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咱們一起用完膳。”年心言抱著胤禛,柔聲道。
這幾日璟蓉最為忙碌,現下正在和李成念商議除夕夜宴的事情,這是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次在后宮舉行除夕夜宴,不可有一點馬虎。
“齊妃,你看看夜宴的菜單如何?”璟蓉讓宮女把菜單拿給李成念。
李成念看著這個臉生的宮女,也不敢吱聲,小心翼翼接過菜單,看了起來:“皇后娘娘思慮周全,單子上都是些嬪妃和皇子們素日愛吃的菜。”
“皇上喜歡吃什么,本宮也不敢妄加猜測。”璟蓉嘆息道,又說,“再加一道蘑菇湯,皇上說念初愛喝。”
“皇上太寵愛念初了。”李成念抱怨道,“當年皇上都沒這么在乎我們阿筠。”
“皇上不是追封阿筠為和碩公主了嗎?”璟蓉說,“罷了,皇上其她女兒,包括年心言的阿婳都沒追封,齊妃,以后不要再說皇上不在乎阿筠了,皇上聽了該傷心了。”
“是,娘娘,臣妾失言。”李成念說。
玥華從外面進來,先向璟蓉略施一禮,然后在李成念耳畔說了一句話,李成念大驚:“什么?”
“怎么了?”璟蓉問。
李成念面露難色,緩緩道:“娘娘,玥華聽說,今夜,皇上留貴妃在養心殿過夜了。可是……這不合規矩啊。”
聽說了此時,璟蓉先是腦子一震,然后有迅速地冷靜下來,凝視著李成念:“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說的都是規矩,其他人不容置喙。天色不早了,齊妃,你先回去吧。”
“是,嬪妾告退。”李成念道。
李成念和玥華走出景仁宮,回望著冷冷清清的宮殿,冷哼一聲:“看來,皇后這是繳械投降了。”
“娘娘,皇后她是皇后,本來就穩坐釣魚臺,她覺得斗不過貴妃,自然也就放棄了。”玥華一邊扶著李成念走向長春宮,一邊說。
“她是皇后,將來哪個皇子即位,她都是太后!”李成念沉沉地說,“可本宮呢?倘若年心言的兒子即位,我們母子怎么過?”
“娘娘急什么?”玥華壓低聲音說,“八阿哥還小,能不能長大成人都尚未可知……”
“說得對!”李成念面露喜色,“這話本宮愛聽,本宮有時兒,走,咱們趕緊回去,本宮還要給事兒做宵夜。”
李成念主仆二人走后,一個黑影從她們身后經過,她們并沒有發覺。
此時,雪越下越大,養心殿燃著炭火,如春天一樣暖和。胤禛和年心言都換上了寢衣,年心言穿上這件十分合身的明黃色寢衣,詫異地說:“胤禛,我記得我沒這件寢衣啊。”
這件寢衣雖然沒有繁瑣的圖案,但一上身,凸顯年心言高貴的氣質。
“是我吩咐內務府給你做的,本來想當新年禮物送給你。”胤禛驕傲地說,“今天派上了用場,就提前送給你了,喜歡嗎?”
“喜歡。”年心言眼泛淚花,撲到胤禛懷里,“胤禛,我有什么值得你對我這么好?”
“心言,說什么呢?”胤禛摟著年心言說,“你我是夫妻,走,坐到床榻上,我給你梳頭。”
豈料二人剛剛坐到床榻上,高無憂慌慌張張闖入。
“放肆,不是說不讓你進來嗎?”胤禛呵斥道。
“皇上息怒。”高無憂跪下道,“剛才景仁宮派人來報,皇后娘娘突發惡疾,頭疼欲裂,奴才才不得不稟報。”
“那就讓太醫去看看,朕又不會治病,去了有什么用。”胤禛的語氣里有些不耐煩。
剛才高無憂進來打開了殿內,胤禛就抓起一件披風披到年心言身上。
“皇上,要不然您還是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年心言拉著胤禛的手,勸道,“皇后娘娘一向不麻煩皇上,今日一定是病的重了,才來稟報。”
胤禛卻勾唇一笑:“皇后一向身強體壯,怎會感染惡疾,此番不過是苦肉計罷了。”
“是嗎?”年心言問。
“她想讓朕放了玥萱。”胤禛篤定地說,“皇后的那點小心思,朕怎會看不透?”
“敢問皇上,現下怎么辦?”高無憂問。
“你去回皇后,說朕明日再去看她,并且讓齊妃,熹妃,懋嬪,裕嬪去景仁宮輪流侍疾。”胤禛說。
高無憂就要下去,年心言阻攔道:“先等一下,皇上,您就放了玥萱吧。按皇上所說,皇后此番是為了玥萱,玥萱回到景仁宮,皇后肯定大好。現在姐姐們都已經歇下了,外面風雪那么大,何必折騰她們呢?”
