇上明鑒。”
“既然如此,朕做主,放你出宮吧。”胤禛說,“朕的年紀,在尋常人家,可以做你祖父了。”
“皇上,臣妾能伺候皇上,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安貴人道,“臣妾想留在宮里,請皇上不要趕臣妾出宮,求皇上了。”
安貴人被嚇得索索發抖,如果她真的被遣送出宮,這輩子就完了,絕對不行。
“朕不想耽誤你。”胤禛為難道,自從即位以來,日夜忙碌,連陪伴心言的時間都變得少之又少,更何況是其他人。
“皇上,那就請皇上賜死臣妾吧。”安貴人堅定地說。
“罷了,你先去休息一會兒,等過一炷香,朕把你送回去,就當你侍寢結束了。”胤禛說罷就要起身走向偏殿,豈料安貴人沖上去從后面抱住胤禛。
“皇上,你對臣妾為何如此絕情。”安貴人摟著胤禛,眼泛淚花,戚戚道。
“放肆!”胤禛將她推開,呵斥道,“你也算是名門閨秀,看看你輕浮的樣子。”
“臣妾愛皇上,有什么錯?”安貴人順勢趴在地上,抹起了淚水。
“你沒錯,是朕錯了,朕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選秀。”胤禛長嘆一口氣,他多想勉強自己去寵幸別的女人,好讓后宮諸人不再仇視心言。
可事到臨頭,他明白了,愛就是愛,不愛,勉強不來。
一炷香后,安貴人被送回了永壽宮,所有人都以為,她成功侍寢,獲得了胤禛的恩寵。
轉眼來到了雍正元年年尾,三日后就是除夕之夜,紫禁城也下了一場遮天蔽日的大雪。
翊坤宮里,年心言穿著斗笠站在廊下看著宮女們帶著弘晟在雪地里嬉戲打鬧,她的臉上洋溢著微笑。
突然弘晟被絆倒在雪里,一下子哭了起來,嚇得宮女辰玉先把弘晟扶起來,然后跪下向年心言請罪。
年心言走到弘晟身邊,俯下身子拍了拍弘晟褲子上的雪,溫和地說:“弘晟,你聽著,以后摔倒就自己站起來。你是個男子漢,不要哭哭啼啼的知道嗎?”
“額娘,我知道了。”弘晟止住了哭聲,拉著年心言的衣角,年心言讓嬤嬤把弘晟帶下去。
“娘娘,剛才是奴婢沒有看好八阿哥。”辰玉依舊跪在雪里不肯起來。
“起來吧,地上涼。”年心言親自扶起她,“事情的經過本宮都看在眼里,明明是弘晟自己沒走穩,不關你的事。”
辰玉約莫二十多歲,明眸皓齒,長相俊俏,但皮膚有些黑,她感激地凝視著年心言:“娘娘,奴婢在后宮數年,第一次遇見娘娘這般明事理的主子,遇見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聽口音,你是蒙古人?”年心言帶著她回來殿內。
“回娘娘,奴婢博爾濟吉特氏。”辰玉一邊給年心言摘下斗笠,一邊回道。
“博爾濟吉特家族乃蒙古貴族,你又怎會留在宮里當宮女?”
“回娘娘,七年前奴婢參加選秀,被先帝指給了一個宗室之子。”辰玉嘆息道,“還沒等成婚,他就病死了。夫家把我趕走,娘家嫌我不祥不讓我回去。好在先帝垂憐,讓我進宮服侍。”
“委屈你了。”年心言握住辰玉的手,“只要你忠心對本宮,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謝貴妃娘娘。”辰玉說。
一弦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對年心言說:“娘娘,您吩咐的東西小廚房已經做好了,咱們可以去養心殿了。”
辰玉聞言,給年心言披上斗篷,又塞給她一個手爐。一弦指著辰玉,問道:“辰玉,你怎么?”
“一弦,本宮讓辰玉跟你一樣近身伺候。”年心言說,“玥籬不在了,感覺身邊少了一個人,正好,本宮覺得辰玉合適。”
“娘娘,您慧眼識珠。”一弦認可地點點頭,“咱們宮里的宮女,就辰玉做事最妥帖。”
“一弦姑姑,您說笑了。”辰玉說。
養心殿外,高無憂一看見年心言的轎子落了地,憂心忡忡地迎了上去。
“貴妃娘娘吉祥。”高無憂蹙眉道。
年心言一看高無憂慌張的神色,定是出了事什么事,問道:“高公公,出什么事了。”
“剛才,皇上問三阿哥課業,三阿哥的師父說三阿哥不甚用功,皇上大怒,現在正在訓斥三阿哥,奴才建議貴妃娘娘不要進去。”高無憂說。
“沒事,越是這個時候,本宮越得陪著皇上。”說著年心言讓高無憂去通報她來了。
胤禛得知年心言來了,趕忙把她宣進屋里,問道:“心言,這么冷的天,雪天路滑,你怎么來了。”
“臣妾想來看看皇上。”年心言瞟了一眼跪著的弘時,對胤禛說,“皇上,這么冷的天,還是讓三阿哥先回去吧。”
“那好,你就先回去。”胤禛指著弘時,“這幾日把書好好溫習,年后朕再問你。”
“兒臣遵旨。”弘時艱難地起身,感激地望著年心言,許是跪久了,走路的時候,雙腿都在顫抖。
弘時走后,年心言嘆息道:“皇上,這都年下了,被您訓斥一番,您讓弘時跟齊妃姐姐這個年怎么過?”
“朕就是想不明白,朕的兒子為什么這么愚笨呢?”胤禛負氣地拍著香案,“朕的幾個兒子,弘時庸庸碌碌,弘晝荒唐貪玩,朕現在就把希望寄托在咱們的弘晟身上了。”
“皇上,弘晟還小,將來如何尚未可知。”年心言說,“不是還有弘歷嗎?那個孩子努力上進,又得先帝教養多年。”
“正因為他自小跟著先帝……”胤禛拉著年心言到榻邊坐下,接著道,“先帝如何教養他的,朕一無所知,他是什么樣的心性,朕更一無所知。”
“好了,皇上就別想那么多了。”年心言岔開了話題,她打開了適合,故意道,“皇上猜猜,臣妾給皇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心言的心意,朕怎么能猜到?”胤禛笑笑。
心言端出來他親手做的糍粑,和一碟濃稠的紅糖糖漿,放到胤禛身邊:“這是用糯米做的,表面過上一層芝麻花生黃豆粉,再蘸上紅糖,那滋味,美極了。”
“光聽你說,朕都要垂涎三尺了。”胤禛夾了一塊糍粑,蘸上紅糖,放進嘴里,甜蜜的味道瞬間在舌尖迸發,他連連點頭,“味道好極了。”
“那皇上,多吃些。”年心言又叮囑道,“但也別多吃,糯米,不好克化。”
“好!朕都聽心言的。”胤禛寵溺地笑了笑,“心言就留下陪著朕吧。”
“好,那臣妾就給皇上研磨。”
“哪能讓你做這些啊。”胤禛摸了摸年心言光滑的臉頰,“你就坐在這里看書吧,等朕批閱完奏折,定要跟你對弈一局。”
“好,臣妾求之不得。”年心言說。
臨近傍晚的時候,胤禛批閱完當日的奏折,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望了一眼擺弄著棋局的心言,摘下眼鏡走過去坐到年心言對面。一弦給她們倒上了茶水。
“怎不見阮洛?”年心言問。
“昨日,怡親王府來報,說胤祥感染了風寒,高燒不退,朕讓阮洛帶著秦太醫去看了。”胤禛一邊擺弄著棋子,一邊說。
“十三弟病了?”年心言急道,“可有大礙?”
“今早阮洛來報,十三弟高燒已退,無大礙了。然后她又向朕告了幾天假,估計是去壽皇殿看允禵了。”胤禛說。
“那就好,十三弟身體應該多保養。”年心言嘆息道,“快過年了,有阮洛陪著十四弟,希望他能心境平和些。”
“只怕是難。”胤禛冷哼一聲,“他說不定還想著朕這個皇位呢?他不是總說,他才是先帝選定的繼承人?”
“皇上,您怎么也小孩子心性?”年心言笑道,“您已經登基一年了,現在政局穩定,您施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百姓們無一不拍手稱贊,您還用在乎十四弟怎么想的?”
“心言言之有理。”胤禛又落一子,正好落入年心言的圈套,胤禛滿盤皆輸。
“皇上,承讓。”年心言拱手道。
“心言,你的棋藝又精進了。”胤禛也拱手回禮,“朕,佩服,佩服。”
站在一旁的高無憂偷偷地對一弦說:“貴妃娘娘可真有本事,我從未見過皇上這么和藹的樣子。”
“那是當然,我家娘娘跟皇上共患難十余載,當然不一樣。”一弦與有榮焉地望著胤禛和年心言。
天色漸漸沉了下去,年心言望了一眼窗外,站起來附身道:“皇上,天色已晚,臣妾先告退了。”
“心言別走!”胤禛一下子把她拉入懷中,“今夜你就留在養心殿,陪著朕。”
“可是皇上,這不合規矩。”年心言為難地說。
“什么不合規矩,朕就是規矩。”胤禛霸道地將年心言緊緊摟在懷里,嗅著她發絲間的芬芳,“今夜就當這里是橙玥閣,朕不是皇上,只是你的夫君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