“可朕怕委屈你。”胤禛拍了拍年心言的肩膀。
“就算處死玥萱,玥籬也回不來了。”年心言嘆息道,“就讓玥萱回去好好伺候皇后娘娘將功補過吧。”
胤禛認可地點點頭,對高無憂說:“你去把玥萱帶去景仁宮,給皇后侍疾。轉告皇后,既然病了,除夕夜宴就別出席了,在宮里好好休息。”
“奴婢遵命。”高無憂道。
高無憂走后,關閉了養心殿的殿門,偌大的殿內只剩下胤禛跟年心言,胤禛重新拿起梳子,細心地為年心言梳起了頭。
忽然發現年心言烏黑的發絲里夾雜著幾縷銀絲,手微微一顫,又平和地說:“心言的頭發真好。”
“胤禛,你是看見那幾根銀絲了嗎?”年心言淡然地問,見胤禛不語,年心言又道,“奈何歲月不待人,如今我也到而立之年了。”
“可心言還是當年的樣子啊。”胤禛放下梳子從身后抱著年心言,“心言,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要跟你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長相廝守,白首偕老?”年心言重復著這句話,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她的身體,她很清楚,只怕是撐不了幾年了。
“心言可不許食言啊!”胤禛重申一遍,“如果你食言,朕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好!”年心言點點頭,展顏一笑,“我們要白首偕老,看著咱們的弘晟長大成人,將來娶妻生子。”
大雪紛飛,長夜漫漫,帳簾緩緩而落。
除夕前一日,景山壽皇殿,允禵和阮洛在院子里,一個人彈琴,一個人舞劍,當真瀟灑。
一曲畢,阮洛收回佩劍,走向允禵,問道:“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就想出去。”允禵一巴掌拍到琴弦上,他已經被圈禁在此處數月,他就想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的味道。
“那你想吃外面的什么,我去給你買。”阮洛的語氣依然很平和,她之所以來壽皇殿,就想平和允禵的怒火,雖然沒有什么效果。
“你沒聽懂,我說我想出去。”允禵重申一遍,聽得出來,他在強壓著怒火。
“可你出不去啊!”阮洛苦笑一聲,“如果可以,我想帶你一走了之,瀟灑天涯,可是你的福晉側福晉格格和兒女怎么辦?你想過嗎?還有,這壽皇殿到處是皇上安插的眼線,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想把我關到死嗎?”允禵捶著胸口,委屈地說,“我情愿一死,也不想再在這里煎熬。”
“允禵,你想出去,也不是沒辦法。”阮洛循循善誘道。
“什么辦法?”
“皇上跟我說,只要你臣服于皇上,他就立馬放你出來,給你親王尊位。”阮洛鼓足勇氣說道。
“妄想。”允禵掀翻了古琴,古琴因為強大的沖擊力,琴弦一根根斷了,落于地上,琴身也斷成兩半,“讓我臣服于愛新覺羅胤禛,絕對不可能。好啊,阮洛,你口口聲聲說想我,到頭來,還是為你的皇上當說客。”
“我絕無此意。”阮洛淚珠滾落到臉頰上,戚戚道,“這次我前來,是因為想陪你好好過年,既然你如此想我,那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阮洛說罷就要往外跑,允禵從后面攔著她,沉聲道:“對不起,洛兒,是我錯了,你也是為我好,我是糊涂了,才會對你說出那番話。”
允禵想起了經歷的種種,一時間觸動情腸,趴在阮洛肩頭哭了起來。
阮洛為他拭去淚水,柔聲道:“允禵,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現在只是暫時失去了自由,但你現在衣食無憂,已經比數以萬計食不果腹的貧苦百姓強多了,你還奢求什么?”
“我明白了。”允禵喃喃道。
“你覺得當皇帝很容易?”阮洛勸道,“自皇上登基,他一天只能睡兩個時辰,養心殿的香案上永遠堆積著批不完的奏折。皇上與貴妃也是好幾天見不到一面。你總說你失去了皇位,但我敢保證,那個位置絕對不適合你。”
“他真的有那么勤政?”允禵問。
“當然,雖然皇上才登基一年,朝堂上已經一片清明。”阮洛的語氣有些自豪。
“洛兒,難道先帝真的選了他?”允禵難以置信地仰望著天空,大喊道,“皇阿瑪,既然您選了老四,為什么要給我希望,額娘,您幫我問問皇阿瑪,這是為什么?”
“允禵,別糾結了好不好。”阮洛坐到他身邊,攬過他的肩膀,“總會有雨過天晴的那一日的,允禵,在那之前,我會陪著你。”